也就在这时,让小石查看过的柳五爷忽然回过头来,仍是那么高的嗓门叫道:“四爷,还是你先吧。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会里以后的大小事情,还真要你们年轻人来顶。三妹都已经要让了,我一个老头还占着这位,有点说不过去了。”
站在老远的乔成听到这话,汗都要涌出来似的,连忙说:“五爷,别……别……千万别这样叫,小子承受不起呐。”
柳五爷更是一声冷笑道:“四爷太过谦了吧,谁都知道今时今日,青龙会少了四爷,那可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请吧!”
他虽是这样说,却一点没有让开的意思,稳如泰山的样子。
乔成的头上终于冒汗了,惶恐道:“五爷……您……您真是说笑了,在您的面前,小子永远都是小子,您就饶了我吧。”
柳五爷略略点头,稍稍收敛,笑道:“还能知道尊重长辈,后生可畏,好……好……好!”说完,他扭头哈哈大笑起来,举步又走。
没走两步,他的笑声转变为呵呵,跟着就说:“三妹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和老板娘简直就是姊妹俩,改天也给五哥整整,好让老哥潇洒走一回。”
他居然也会拍马屁,可想三月堂主的地位。而此时,三月堂主和老板娘就在石门里面不远的地方,一个冷漠地坐着,一个微笑地站着。
她们的身后,显然就是昨晚发生枪响的地方。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书架上,仍旧堆着厚薄不一的图书,与即将进来的闲杂人等显得格格不入。
一直就端坐着的三月堂主神情肃然,仿佛那三具死尸的阴影仍未散去。她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也在千方百计地想着对策,转危为安?
所以,她也就没有理睬柳五爷的意思,也没有起身站起来的样子,只是垂头望着张开好大的十个手指头。
倒是老板娘笑道:“五爷,那边通道的门早就打开了,您只管进去,我陪师娘还要在这里站一会,帮着招呼招呼大伙。”
柳五爷苦笑道:“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瞧这嘴甜的。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跟着他抬头翻了翻白眼,又说:“幸亏还能吃,手艺也不错,改天还请老板娘到我那儿坐坐,尝尝我弄的美食。”
他实在有资格炫耀廉颇老矣,也料定老板娘轻易不敢赴约,因为谁都知道他,无人肉不成宴的说。
说这些话,他其实只是为了打破不欢的气氛,胡乱找个台阶也就下了。
乔成却推搡了好久,大概按着月份的顺序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然后相当稳重地和老板娘一阵近乎啰嗦的寒暄。
惹得身后的杨小邪烦躁地进退不得,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样,嚣张地望也不望其他人一眼。
对于杨小邪的自命不凡,三月堂主就只当作没看见,仍旧一言不发,还是保持着那种姿势。
是不是人在高处,看到的就只有自己?
乔成还在犹疑中。他之所以变得婆婆妈妈,无非是想三月堂主能留意他一眼,他好顺势打个招呼。
他最终没能得偿如愿,只好堆起笑容,朝三月堂主那边抱了抱拳,又和老板娘略略示意,也就带着杨小邪缓缓走入里头。
随后,其他人等差不多也是这样,鱼贯而入。
直到漠然的柳九刀慢悠悠地走进去,小石算算差不多没人了,也就把手枪主动交了出来。
潜意识左右了他的举动。
小孟愣了愣,随手也就接了。突然他的脸色骤变,跟着捂住肚子弯下腰来。
也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刻,不期然撞上了小石疑惑的目光。
杨小邪的预言,真要发生吗?这显然才是开始,一瞬间小石甚至想到了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小孟这下意外,很自然地堵住了稍稍靠近前来的老板娘的嘴。
老板娘也是一怔,不由地关心道:“你怎么了?”
小孟忍住剧痛,挣扎地说:“可能……闹肚……子。”
“哦。”老板娘皱眉道,“怎么偏偏这时候……要不要紧?”
小孟接道:“应该……问题不大,去趟厕所……就……会好。”
老板娘断然道:“那好,小石先随我们进去。等会你收拾好自己后,也进来吧,今年破个例。”
小孟再次愣了愣神,就看到老板娘转身走向三月堂主,竟推着她走。
原来,三月堂主的座椅居然能够活动。
她是不是病了?还是腿脚不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论如何,只要她活着,就必须参加一年一度的祭天。青龙会的祭天每年都定在农历的九月九,时辰也是晚上的九点,大吉大利的说。
而地点,则是由地下图书室穿过一条斜斜向上的通道,路程有些长,但一出来便可吸食晚秋的凉爽,然后只觉得身处一个天然的祭台。
这天然的祭台不算很大,却形势绝险。上面怪石峥嵘,几乎无法攀爬;而下面便是潺潺溶溶的碧湖,三面环绕。
大自然鬼斧神工,一切顺天应命。
更有相传,若是恰逢机缘的话,碧湖之中还会跃起青龙。
可惜,龙头多年没有参与祭拜,可能是不够虔诚,所以湖里青龙也就从来没有现身过。
但虔诚对于帮众来说,肯定是相当必要的。
所以早早地,就有几个会里的老人布置好祭场后,也就端坐下来,对着飘忽的香烛开始念念有词,神情诡异,还不断变幻着各种希奇古怪的手势。
逐渐到来的一干人等,显然也都知道会里的规矩,依样画葫芦似的做着各种动作,念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暗语。
但他们却没有坐下来,而是团团围起坐在中央的老人们,不断地游走。就连后来的三月堂主也不例外,被老板娘推着混入了人群。
他们渐渐有了统一节奏,明显地加快起来,仿佛魂飞魄散,唯有行尸走肉,一时间把这不大的四周渲染得万般诡秘。
小孟却还在南楼的一个卫生间里,慢腾腾地收拾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腹痛与老板娘的破例,意味着什么呢?他无疑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也极其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由卫生间出来后,信步走在去侧门的那条小路上,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他分明还有任务在身,也知道会里的祭天活动正在进行。
小孟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仿佛都是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片落叶。他还有什么牵挂不下的呢?他的那位山盟海誓过的女人,早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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