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一大早,张浩南就来看他了,傅可儿一晚上累的够呛,半靠在病床上浑身不自在,韩粟也挺不好意思的,催促她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白天不用担心,这里出出入入都是警察。傅可儿见状,也没有太过于坚持,利索的离开了。
“你女朋友?”
张浩南打趣的问道。
“不是,大学同学...我们关系还不错。”
韩粟轻揉着太阳穴,望着天花板叹了声气,显然一晚上也没有怎么睡好觉,两眼微微泛红。
“看你这样子没睡好,要不继续休息吧?”
张浩南打量着他,顺势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试探性的问道。
“算了吧学长,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没睡好吗?”
韩粟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嗯...晚上做噩梦了吧。”
张浩南轻笑了几声,踱着步子走到了窗前,扒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几抹绚烂的朝阳,沉吟的说道。
“现在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记忆中的画面就会跳出来,他拿着手枪对着我,向我索命,这算是...心理疾病吗?”
韩粟正出神,回过头来怔怔的望着他。
“好吧,刚有人替我送走了一位病人,事情还未结束,自己又送上门来了一位病人,那你认为自己的心理出问题了吗?”
“您不是医生吗?”
韩粟低头顿了顿,略带着一丝怒腔,就连称呼都变得有几分客气。
“怎么这么问?”
张浩南凑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虑。
“学长,你帮我看看,我这算不算是心理疾病。”
“算!”
张浩南不可否置的一笑,望着他肃然的脸色,不禁又松了口气:“当然算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疾病。强迫症,就像我这样,不允许眼镜上染上一丝灰尘。我不停的擦拭镜片,可有时候越擦越模糊,内心一紧,就容易将镜片捏碎掉。”
他努了努嘴巴,看似云淡风轻的回答,手探进口袋里,掏出了洁白的手帕,说着便取下了眼镜进行擦拭。良久,抬起手来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的斟酌,更像是在欣赏,欣赏自己创造出的一件工艺品。
“还不错。”
他赞叹道,又将擦拭过后的手帕收叠成巴掌大小的方块,这才放进了下身裤子的口袋里。
“嗯......你是来给我看病的吧?”
韩粟缓慢收回了眼神,张浩南的强迫症令他头皮发麻。
“没错,来治疗你的心病。”
他坐在了一旁的病床上,又开口继续说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治疗方案,不过嘛...现在看你的症状,我决定改变主意了,采用第二套治疗方案。”
“哦?”
韩粟纳闷的看着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学长,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而且我对你的第一套、第二套治疗方案很感兴趣。”
“可以,这是件好事,时间还长,我就不妨说给你听听看。”
张浩南仰着头,像是在组织语言,他左右看了看,思忖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说道:“心理问题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他难以实实在在的检测出来,但是通过人的一系列表情、行为举止的反应,却能够十分精准的捕捉到一个人的心理。而我所治疗的精神疾病患者,通常是指心理有障碍的人,你应该懂。”
“明白,我心理有问题,但是没有障碍。”
“对...而且很有问题。”
张浩南猛地回头,凝视着眼睛,语重心长的回答。
“嗯...”
韩粟吱吱唔唔的应了声,打算敷衍过去。
张浩南会意一笑,也没有打算深究这方面的问题,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心理障碍的人和小偷一样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患者,他们总是把现实对自己冲击的东西藏起来,并加以伪装、放大,就像是被害妄想症患者而言,他们永远是弱者。”
“我们似乎偏题了...”
“抱歉...我对你很感兴趣,说的有点多。”
张浩南矢口一笑,十分歉意的低了低头:“简而言之,我决定摒弃传统的治疗方法,你说我听着。”
“学长,你的第一套治疗方案是传统的患者听医生讲,而现在对我而言,是患者讲医生听,对吗?”
“你不觉得这样效率很高吗?”
“听起来不错,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张浩南耸了耸肩,示意他可以开始讲了。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韩粟很自然的就进入了身份,不过毕竟是头一回,他还是有点生疏,放不开手脚。
“都可以,这几天的遭遇,从自己的生活,从内心,从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包括以后更好的意见,指导侦查方向,都可以做切入点。”
张浩南对此也比较感兴趣,很耐心的指导他。
“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真实的感受到来自死亡的威胁,它就像是食人花,待你接近的时候将你吞噬,这算是运气吗,二十一年来积攒的运气替我挡下了这一劫,好吧......虽然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狗屁运气,但是不得不说,的确是运气好。”
韩粟目光犀利,神情中略带着一丝倔强,他看着张浩南的方向,不知道是看着病床,还是在看着他。
“他打出了一发子弹,击中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张浩南点了点头,像是进入了角色中。
“我的运气好,是因为他们准备的不充分,像是临时起意,随便凑了个角,这样如何能成大事。我相信邪不胜正,之所以他的运气不好,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有这个信念。”
“如果他的运气好,这颗子弹会与我擦边而过,我的运气好,擦边而过,我也不会死。”
“运气啊...是个不可控的因素,真正的命结所在,他们都是二流子,端东西手抖,为什么会抖,这是常年吸毒的后遗症。”
“不过他最后还是死了,他必死无疑,急诊门口高速行驶。好了,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韩粟冷笑一声,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张朝安也死了。”
“对,这个可怜的人,他不应该死...如果我早一点进入病房,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你要为他报仇吗?”
韩粟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与张朝安平生素未谋面,被害前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要说为他报仇,韩粟自问没有这么高尚的品德,自然也没有这个义务。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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