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机智的应答，莫过于不语。水柔无疑是聪明的女人，更何况她还不清楚他究竟要问些什么。

　　小石叹道：“他根本就是一个废人，为什么还要占有你？”

　　水柔藏起一丝惊异，终于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感受他的起伏。

　　小石再次神伤，轻抚她的发丝道：“我知道，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你不高兴了，是吗？但……但我只想知道真相。”

　　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人，曾经不止一次念叨过的真相，水柔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而女人又恰恰相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喜欢听男人说另外一个女人的故事。所以她逢时抬头，接下他的话茬：“是紫红姐死的真相吗？”

　　小石闭上了眼，换成他作沉默。

　　水柔欲言又止，终于咬咬牙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反常，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紫红姐的死，怎么？又怎么会牵扯到四……四爷的身上？”

　　小石睁开眼，徐徐道：“因为他是个废人，似乎只有废人才能知道真相。”

　　水柔再次讶然，不知道这其中包含的逻辑关系。但她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个事实，跟着便说：“是不是他知道，意味着就是他的所为，也就是说你要与他为敌？”

　　小石淡然道：“如果真是事实，与他为敌，又有何不可？”

　　水柔叹息，忧郁长满双眼，忽然咬住下唇说：“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想法呢？”

　　小石不解，望着她。

　　他的目光太让人刺眼，水柔垂下头，声音低得就只有她能听见：“他……他是行的。”

　　小石真不是用听，凭着感觉，他吃惊地昂起头，诧道：“什么？你……你骗我。”

　　水柔撑起光滑的身子，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枕住他的头，让他冷静下来，跟着才说：“自从我……跟了他之后，每年虽然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但每次……他都……很行。”

　　小石马上反驳道：“你骗我！你只是害怕我去送死，才要这样说。”

　　水柔无语。

　　为什么说真话，总是没有人愿意听进去？只因为小石认定得太深。

　　认定太深的东西，反而更容易摇摆，小石抓紧她的手，大声说：“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你是骗我的！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了。”水柔怔怔无辞，忽然挣脱他的手，交叉腿部索性坐到他的身上，叹息道：“今天，其实真不该和你在一起。只因为……他……他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此刻，水柔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言语描绘，跟着她竟呜呜咽咽起来：“可我……”话没说完，她用全部的动作表白，忘情地在他身上低吟，就连门外的扣门声也没有听到。

　　扣门声很有节奏，不急不缓。似乎远在天边，又近乎眼前。

　　若是捉奸，破门而入显然是最好的法子。

　　但门外的人似乎很有绅士风度，甚至哼都没有哼出一声，诡异地反成了一种推进器，把小石腹中又燃起的那团火，倾泄得一干二净。

　　倏然，周围又寂静无声，就如一场战火停歇一般，万籁俱静。

　　难道在小石的身边，也会发生鬼偷色的奇异之事？

　　屏息静气下来的两个人，唯有两眼相望。跟着，水柔更是软软地瘫在小石的身上，忽然惊惶尽褪，唯有满足。

　　这时候，纵然去死，她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一阵不急不缓的扣门声。这是大自然赋予性爱的伟大力量，任何人也无法抹杀。

　　小石轻叹了一声，慢慢挪出身子，一面说：“有没有吓了你？”一面竖起耳朵。

　　他的反应能力本来就要比常人强得许多，穿衣服的速度更是难以比拟。就算刚才人在忘我的境地，要想发出致命的一击，也是不在话下的说。

　　但门外再也没有声响，让人觉得方才的声音不像是人的所为。小石此刻已经走在不夜城最繁华的地段，从僻静的一角走到这个中央，就好像由早前的浦东步入纸醉金迷的夜上海。

　　当然远没有那么长的路，也没有那么的宽阔，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缩影，但似乎也是五脏俱全。

　　而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所以你不必怀疑，这个不夜城实在是真实地存在着，就连强大的青龙会也要忌惮它三分。

　　但是，的确谁也不清楚不夜城到底是如何建造的，就好比一个大商场，吆喝一声，小商小贩全来了，似乎也不必知道它是如何建造的。

　　可只要在这里呆过一阵的人就知道，虽然现代建设的痕迹很浓，但细节永远是真理，你可能不意间手扶雕阑，偶然还会伫足玉砌。

　　所以传说也就应运而生。

　　这个杨柳镇，根本就是古代的一座王城，只因为地质构造的缘故，一夜之间全城陷落。貌似历史上这样由人间蒸发的事例绝非一隅，但时过境迁，也无从考证的说。

　　只是可惜，你可能没法来到这里观光游览，因为不夜城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在这里，似乎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侥幸存活的人。

　　迷人的不夜城，时时刻刻也会让人心惊胆颤，能够侥幸存活的人，无疑是那种懂得生存之道的人。

　　小石当然也是。

　　今时今日，谁若是还要怀疑这一点的话，那么向阎王爷报道的日子恐怕是已经为期不远了。所以，胆敢跟踪他的人也就只能加倍地小心。

　　说实话，小石也只是凭着猎人的嗅觉，嗅出了身后隐约的味道。他忽然停住脚步，闭上了眼睛，侧耳静听。

　　黑暗中，只觉得无数冰冷的枪口偷窥过来，他终于决定还是走来时的路，赶紧逃脱这个是非之地。

　　他很快蹲下身来，佯装系紧鞋带，猛然便一个冲刺，拐进了通往地面的一个较大的出口。

　　这个出口对于不夜城来说，肯定是相当重要的，所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都有警卫在值守，但出去显然要比进来容易得多，甚至不需要打招呼。

　　身势渐缓的小石也只是略略点头，跟着就踏上石阶，却老觉得有些不对味的地方，就连平常混得很熟的警卫，他都在担心，会不会在背后放冷枪？

　　直至钻出地面，回到上午和柳九刀他们分手的地方，小石这才呼出了一口气，冷不防地，那颗方才放下的心，又被跟前的这一幕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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