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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蝴蝶

相见不如怀念 赵海春 2582 2021-03-29 20:11

   我终年住在这间黑色小屋子里,不知过了多久,无从考证。

   我多么想快些离开这里,让我看看外面的颜色听听外面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最孤单。

   在我不断地踢打啃咬中,这顽固的屋顶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只是一点点,却给了我无尽的希望,在希望中我继续猛烈地撕咬着。

   终于有一天黎明,我破茧成蝶了。

   痛快地飞离了禁锢我太久的屋子,我俯视它。

   没有半点的离别情,没有半点的怀念,从现在开始,我要痛痛快快地享受生活。

   我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着,飘着,尽情地玩乐。

   我苦等这么久的机会,当然不能混沌地度过。

   享受着清晨的阳光,汲取着最鲜甜的露水,生活正如我所想,是那样的美好!

   享受着每个第一眼见到我的生物们由衷地赞叹:多么美丽的蝴蝶啊!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赞美你!

   我在享受着年轻带给我的惊喜。

   我清楚地记得从露水中看到我自己年轻稚嫩还稍带得意的表情。

   我是一只多么美丽的蝴蝶啊,虽然我的生命并不长……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住在屋子里时妈妈说过的话,她说:孩子,你是这世上仅存的几只巨形蝶之一!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美丽,你不能让我们的家族灭亡,要知道你生下来的目的就是光大家族!

   孩子,要记住,你从破茧成蝶到生命结束只有12个小时,你必须在这一天之内找到伴侣才能发展我们的家族,你明白吗?

   是的,我想起了我的职责,我不断地拍打着我美丽的翅膀散发我的气味来吸引同伴。

   我骄傲地看着点点金鳞飘飘落下,又随风飘走。在阳光下,只有我最光彩照人!

   时间总是像小溪一样不急不慢地流动,静下来的时候,我能听到时间的脚步。

   死亡离我越来越近,不……我还没有享受完阳光,还没有赞美过生命,我不要这么早就死去!

   意识到这可怕的事情即将来临,我疯狂地嬉戏作乐,与花草调情,和蟋蟀和奏,跟飞蛾共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恐俱却无力改变这种刚刚开始的结束。

   太阳慢慢由耀眼变得火红,整个天空都像是在燃烧。

   看着花儿草儿虫儿鸟儿的脸上都红红的,似乎是生命不断延续的足迹。

   嬉乐一天的我稍嫌疲倦地停落在溪边的花瓣上,俯身看到我绝世的容颜。

   我用前肢慢慢梳理着柔嫩的触角,自信地看着阳光映在我身上,金灿灿又红彤彤,心里悄悄地为自己喝彩。

   轻轻拍打双翅,骄傲地飞向天空,我要记住这个世界。

   挺起胸,自得其乐……

   太阳已经慢慢落下了,就快天黑了,这是黄昏吧?

   就像我破茧前的黎明,只要度过漫漫长夜,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只是大自然中的昙花一现。

   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一只那么美丽的蝴蝶在这里享受过生命的每一秒,尽情、仔细、恋恋不舍地享受。

   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现在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同时,我的翅膀因过多美丽的金鳞而压得几乎飞不起来。

   我努力让翅膀重新振动起来……这扯得我翅膀生痛,但是我不能白白活一场,我要精彩到底,一咬牙,我重新飞了起来,快速而猛烈地拍打着翅膀。

   看着身下撒落的片片金鳞,让所有生物都笼罩于我的金光灿灿下,让所有生物都能看到我的光彩夺目,整个世界都因我而精彩。

   万物寂静,它们看了难以置信的美丽,我虚弱而骄傲地笑了,妈妈,虽然我没有找到伴侣,但是我充实地活过,妈妈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对得起我自己。

   寂静,只有风和着我拍打翅膀的声音,帮我奏出一曲曲离别的音韵……

   在金鳞的笼罩下,生物们都生机勃勃,似要与我共舞直至生命的辉煌。

   我害怕我的衰老,我不能容忍如此夺目的我也落俗地变成一捧黄土。

   请让我在美丽中获得重生。

   “爸爸,你看你看,好大好美的一只蝴蝶啊!”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嘘,儿子,小点声,爸爸给你捉回去做个标本怎么样?”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吧?

   “好啊好啊!我要标本!不过……什么是标本呢?”

   “就是把蝴蝶现在的样子保留住,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看到它这样美丽了。”

   天啊!这是上天赐予我的归宿吧?我兴奋地战栗着,慢慢地落到一只花瓣上静静地等着命运的变迁,却忍不住回首望了望我曾嬉戏过一天的土地……

   一只蝴蝶是希望继续无意义地活着,还是希望死在最美丽的时刻?

   ……

   “儿子,我捉到了,小心,别弄坏它美丽的翅膀。”

   我最后望了一眼被黄昏染红了的太阳,就让我在开始中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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