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婆就这么趴在桌子上不动,我只以为她磕头用力晕了过去。正当我疑惑间,已经有四、五分钟不动的张神婆全身开始发抖,最后抖的连桌上碗里的米都有不少掉落在桌面上。
我和屋里的大人们都看的很紧张,但是又不敢说话。
突然张神婆猛的站了起来,捉起桌面上的那晚水喝了一大口,端着碗走进房间雪妃妹妹床前,对着雪妃妹妹喷了一脸水,接着又喝了一口又喷,反复三次。
当张神婆喷了第三次后,雪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姑立即冲进房里抱起雪妃妹妹,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雪妃妹妹不要哭,不怕不怕。
张神婆走出了房间,一脸疲态,雪妃大伯赶紧搬了一张凳子给张神婆坐,大美他爸凑上前问张神婆,孩子有没有事。
张神婆摆了摆手,又把三姑从房间里叫出来,叫她准备一只大公鸡、纸人、香烛等物品,今晚她再过来。
三姑听到张神婆这样说,便知道雪妃妹妹只是暂时清醒了而已,不免又忧心忡忡,对着张神婆欲言又止。
张神婆看在眼里,但却不作任何解释,只说让三姑一定按她说的准备,说完便回家去了。
张神婆走后,屋里的大人也散去了,只留下雪妃妹妹大伯和大美他爸。大伯对大美他爸埋怨说:“那块地方太脏了,你就不应该带这些小孩子跑那里去的。”大美他爹无言以对,只说今晚在过来,叫三姑有什么事就叫他。
三姑托大伯去镇上买神婆吩咐的东西,又叫我去厨房烧一碗姜汤给雪妃妹妹喝。
一切准备妥当,晚上九点刚过张神婆就来了,她和白天不同,带了一身行头,但我叫不出她带那些东西的名字,只知道是她请仙做法用的东西。
我最后只看到张神婆换了一件和棉被一样的花长袍,接着便被赶进房间里去了。同时还有大伯和三姑以及雪妃妹妹,房间门一关,张神婆叫我们没有她喊话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村里没通电,我们在房间点了个煤油灯,而大厅里张神婆请仙作法点了很多蜡烛。我们在房间里只听到张神婆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对话,房门关着什么也看不到。大概到了十一点多,张神婆才打开房门,让大家出去,却唯独留下了我。
我非常不解,肯定害怕但又不敢说不愿意。
三姑给了我一块钱,叫我听张神婆的吩咐,她和大伯他们一直就呆在大厅,不怕的。听得三姑这样说,我只能答应听张神婆的安排。
一块钱那时候可是个很大的零钱,冰棍才两三分钱一条,放到今天起码相当于10到15块,这对于一个农村小孩来说,除了过年零花钱都不敢想。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真的怕。
张神婆叫我躺到床上去别动,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怕,不会有事的。听的张神婆这样说,我便按照她说的做,张神婆再三叮嘱我后,便关起房门退到大厅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怕,然后又想为什么张神婆留我在房间里,难道和我清明节出生有关么?我想不通,迷迷糊糊的竟然犯困了。
就在我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窗外远处似乎有人叫我。我立刻吓醒但全身都动不了只睁的开眼睛,仔细一听又听不到,不注意又感觉到有人再叫我。
我怕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急切盼望张神婆和三姑此刻能推门进来,不过大厅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静悄悄的。
又叫了一声,这下我是真真切切听到了,那是叫阿妹不是叫我。那声音就像太监一样,阿妹,阿妹一声声重复的叫。
那声音越来越近,到了窗户底下,更似在耳根。每叫一声都似乎有魔力,就像小时候迷路了听到妈妈在叫自己一样。我差点就忍不住要应它了,虽然它不是在叫我。
那东西在窗底下不停的叫阿妹,见没人答应便停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它走了,正松一口气的时候,我看到窗户有一只又长又细的绿色的手挤了进来。农村泥砖房子的窗户很小,最多半平米。这么小的窗户还加了很多竖木条隔着,留出的间缝不过五厘米宽。
它那只绿色的手挤进来后,又把头挤了进来,硕大的头颅挤过细小的间缝,整个脸都挤扭曲了。它一下就把头和手挤进来了,只剩下脖子一下还在窗外面。最后它把全身都挤了进来,我终于看清了它什么模样,和麦当劳叔叔长的差不多。
这东西刚才挤进来还有脸有手,现在已经变成一团绿色的云雾飘在窗前,就算没有煤油灯照亮,这团绿色的烟雾也散发着隐隐的绿光。
这团绿烟雾从窗前往床这边飘来,还不断发出阿妹阿妹的叫声,眼看着它飘到了我头顶上,急的我差点尿裤子。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一脚踹开,张神婆拿着一把铜剑冲了进来。
这铜剑长不过四十公分,手握的剑柄串着几颗铜钱,还绑着一小块红布,剑身如烧红的洛铁般通光。张神婆进来后不由分说拿剑对着这团绿色烟雾就是一顿乱劈,那绿色烟雾顿时像尾部喷气的气球,往窗外飞去。我这才看清,张神婆的剑上摸着公鸡血。
那绿色怪物飞出窗外后,张神婆把剑一收,把大伯和三姑叫了进来。三姑扶起我,问我有没有事,我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大伯问张神婆,刚才那绿色的浓雾是什么东西。
张神婆说:“这东西叫芭蕉鬼,最喜欢小孩子,若是深夜里小孩子独自在家乱吹口哨,最容易引来这种芭蕉鬼,把魂叫了去,死后身体也要被它偷去埋在芭蕉树下当肥料。”
大伯惊的目瞪口呆,问张神婆:“怎么不是郭喜那死去的崽子”。
张神婆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事情还没完呢!你叫上几个后生仔,等下跟我走一趟,又叫三姑借了几支手电筒来。”
大伯听了张神婆的吩咐,立即把村里的四个20岁左右的后生仔叫到了三姑家,有两个便是大伯的儿子。
没多久三姑也拿了三支手电筒回来。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张神婆带着四个后生仔还有我出了门,路上走了没到十分钟,我就问张神婆这是要去哪里。
张神婆就说小孩子不要乱问,跟着别走丢了。其实我想回她我不小了,已经14岁,但因为自己一米四的身高还是没有开口,只老老实实闭嘴跟在身后。当走到那片竹林里的时候,我不用问也知道了,尽管跟着张神婆,但还是感到害怕。
张神婆进竹林前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摸出一张符纸烧了,说这是和这里的大仙们(山精鬼怪们)打招呼,让一条路别找我们麻烦。又吩咐我们走路就走路,不要乱说话,我们都保证不说话,跟着张神婆走进了竹林里。我一路上都扯着张神婆的衣尾,走在中间,但经过今晚那芭蕉鬼的惊吓,在这里已经不敢东张西望。
走到了竹林深处,但还没到那条小溪,张神婆停住了脚步,我们也跟着停了下来。正当我想问张神婆干嘛停下来不走的时候,前面黑漆漆的竹根下,竟然隐隐有婴儿的啼哭声。尽管那啼哭很小声,但是很清晰的听的到,就像一个大哭的婴儿被捂在被子下面一样。
张神婆小声的叫后生仔们关掉手电筒,但后生仔们也怕,听的张神婆的吩咐,只能不情愿的关掉。我似乎能听到他们因为害怕,咽口水喉咙发出的吞咽声。
回想自己那天十五号夜里竟然一个人闯进这片竹林,殊不知这条小路只通向芭蕉鬼和深山,若不是那三团鬼火的出现把我吓出来,说不定我怎么死都不知道,想想就够骇人。我突然想起那三团鬼火,却没有了几分恐惧,更多出了一分感谢。
关掉手电筒后,我们都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说话。那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已经听不到。张神婆叫后生仔们打开手电筒,我们又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
没一会就走到了那条小溪,过了小溪就到了白天摘竹叶的地方,张神婆问我白天看到的倒扣簸箕在哪里,我指给了她。只见张神婆拿过一支手电筒,一个人就钻进了竹丛里,走到了我指的地方。
张神婆叫我们也进来,我们也钻进了竹丛里,来到了张神婆身后,我看到那簸箕被张神婆翻开了,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明明白天我还看到有一只小腿露出来的,难道这死去的小孩自己活过来跑了,那太吓人了。
张神婆扒拉着竹子叫我们别跟丢了,又走了近百米,来到了一颗高大的芭蕉树下。这芭蕉树长的异常高大,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一看就知道生命力很强。
张神婆围着这棵芭蕉树转了几圈看了又看,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就是它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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