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叶修这话弄得一愣,压根儿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一瞬间,无数谜团在我的脑海之中涌现。
什么叫做被石化了?什么叫做只有我能救他们?这都哪儿跟哪儿?
最关键的是,我压根儿不知道叶修是谁,凭什么相信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叶修又点起来一根烟,吸了两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这话把我噎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挠着头皮想了想道:“龙鼑在哪儿?”
“在先生手上。”
叶修这么一说,我本能地想反驳,当初他们那一批人带着龙鼑出了内鬼,有人把龙鼑偷走,为此,老爷子才不惜让光头花血本下地发蛊,逼出内鬼,苗头一致指向叶修,现在他竟然说龙鼑在我家老爷子手上,这是什么套路?
“队伍里的确有内鬼,但是龙鼑没丢,”叶修眯着眼睛,被烟呛得吸了吸鼻子道:“是先生自己派人转移了龙鼑,以此为借口想把内鬼逼出来。我知道他用了地发蛊,你不用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早看出来苗头不对。”
“我家老爷子这趟到底想干嘛?”
叶修一笑,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猜,他会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可是如果真如叶修所说,那老爷子的城府实在比我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那他现在在哪儿?”
叶修不假思索道:“你跟着我进山,自然会见到他。”
“进山干什么?”
叶修把玩着指尖的烟头,我发现他的手非常灵活,上学时的那种转笔的动作被他用来玩烟头,就看到已经快要烧到海绵的烟头在他的指尖盘旋,从一个指头转向另一个指头最终回到原位。
这种游戏令人心惊,我只是这么看着都替他捏一把汗,生怕烧到手指,可叶修却毫不在意。
“找一样东西,”叶修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我道:“你知道你的体质很特殊,山里面很危险,只有你能进去。”
似乎叶修知道我是不怕蛊的体质,这一点就连我和唐克也是出门之后才慢慢发现的,他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甚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样的感觉,令人感到危险。
我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盯着叶修的眼睛,窗外的天色正在一点点变暗,阳光和阴影将房间分成了两个世界,我站在阳光之下,他躲在黑暗之中,我抿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去呢?”
“这一趟对你来说意义匪浅,齐不闻,你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儿吧?”
叶修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头,整个心脏好像被砸得凹陷,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我爸,从我记事儿起就是跟着我家老爷子相依为命,后来长大一点儿,他告诉我,爸妈是在一次出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尸骨无存,至于他们的职业,老爷子说是人文学者,去沙漠里找寻遗迹,那时候我还不太了解这些话的概念,等到后来听说了罗布泊的事情,脑袋里才有了概念,不过因为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过,这份痛苦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阻碍,加上老爷子对我疼爱有加,不至于人格扭曲,也没太在意真相。
我有个习惯,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情,对于死亡,只能接受,不能较真。
但是现在,父亲的事情被叶修重提,我才意识到有些真相并不如我所知一般,曾经逃避的一些问题好像故意掩盖起来的伤疤,如今被人重新撕开,困惑和质疑卷土重来。
我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坐在叶修对面的椅子上,他坐在床上,身子比我矮一截儿,我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目光与他平视,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个可以碾碎对方谎言的交谈姿势,“你知道我爸的事儿?”
叶修掏出手机递给我,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蜷缩着身体坐在一张破旧简陋的床上,头发胡须很长,多年未经打理,活像个野人,他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双脚已经出现了石化的迹象。
我惊愕不已地望着那张照片,先入为主地已经给这个人冠以“父亲”的身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他在哪儿?”
叶修没有说话,盯着我看着,两个人如此沉默对视了片刻,我吞了口口水,“好,我跟你去。”
得到我这个答案,叶修非常满意,他将背包收拾好,我看到他背包的卡扣上还挂着个密码锁,可见这人非常谨慎,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先去吃点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回房间先去看看唐克。
唐克还在床上躺着,身子舒展开来,手指时不时动弹一下,我看到他眉头紧蹙,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儿,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我想给他把被子拉上来,却发现唐克的肚子鼓胀得厉害,不是那种整个鼓起来,而是只有胃部,好像塞了个球进去。
我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里硬邦邦的,竟然还在动弹,我连忙叫了叶修过来,只见叶修伸出了两根指头在唐克的肚子上按了按,沿着唐克腹部的凸起,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叶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对我道:“你出去找点冰块儿,越多越好!”
我不知道叶修要干嘛,但是听他口气严肃,我不敢耽搁,连忙跑出去。
招待所的老板家居然没有冰箱,我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家门脸很小的冷饮吧,一进门,里面是几个小包厢,还有一对情侣坐在角落里卿卿我我,我风风火火冲进来,把人家俩吓了一跳,男人抱着女人腰肢的手迅速收回去了,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没事儿,你们继续!”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我也顾不上解释,掏出一张票子拍在桌子上,“冰块儿有吗?”
“有……”
“有多少给我装多少。”
十来分钟后,我提着整整两桶冰块回到了房间里的时候,胳膊都快被抻出去两米长了。
唐克依旧意识模糊,叶修让我想办法把冰块敲碎,这是个不好办的事儿,我找来个塑料袋装了一袋子冰,狠狠往墙上砸,半天才将一袋冰摔成了冰碴,叶修跟老板要了只大碗,将唐克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让我撑开他的嘴巴。
我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抓好了,”叶修看都没看我,用勺子搅合着冰碴,“他肚子里有两只金蚕蛊,应该正在交配。”
我听完不由骇然,突然想到唐克在地底下的时候的确喊过,说是竹筒里面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进去的会是又一只金蚕蛊。
叶修说,金蚕蛊如果修炼到一定时候,的确是会交配的,但是必须在人体内交配,只有人体内的温度、湿度才是金蚕蛊交配的最佳场所,故而,老太太故意把金蚕嫁出去,到时候找到谁家收了金蚕,再想办法把自己养的另一只金蚕蛊送到那人的肚子里,让两只金蚕蛊在里面交配。
难怪那老太婆这么容易就答应把蛊收回去,压根儿就是另存心思!我心中愧悔不已,要不是我和唐克粗心大意,定然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是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老太婆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关键问题是要降温,”叶修冲着我努努嘴,让我把唐克的嘴巴再掰开一点,“金蚕蛊怕冷,一旦温度凉下来就没办法交配。”
“能救他吗?”
叶修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了我半天,“齐名央这些年都教你什么了?”
我被他问得一阵羞愧,别过头去专心掰开唐克的嘴。
起初,唐克的肚子里还是一阵蠕动,但是七八碗冰碴灌下去后,他肚子里硬邦邦的,终于不再动弹了。
叶修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道:“最好的情况,温度过低,金蚕结茧,最差的情况……”叶修长出了口气,“我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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