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相信,唐克也不跟我多费口舌,直说让我等会儿自己找阿根去问。
其实我也不急着知道真相,反正我的蛊都已经解了,眼下解决阿山的事情最要紧。
山上的山花虽然多,可是说是要凑够那么多种,还是挺难,摘了几朵之后,就发现没什么其他的种类了,我随手摘一朵,唐克便跟在后面道:“哎哎,有了!”
“有了你找去啊!”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背着竹篓过来,唐克上前笑眯眯地将姑娘拦住,“妹子,问问你,这山上哪儿能采花?”
唐克本来就一脸痞相,这话把人家姑娘吓得一愣,我一把将唐克拽到我背后,晃了晃手中的山花,对那姑娘道:“我们想找几种花,这山里哪一处的野花多?”
这姑娘倒是能听懂普通话,就指着前面道:“我去闸儿沟采药,你们跟我去咯,闸儿沟的花最多嘞。”
我和唐克一声道谢,就跟着姑娘往前走,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姑娘说的闸儿沟,“那个嗦。”
姑娘给我们指明地方,自己就去采药了。
我和唐克往花丛里一探,跟见了宝贝一样,就看这不起眼的山沟沟里长满了奇花异草,都是些我们叫不上名字的。
姑娘采完药也来帮我们摘花,一边摘花一边闲聊,问我们村口的车是不是我们的。
“那车好贵唻?”姑娘一脸唏嘘,“咱个寨子以前从没得来过这么好的车,哎?昨个夜下来的人和你们一道的?”
姑娘说,昨天半夜村里来了好几辆车,至于什么车嘛,在她看来和我们的车都一样,她们这穷乡僻壤,一下来了这么多外面的城里人,难免觉得惊奇。
我和唐克摇摇头,还不等发问,就见那姑娘又好奇道:“你们找阿翠,来寻那阿山回屋唻?”
姑娘的眼睛一眨一眨,眼里满是不经尘世的单纯,我被这问题弄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都知道咧,”姑娘撇着嘴,埋怨我不肯告诉她,“把子大的地方,谁个不晓得阿山是中蛊留下来的。”
“你们村里人都知道阿翠会下蛊?”
姑娘点点头,蛮不在意。
这我倒纳闷儿了,在湘西一带,草鬼婆是很受人敌视的,普通百姓根本没人愿意和草鬼婆打交道,都怕会被草鬼婆下蛊,可是从这姑娘的话里听,是对阿翠并不反感。
“阿翠头个几年到寨子住下,和我们处得好的咧,谁家有个嘛子事儿都邀她帮忙,阿翠就笑着应下,没见哪个说草鬼多骇人……”说到这儿,姑娘话锋一转,“你们个不要害她,阿翠不害人,没个坏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世上好多事情不是凭一句好人、坏人来界定的,这姑娘一双不谙世事纯净如真的眼睛里干净得容不下一点儿恶意,被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如果她得知阿翠因我们变成瞎子,会用怎样的目光看我。
唐克知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忙拉着我说还急着回去办事儿,俩人便快步走了。
下山的路上,我一阵唏嘘,唐克却摇摇头,“你不能总这么死心眼儿,往后要遇到的事情多了,别人还没怎么着,你先被自己道德绑架了。”
“这不是道德绑架……”
我刚反驳一句,唐克便打断道:“变通,明白吗?要学着变通,没有人能当一辈子好人,做了坏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对待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方式……”
话还没说完,我和唐克已经到了村口,就看到前方有个人影一路狂奔,我光看到了个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阿山?!他怎么跑出来了?”
阿山正追着一辆车往前跑,我也跟着追上两步,眯着眼睛一看,那辆车我曾经见过,就是上次我和唐克夜里到寺庙找线索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支车队中,贴着只哆啦A梦的那辆路虎。
路虎在乡间小路上疾驰,卷起了一阵尘土扬烟,我们一直追到村外,路虎已经一溜烟的没影子了,阿山还要追,被我和唐克摁住。
我一看,阿山脸上有几处瘀伤,眼眶被打青了,嘴角还挂着血丝,不免惊愕,问他是谁动手,阿山却不回答,只是对着路虎消失的方向大喊道:“阿翠!阿翠被他们带走了!”
紧随其后的阿根也赶过来,那一身的伤比起阿山也不相上下,就听阿根喘着粗气道:“你们前脚刚走,屋门来了一把子人,说个带阿翠要走,我和哥么得拦下。”
阿根说,那一伙人有四五个,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拉着阿翠要走,兄弟俩舍命相夺,被人暴打一顿,这伙人把阿翠塞进车里就扬长而去了。
“那伙人和阿翠认识?”我问。
“好像认得……”
阿根回答得含混不清,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到现在还没捋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听得一头雾水,更想不通的是,怎么这么巧,被我们在这里又碰到这支车队了?我把我的疑惑告诉唐克,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让我拿手机查地图。
这伙人是从我们之前那个县城来的,从那个县城标记一个点,连线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将这条线反向延伸出去,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川地来的。
难不成也是从埁都市来的?
听了我的猜想,唐克连忙抓着阿根,问他有没有记住车牌号,阿根摇摇头,他们县城的车不多,阿根更是连摸都没摸过车,没有记车牌号这个意识。
“我擦。”
唐克骂了一句,这样一来就无从下手,连线索都没有,我们到哪儿去找阿翠?现在手头虽然有了解蛊的药引子,但是真正解蛊的药还需要阿翠来调制,而且下情蛊的时候,还需要下蛊人的头发、指甲或血液,这几样东西必须从阿翠身上找。
要是找不到阿翠,阿山这蛊可就解不了了。
之前我还想,这次的事情虽然让我吃了点苦头,但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谁知道临门一脚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眼看着阿山迷迷瞪瞪地望着远处,三十几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小孩儿,阿根就急了,问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唐克咬着牙摇摇头。
“如果是斗蛊之前,我还有点儿把握,但是现在再看,不行。”
唐克很少会亲口服软,可能事情的确不一般,我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你知道斗蛊的时候,阿翠给你下的是什么蛊吗?”
我摇头,认不出那虫子。
唐克摇头苦笑一声道:“那个根本不是虫子,是一种气。”
“不可能吧?”
我实在难以相信,毕竟我是当事人,虫子从我嘴里钻进去还咬到了舌尖的感觉到现在仍旧很清晰,实打实的东西,能飞能动,唐克却说是一股气,这不是骗傻子嘛。
唐克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眼中看到的虫子,只是一种形态,而非本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摆摆手,“甭管我明不明白,你说你的。”
“这是恨蛊的一种,以气凝化成各种形态,也有可能是水,也有可能是一片树叶,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种怨气恨气……”
唐克说,恨蛊是一种很古老的蛊毒,已经好多年没听说过有人炼这种蛊了,这种蛊从字面来看,就是以怨恨之意炼制的蛊,实际炼制的时候,也不需要像我们一样到处找什么毒虫毒物各种材料,想炼恨蛊,只需要恨意,也只有恨意。
如何将恨意凝化为实物,过程非常复杂,不多赘述,总之是很难炼成的,不但要有足够的功底,更要有绝对的怨恨。
“那丫头连恨蛊都能炼出来,她下的蛊,你猜我能不能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没话说了。
阿根求助的目光十分哀切,但是眼下想给阿山解蛊只有两条路,要么找到阿翠,要么另寻高人。
最关键的是,阿翠被抓走了,在下蛊人和中蛊人分别的情况下,阿山体内的情蛊会将他慢慢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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