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望着坐在病床边的人,他足足了好几秒钟,双眼微微泛红,一下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前几个小时内,韩粟的大脑运转的飞快,由于各种原因大脑处于一时性缺血导致突然昏厥在众人面前。刑警们紧张的不行,急急忙忙的将他送到了省人民医院抢救,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近些天睡眠严重不足,所以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按照纪朴军的说法,他们只在韩粟新手机的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排除警察以外的人,她就是傅可儿,所以韩粟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在医院与傅可儿再一次见面了。两人再次相见的情景他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他想到了他们两人可能会在马场偶遇,可能会相约着在某个午后复古的咖啡店里,可能在学校林荫的大道上,就单单没有想到会在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还是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衣服,可就连脸色都是如此苍白。
“可儿,你怎么来了?”
韩粟长叹一声,无力的说道。
傅可儿侧过身来,脸色古怪的白了他一眼,心想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缓慢的合上了手上一本随身带的正在看的书籍,自若的回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喝点水吧。”她把书放在了一旁,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保温杯,递给了韩粟,轻声笑道:“听说你把案子破了,不过警察似乎不太高兴,把我叫来后,没过一会就走了。”
‘案子’、‘警察’...这几个字眼令他脸色微变,韩粟顿了顿,接过保温杯半坐了起来,却没有着急喝水,反而好一阵失神,他眼神一沉,看着病床四周‘省人民医院’的标志,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温热水,默然道:“警察没有走,一直就在这里。”
傅可儿目光稍有一滞,她不知道韩粟想表达什么,惯性的思索了片刻,一下子不做声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眼睛睁的老大,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傅可儿咽了下唾沫,猛然转头看向了房门的方向,心陡然一揪。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门前,小心翼翼的通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外面观望,确认没有电视上所谓的便衣警察监视后,这才松了口气,但是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可思议,急忙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韩粟看着她刚才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内心不由得一暖,轻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来这套。”
傅可儿狠狠的舒了口气,幽幽的咕哝了一句。
韩粟没有接话,连忙道谢几声,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两三个月对她说了多少声谢谢,以致于傅可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十分平静的摆了摆手,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让韩粟很是尴尬,甚至无地自容,只得用一些微妙的表情和下意识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比如咽了口唾沫,嗫嚅着嘴唇,病发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韩粟拿过桌子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15:29,他盯着看了几秒钟,时间就来到了下午三点半。
下午三点半,警方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不得不让傅可儿来照顾韩粟,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没有人可以说的上来,反正傅可儿也没有反对。
他醒来之后就开始思考事情,所有的事情,梳理案件的始末,案件的每一个环节,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韩粟心里很清楚,随着吴晓琳的落网,幕后势力已经逐渐的浮出了水面,而‘罂粟花’这个组织自然也已经在全市的公安系统中传开了,不过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新的考验,而首先要面对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会议。
幕后势力肯定是‘罂粟花’无疑,说实话他并不了解这个组织,仅有的信息只不过是无数个猜想拼凑起来的,这个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团体,他心里根本没底。想到这一点,韩粟突然抬头看向了傅可儿,她正在桌子边为韩粟削着苹果,感受着韩粟莫名其妙的目光,她没好气的怪笑了两声,直言道:“韩粟,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要像我一样学会适当的放松放松,就不要想事了...我估摸着也想不明白。”
傅可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再小韩粟也听的真真切切,他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问道:“这是几楼?”
“六楼。”
傅可儿停了一下,抬头回答道。
韩粟在心里默默想着,仰望着天花板,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记忆中十楼重症监护室的模样一下子呈现在了眼前。不同空间的同一个点,那里还安静的躺着一位将死之人,或许在这个点上可以延展无数个空间,每一个空间相互独立而又密不可分,每个人的最终命运都是如此,可能是这一刻,也有可能是下一刻。
“我想去上面看看。”
“上面?”
跟着霍日柏的‘坏女人’目前还没有落网,市局的民警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严密监视着霍日柏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即便现在整个H市的公安系统已经发生了大地震。龚羡月还没有找到,案子没破,所有人脑中的那根弦仍然紧绷着。
到十楼的重症监护室,一路上还算是畅通,也许是丰队老早的已经交代过了,不过他现在并不在,保护以及监视霍日柏的任务交给了一个资历较高的老刑警,韩粟还有点印象——孙瑕。
“诶,小子,听说你又立功了。”
这一次,孙瑕看他顺眼多了,轻拍着他的肩膀忍不住的寒暄几句。
韩粟轻咳了几声,并没有着急接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病房里,愣了几秒钟,这才缓慢的收回了眼神,连忙摆手推脱道:“没有,都是你们警察的功劳。”
这话是个警察都爱听,尽管韩粟的话很明显就是谦虚,但不可否认的是警察确实占谁也有抹不掉的汗马功劳。
孙瑕哈哈一笑,有意的不去往下接,而是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一步距离的傅可儿,似笑非笑的问道:“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陪着,怎么不好好的在病床上躺着,又来看这个老家伙干什么?”
她对霍日柏并不感冒,确切的来讲,所有接触到此案的警察都对霍日柏并不感冒,甚至非常厌恶。因为事实上随着赵宏的被灭口,有关霍日柏的所有罪证都是猜想,根本没有一丝的真凭实据,所幸他已是一个将死之人,警察要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多么的讽刺。
傅可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没有精力反驳,正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令人莫名的心生恐惧的地方。
“找女孩。”
韩粟只淡淡的回答了三个字,他想编造再多的废话也没有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大。孙瑕耸了耸肩,不再坚持,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韩粟,又看向了病房的方向。
果然,优秀的人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半信半疑的将韩粟、傅可儿两人带到了病房外,病房外走廊椅子上坐着的中年妇女毫无征兆的抖了一下身子,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了一般,本来交叉的双腿由于左腿自然下垂,左脚猛地蹬了下地板。
高跟鞋‘咚’的一声很重,仿佛把人的心都给踩碎了,打破了亘古的死寂。中年妇女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的敌意。
孙瑕拍了下脑袋,咬着牙,哀怨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靠,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她是...”
“吴女士。”韩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见过。”
“见过就好,就不用我介绍了,我们进去吧。”
孙瑕呵呵一笑,打着马虎眼,拉着他们两人就在中年妇女充满敌意且冰冷的目光中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孙姐,她一直都在外面陪着吗?”
“没有,晚上霍日柏的家属是不在的,白天除了吃饭的时间也不在以外,其他时间都在。中午他们三人离开医院吃过饭以后,吴女士的儿子和儿媳就离开了,只有她还在。”
韩粟‘哦’了一声,音调很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追问道:“霍日柏的女儿呢,她没来过医院看他吗?”
“怎么来,他女儿在精神病院呢,几年前离婚,离婚后就抑郁了,然后又出现了一系列的精神病,治疗未果,霍日柏就专门为她建了一家精神病医院,而且不在本市。”
他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显然就在韩粟的意料之中,警方起初就对霍日柏展开了绝对深入的调查,包括其家人以及旗下公司、公司的下属和同事,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线索之后遂放弃了。
韩粟并没有在意,他们三人说话之间就换好了衣服,傅可儿破例得以进入了病房。霍日柏依旧平静的躺在病床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看起来毫无生气,就像早已经死了一样。他的情况非常糟糕,比昨天进来看他时又坏上了几分,呼吸机、心电监测仪等各色各样的医疗设备持续运转着,实际上回天乏术。
医生根据其身体状况做出了推断,霍日柏最多只能活一个星期。最多只能活一个星期并不是代表着他一定能够活七天,可能是五天,也可能只有三天,或者是明天,下一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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