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酷的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轻蔑，那纯白的大褂，是对生命无情的嘲弄，我刚闭上眼睛，就是与现实完全一模一样的病房，耀眼的白炽灯，冰冷的铁床，纯白的床单。鲜血肆无忌惮的流淌，从鼻孔里钻出来，从耳朵里冒出来，他咂巴着嘴，说不出话来，却呕出了大量的鲜血。韩粟全身动弹不得，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三四个白衣天使使劲的牢牢按住自己的手臂，那一双双邪恶平庸的眼睛，仿佛被魔鬼下了诅咒，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她来了...她找到我了...她真的来了，她要杀我...不...我不想死...不要杀我...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韩粟的意识逐渐昏迷，眼中笼罩了一层血色，最后索性便停止了挣扎...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护士推着医疗小车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孔武有力的男护，他们全都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电影放映的那样子有条不紊的进行，我该开始我的表演了。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假装发疯，弓着身子卧在病床上胡乱挥舞手臂，几个人都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推小车的护士。见状，他便稍微卖了个破绽，四个男护眼前一亮，手忙脚乱的将我按住了，于是我开始拼命的挣扎，卖力的继续表演。今天几个男护真用力，拼命的扼住我的胳膊不放手，隔着一次性手套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感到很不适应。他开始慌了神，更加大力的挣扎，甚至由于心底莫名的恐惧而掉下眼泪，他不敢保证这是不是警察使用的伎俩，便开始大吼大叫。
不过他发不了声。
“你到底在监控室看见了什么？”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他愣了半晌，瞳孔陡然一缩，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神慌慌张张的往上瞟：“呜呜呜~~~”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呜呜呜~~~”
护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缓慢的放开了他的嘴巴。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哆哆嗦嗦的回答，眼泪混合着鼻涕失禁的流出。
“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难道没有看见几个人吗？”
“几个人...几个人...”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道：“救..呜呜...”
“你是不是看见了几个不该看见的人。”
“呜呜呜~~~”
“你不该看见他们，更不该让警察保护你...你该死...该死...”
他惶恐了一秒钟，龇着牙，眼珠突出，青筋暴起，分外狰狞，这一切的根源就来自于颈脖的注射器，全身仿佛被鲜血包围，乍一看已然断了生机...
韩粟蹬着腿，两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脖子，近乎于嵌入其中，自己硬生生的被疼醒了，枕头湿了一大半。
“你...你没事吧？”
傅可儿在一旁被吓傻了，呆呆的问道。
韩粟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缓了几口气，这才若有所思的回答：“没事...”
“哦...没事就好。”
傅可儿恢复了脸色，可能是受她的影响，她和韩粟一样都喜欢看书，她回了一趟公司，到医院后就一直捧着书，而韩粟也不喜欢多说话，除非他动了动，龇牙咧嘴的疼，傅可儿这才会收回注意力，给他倒杯水什么的。毕竟她不喜欢打听别人的过往，也不爱八卦，而且此事事关机密，警方也不希望有人透露出去。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窘迫的局面。
傅可儿继续看书，半靠在病床上，安静的模样显得非常乖巧可爱，没有半点职业气质，她这个样子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青春面貌。
韩粟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外头一片漆黑，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呈现出一片安宁祥和，这是他住院的第二天，第三个夜晚，他顿了顿，弱弱的问道：“可儿，时候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傅可儿秀眉微颦，表情怪怪的扫视着他的脸庞，眼睛对他一瞪，笑吟吟的合上了书本，轻描淡写的回答：“不回去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对吧，尤其是在夜晚，我暂时请了一个星期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动不了，安心躺着吧。”
“可儿，多谢了。”
韩粟腼腆的回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傅可儿亦是一笑。
“你现在都清楚了吧？”
他试图寻找话题。
“嗯...你是指什么？”
“听你这口气你全都知道了？”
“别，我不知道。”
傅可儿抬了抬手，故作回避。
“嗯...医院的安保力量都强大了吧，还有近几天警方的行为举止，你能和我都说说吗？”
韩粟沉吟了些许，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说了不知道。”
傅可儿提高了音量，从脸上看不出恼色，却显得有几分哀怨。
“那好吧，你能同我说说市里面发生的事情吗？”
“市里面发生的事情啊...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突击检查了全市的娱乐场所，捣毁了几个吸毒窝点，抓了很多失足女...”
“那帮人呢？”
韩粟打断了她的话，低声问道，脸色极为阴沉。
“哪帮人？你说清楚嘛。”
傅可儿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韩粟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去。
“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
傅可儿知道拗不过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什么意思？”
“警察找到他们时，都聚在一起吸毒，被抓个正着。”
“吸毒？”
韩粟心一沉，自从黑虎等贩毒团伙逃窜以后，h市的毒品日益减少，警方就相对于切断了整条灰色产业链，他们的毒品从何而来，是黑虎在暗中提供的吗，还是说漏网之鱼。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有人拿毒品为饵呢...那会是谁？
“你就别操心了，看你这样子，少则一个月，根本甭想下床。”
傅可儿冷笑一声，当面泼了盆冷水。
“我一定要抓住他们。”
韩粟眼神一凝，良久，从嘴巴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傅可儿蓦然的看着他，蠕动着嘴唇，终究没有反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只是...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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