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映儿眯眼回望他,然后勾唇一笑:“是吗?我早就玩腻了,你喜欢正好接收了吧。”说完拍拍潘尔君的肩膀说:“走,到我房间里休息下。”
潘尔君冷冷地转身,带着应映儿往他的房间走去。
“喂,潘尔君,别说违心话了。”潘尔修不爽地对着应映儿的背影喊。
“嗯?”应映儿回头,眼里没有一丝杂质,很诚恳地点头,“我说的是实话。”
应映儿说完,不再搭理潘尔修,跟着潘尔君来到二楼的房间。房间很大,单独分出了卧室和小客厅,应映儿往会客厅的贵妃椅上一坐,皱眉说:“你弟弟真讨厌。”
潘尔君放下肩膀上的包,坐在应映儿对面的沙发上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他以前什么样?”
“以前……很可爱,像小狗一样地跟着我。”
“那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十二岁那年,我带他去湖边玩,他不小心掉到湖里,我没有救他。”
“你没有救他?你不会游泳?”
“不。”潘尔君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冬天,特别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敢跳下去救他。”
“后来呢?”应映儿小心地问。
“后来他被人救起来,因为溺水时间太久,造成脑缺氧,当了七年的植物人。”
“怪不得他恨你。”
“是啊……”
两人沉默了好久,应映儿又问:“你说……他真的爱丁玲吗?”
潘尔君垂眼看着地板,半天没有回答,就在应映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这是丁玲自己的选择。”
应映儿严肃地断言道:“你不是真的爱她?”
“你懂什么?”潘尔君猛地抬眼瞪着她吼。
应映儿却不怕,淡淡地说:“对,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弟弟不是真的爱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这样真的好吗?”应映儿的话让本就沉默的潘尔君更加沉默了,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入手掌里,使劲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说:“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
“尊重个屁啊!你个孬种!”应映儿不屑地撇嘴。
潘尔君像是被刺中死穴一样激动地抬头瞪她:“我孬种?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求玲别嫁给他吗?我给过她许多的机会,只要她回头,我都可以原谅她!可她选择的不是我!我怎么办?死皮赖脸地去求她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她既然选择了修,那就得为她的选择负责,幸福也好,不幸福也罢,是我管得了的吗?还是你这个不孬种的人管得了的?”
应映儿呆住了,彻底呆住了。她第一次听潘尔君说这么多话,一连串的都不带喘气的话,都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原来潘尔君急了也能说一堆一堆的话啊。
应映儿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小心地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啊,你可以去稍微提醒下她……事情的严重性。”
潘尔君眼神暗了暗,苦笑了下:“你以为她不懂吗?”
应映儿眼珠转了转,站起身来,坐到潘尔君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丁玲和你们兄弟是怎么认识的?”
潘尔君冷眼看她:“和你有关系吗?”
应映儿嘿嘿地笑:“我关心你嘛。”
“不需要。”潘尔君说完站起身,说,“没事别乱跑,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有事叫我。”
“知道了。”
“记住……”
“记住:被人发现了就扣一万块!我记住了,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应映儿没等他说完,就不爽地抢词。她真是讨厌这家伙,才看见他有些脆弱的样子,可一瞬间又变得冷冰冰得无懈可击。
潘尔君走后,应映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四下打量了一下,目光在床头柜的一个金色相框前停下。她起身走过去拿起它,只见相片里站着一家四口人,他们站在开满鲜花的花园里明晃晃地笑着。美丽的女人柔顺地靠在英俊的男人身旁,男人笑得一脸温柔,他们身边站着两个男孩,一个十岁左右的漂亮男孩双手紧紧抱着父亲的大腿,回身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另外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站在妈妈前面,双手比着大大的V形,脸上有着孩子特有的纯真笑容。
应映儿盯着照片上的两个男孩,一眼就认出了潘尔君,没想到他小时候这么可爱。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应映儿放下照片说:“请进。”
房门被推开,应映儿回身,只见丁玲站在门口默默地看她,当两人目光接触的时候,丁玲牵强扯出一抹笑容。
应映儿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女人,应映儿没有一丝好感。
丁玲舔舔嘴唇轻声问:“君,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君?叫得还真亲切,应映儿在心里呕吐了一把,然后说:“谈什么?”
丁玲尴尬地站在门口,低着头,然后说:“可以,可以请你和修和好吗?”
“和好?”应映儿皱眉。
“嗯,你知道吗?修一直很希望你能回来,我知道,他心里特别想和你和好的。”
“是吗?”想和好的人还会抢自己哥哥的女人?
“真的!修真的很想和你和好,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总是弄巧成拙。”丁玲满脸真诚地点头。
应映儿看了眼一脸急切地维护丈夫的女人,看样子她真的很爱潘尔修呢。应映儿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丁玲有些慌张地退后一步,双手放在身后,紧张地绞着手指。
应映儿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住,歪头,弯腰,眼睛和她的眼睛相对,她认真地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可以。”丁玲低头躲闪着她的目光。
“你选择修是因为他得到了父亲的遗产吗?”
应映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丁玲一巴掌甩在脸上,应映儿被打得别过头去,抬手摸摸脸颊,然后慢慢抬眼瞪她。
丁玲颤巍巍地缩回手,不敢相信地望着她:“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
应映儿瞪着她说:“不是因为钱吗?那么是为什么?”
“我……我爱修。”丁玲说到这儿,低下头去,轻声说,“我和你十七岁就开始交往,交往的六年,你从来都没对我笑过,也很少说话。不管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告诉我。我经常会忍不住和朋友抱怨,一开始她们还听我诉苦,后来我说得多了,她们都听烦了,每次我一说到你,她们就纷纷走开……”说到这儿,丁玲苦笑了下,继续道,“知道吗?那时候我一肚子埋怨,却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就在那个时候,你带我去医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修,纤弱苍白的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可即使那样,他还是那么漂亮。”
“你和我说这是你弟弟,修。”丁玲说着眼神飘远,像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她的声音悠悠扬扬,低低沉沉,仿佛要把人带入一个梦境之中。
“你让我经常来看他,后来我每个月都会去看他,和他说说话。一开始只是念念书,再到后来,我经常和他说我身边的事,快乐的、不快乐的,那些原本该说给你听的话,全说给他听了。然后我从每个月去看他一次,到每周去一次,每天去一次。
“我经常想,他要是能醒过来多好啊。那么漂亮的少年,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有多美啊。
“后来他真的醒过来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你是玲吗?
“你知道吗?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最爱的人不是你,是修。”
说到这儿,丁玲抬头,满脸泪水地望着应映儿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怪修,是我先迷上他的。”
应映儿愣了一下,轻轻抬手,擦去丁玲脸上美丽的泪珠,柔声说:“傻瓜,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修的错,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没有缘分。”
“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的。”丁玲哭得泣不成声。
应映儿叹气:“别哭了,该哭的另有其人吧。”唉,居然被一个植物人抢走女朋友,潘尔君啊潘尔君,你真是……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那白痴的情商了。
“那修的事?”丁玲梨花带雨地看向她。
应映儿点点头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嗯。”丁玲这才擦擦眼泪,微微一笑说,“君,我走了。”
“去吧。”应映儿点头说,“要幸福哦。”
“嗯。”丁玲使劲地点点头,然后说,“君,你变了。”
“啊!有吗?”应映儿慌张地站直身体道,“没有吧。”
“嗯,你变得温柔了,如果是以前,你绝对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你也不会这么温柔地安慰我,更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听我讲故事……”丁玲抬头微笑,很美的那种,“如果……你以前就……啊,不行,没有如果。”她使劲地摇摇头,转身跑下楼去,应映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晕,居然有这么多破绽啊!
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对面房间的门慢慢打开,潘尔君绷着一张脸,狠狠地盯着她。
应映儿吓得后退一步:“你……你不是说要休息吗?”居然在门口偷听?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潘尔君的表情阴森冰冷,像是快要被怒火吞没一样。
“哎……”她有多管闲事吗?
“对别人不想说出口的事,你就这么感兴趣吗?”潘尔君恶狠狠地瞪着她低吼。
“我没……”
“你搞清楚,你不是我,我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你离我的隐私远一点!”
“你在对我发火吗?”应映儿也怒了,她冷着脸说,“你是在对我发火,还是在对丁玲发火,或者是对你自己?你恼羞成怒了?因为我发现了你这么不堪、懦弱、无能的一面,你冰冷强悍无所不能的面具被拆穿了,所以你生气了?”
“对!我就是生气了,我不能生气吗?你非要揭开我的伤疤使劲看吗?”
“这算什么伤疤?有人伤害你吗?是你一直在伤害别人吧?丁玲也好,潘尔修也好,不管是谁,受伤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对,受伤的人是不是我不用你来管!我只是不喜欢,不!我是讨厌,讨厌你对我的过去偷窥的行为!”
“我有偷窥吗?”应映儿皱着眉头说,“你认为丁玲是为了钱离开你的,所以你难受,好啊,我帮你问了,人家不是……”
“我宁愿她是为了钱!为了家族利益!为了莫须有的原因离开我!而不是因为她不爱我了!”
“这样欺骗自己有意思吗?”
“你管这么多有意思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从来没承认你是我朋友。”潘尔君冷硬地打断她,“你只是一个我不得不交往下去的人。”
“是吗?不得不啊,真委屈你啊!”应映儿咬唇,狠狠地点头,“潘尔君,你真是个残酷的人,在感情上你吝啬得让人心寒。这样的你,不管是谁都会抛弃你的。”
“应映儿!”潘尔君气得大叫她的名字。
“还有,我也是不得不和你交往下去,如果可能的话,我恨不得下一秒就换回来,然后和你从此再无瓜葛。”
“我也这么希望。”潘尔君眼都没眨一下地接口。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目标一致。还有……”应映儿忽然一个大步跨过去,抬手“啪”的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这个巴掌是丁玲给你的,我转交一下。”
潘尔君捂着脸颊,低着头,恨恨地说:“你那两万块一分也别想要。”
“我不要了!送你当医疗费吧!”应映儿很酷地转身,再也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