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随便便就把汇票收起来，传递出一个明显的信号。钱财与女人，他似乎更加在意后者。
为了紫红，他可以杀师娘；为了水柔，他必须杀师娘。
三月堂主还有活命的机会吗？估计很难。小石站了起来，仿佛擎天在肩。他接下这一票，无疑也是凶险万端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忍不住又问：“你方才说，派人假扮紫红只是为了对付师娘。可为何？她又会在快艇上出现呢？”
杨小邪嬉笑道：“说到底，她本来就不是要扮紫红，一个死人能有什么价值呢？”
小石眼前一亮，大悟道：“你其实是想她扮作大姐。但大姐一早出来就没有回去过，身上的衣服显然也能判断一个人的真假，临时去找又麻烦，所以她选择去了快艇，只不过想换下大姐的衣服罢了。”
杨小邪拍手赞道：“石哥果然聪明，这也想到了。幸亏你不来和我争这青龙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否则倒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
杨小邪的这番话，很明显，四月堂主已经许了青会龙接班人的位子给他。
小石没再说什么，终于头也不回地大走朝前走去。
杨小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咧开了嘴。
突听一人软绵绵地说：“你以为他能杀得掉三月堂主吗？那么……你错了。”
杨小邪心内一惊，却没回头，知道来人肯定是大嫂，否则方圆十丈之内，谁又能如此轻易靠得进来？随即淡淡地说：“怎么？”
大嫂慢腾腾地坐到小石方才的位置，阴恻恻地道：“我只怕他……下不了手。”
杨小邪仍旧漫不经心，轻轻“哦”了一声，甚至不拿正眼看她：“是吗？”
大嫂显然知道杨小邪的禀性，吃软不吃硬，蜡黄的脸不动声色地说：“他实在是太重感情，一个多情的人如何能够办得了大事？”
杨小邪坐不住了，终于驳斥道：“那也未必，正因为他心里有女人，所以他才要选择出手，而且非得出手不可。”
大嫂浅笑，似乎想让他平心静气下来，又似乎在等，等他进一步说明。
杨小邪也就继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他应该清楚，这次他若是不能成功的话，不仅自己要死，他的那个女人更是必死无疑。何况还有紫红的死……”
死，太多的死亡，却与大嫂毫无关系。
她仍笑道：“可那种情势之下，只要他稍有分神，机会一旦稍纵即逝，结果只怕我们都要后悔。”
杨小邪摇摇头，断然道：“不可能！一个绝好的杀手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大嫂被他的气势所慑，咽下了一句没到嘴边的话。
杨小邪看在眼底，冷笑道：“你可曾留意过？这两年他接手的单子。”
杨小邪傲然道：“我看过，都是一枪毙命，没有一例失过手。杀人的手段和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相信他，能够控制局面，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他在肯定小石的同时，顺便也托起了自己，而对面，无疑是轻蔑的对象。
大嫂叹了一口气，蜡黄的面色始终没有生气。
她却终于把方才没有说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那是因为，都是些和他无关的人，但这次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一手带他长大的师娘。你仔细想想吧……就算换作你动手，真能十拿九稳吗？”杨小邪一怔，随手点上一支烟，很快陷入沉思，忽然又愤愤地道：“你……行，你真行！让小石去杀师娘的主意，最早好像也是你提出的，怎么？这一会，眼看我把棋局已经完全布好，却又来狠泼一瓢凉水？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女人的心本来就难测，变幻多端，又岂是一个莽夫所能明了？
大嫂随即流露出一抹神秘的光晕，覆盖在原本暗淡的面皮上，让人怎么看怎么难受。
她却还能悠悠地说：“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一击成功，充其量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当然，他若是成功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总算没有白费你的一番功夫。”
“难道你还留了一手？”杨小邪终究也不笨，略略思忖便说：“是协…倩吗？她的机会最多，下手也容易。”
大嫂很快道：“她不行。”
杨小邪诧道：“为什么？”
大嫂道：“那样做太危险，你知道平时三月堂主到底有多少人暗中保护吗？”
她顿了顿，没等杨小邪回答，又道：“估计就连小石也不清楚。如果小倩轻举妄动的话，只会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杨小邪欲言又止。
大嫂已然明白他的心思，跟着道：“在祭天的时候更不行。”
杨小邪疑云更浓。
大嫂道：“祭天的时候，她肯定要应付诸多琐事，能够不露出马脚，就已经是阿弥陀佛的事，你还能想她干什么呢？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她无疑是大家的焦点，稍有异动，很容易败露……而她的身份又绝对不能够败露，否则局面……难以收拾？”
杨小邪不信，一个小小的丫头真有这么重要？他的这点心思，哪能逃脱大嫂的法眼？
她牵了牵嘴角，又道：“只因为她要收拾残局，也只有她的身份能够游刃有余，否则乱作一片，四哥一下子……还真不容易把控。这世上，总有一些人野性难训，都想功成名就，不甘人下……”
说到这，她抬眼望向天边簇簇绚烂的红霞，意味深远。
倒是杨小邪狠声道：“谁敢痴心妄想，杀！杀他个鸡犬不宁。”
他却不想，他又何尝不是不甘人下？又如何能不被人视为眼中钉？终究是稍欠心思，所以没有察觉大嫂正用余光留意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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