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钟,景山分局接到了省人民医院的举报电话。在晚09:42分的时候,省人民医院接收了一个心脏病突发的急诊病人,病人是从某私立高档医院紧急转过来的,病情十分严重,目前正在手术室抢救。经再三辨认,确认是霍日柏无疑,以通知其家属,并迅速通知了警方。
韩粟实在没有想到警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霍日柏见面,隔着一扇白色厚重的大门,就像是立着一座鬼门关,进去的人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进去,实在是令人堪忧。他望着房门上的抢救灯,犹如一颗跳动的心脏,令人望而生畏。
生命本就如此脆弱。
医院负责人很快便与警察对接上了,负责人指着抢救室另一端的走廊,病人家属等候区的一干西装革履的男子,轻声说道:“沈队,那边的一群人是霍日柏先生公司的同事以及下属。”
“他的家属没有来吗?”
沈佑微微皱眉,沉吟的问道。
“没有来,我们通过霍日柏先生的同事找到了其家属的联系方式,霍日柏先生的儿子、儿媳已经从国外连夜赶回来了。”
“他妻子呢?”
沈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吴女士的电话打不通。”
院方负责人顿了顿,无奈的摊了摊手。
“发布通缉令,下达至各边防、海关,一定不要让她出境。”
邹公郑重应了声,急匆匆的离开了。
其余几人站在抢救室的另一端门口,陷入了一阵静默。韩粟等人神色各异,望着常亮的红灯,他的内心极为复杂。
“他能活着出来吗?”
他带着几分歉意,面无表情的问道。
“嗯...不好意思。”院方负责人愣了半晌,他抬了抬无框的眼镜,沉声回答道:“我也是名医生,我不能用有色眼睛去看待任何一位病人,霍先生也不例外。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不过...”他顿了顿,但脸色还是有几分低沉:“霍先生从南方综合医院转到了某私立医院,因私立医院医疗条件不如人意,导致其突然病发,这才急忙转到了我院紧急抢救。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关,还勉强能够撑上十来天,不过我提议可以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
“我们能理解。”
沈佑心烦意乱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让院方负责人离开了。
霍日柏的抢救出乎他们的意料,刚到手的线索又中断了,刑警们稍微有些气馁,如果庄家出现了意外,不再需要供体的器官,那么女孩将会何去何从呢。是继续待在某个封闭的空间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是遗弃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待逐渐腐烂,他们想都不敢想。
赵乙帆走出了电梯,然后进入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车中,缓慢的从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拐上大路后,小区对面宾馆楼下的停车场,一辆银白色小轿车紧随其后。
在医院的几人得到消息后,顿时有些纳闷不解,赵乙帆的所作所为完全令人匪夷所思,他不仅不将自己与霍日柏的关系藏着掖着,反而正大光明的摆在了台面上,着实令人费解。
等到赵乙帆的车驶入医院的停车场,警察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在抢救室入口的走廊迎面碰见了。
“这么巧啊,沈队,你们也在这里啊。”
赵乙帆微笑的打招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巧,我们在等你。”
沈佑不喜欢打哑谜,而且警察这种职业也不允许油腔滑调,颔首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等我?”赵乙帆露出了莫名的笑容,也不着急离开,“沈队,有什么事打电话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大张声势。”
“少贫了,我们得知霍日柏被送进了抢救室,现在就想看看有谁会来找他。赵总,不知您过来有什么事?”
候子跃瞥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从抢救室的方向就过来了一个较为年长的中年人,边走边说道,略微有丝怒意:“乙帆,你怎么才来啊,你不是向来都准时的吗。”
“实在抱歉,刚才在楼下接了个电话,现在又碰见了几位老熟人,不小心就给耽误了。”赵乙帆微微欠了欠身,声音低沉的问道:“霍叔叔怎么样了。”
“走,我们过去再说。”
中年人犹豫了片刻,他的目光从沈佑几人身上一一划过,脸色发生了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微妙变化。
“我靠,人都要死了,有什么好拽的。”
纪朴军白了他们一眼,幽怨的嘀咕了一声,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的确拿赵乙帆没有任何办法。
韩粟愣在了原地,回过身来望着两人并肩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一个号称想来准时的年轻人,那么他一定很自律吧,一定把时间把握的很准,把握的很精确。韩粟逐渐出了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分局。”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现在、立刻、马上!”
回到分局,韩粟要求调取赵乙帆的全部相关资料,包括从入学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的所有学习生涯的档案。对于韩粟的顿悟,其他人丝毫不敢怠慢,他的话虽然不是命令,但无疑非常具有魔力。伊雯从公安系统中调取了赵乙帆学习生涯的电子档案,很快便打印成了一份份的纸质档案,再加上起初调查他的社会资料,汇总成了一份文件。
赵乙帆从市三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考入H市大学法学院,除此之外档案上没有过多惊艳的记载,大都是平淡无奇,可以说这么一个年轻人一直以来都是中规中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凌晨十二点钟,韩粟身疲力尽的回到了寝室。寝室里一片漆黑,借着夜色,晓琳安静的躺在下铺睡着了,脸上还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韩粟看着她莫名的也露出了笑容,他并不想开灯打扰她,轻声轻脚的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他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的书籍,他知道都是女人的功劳,或许是闲着没事干,总之他回头看着睡熟的女人,内心舒畅了许多。
韩粟起身走到了床边,拿着遥控器提高了空调温度,然后看着她裸露的光洁大腿,眉头微微一皱,笨手笨脚的将一旁的空调被拉到了女人的身上。后来实在是太累了,他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少倾,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瞥了一眼椅子上的背影,翻了个身,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黑暗,一双明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电脑主机余热未散,女人把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感受着韩粟传来的抑扬顿挫的呼吸声,她一下子失眠了。
第二天醒来时,韩粟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格外的难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醒来了,也许是因为生物钟的缘故,到了这个点就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女人靠在枕头上默默的抽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让他格外的反感。
他的身上盖着被子,显然是女人给自己披上的,这样一来他心里又好了很多,脸色稍有缓和。
“少抽点烟。”
韩粟打了个哈欠,揉着空调被递给了女人。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轻声道:“再睡会吧,还早着呢。”
不待女人回答,便自顾的走进了卫生间,直接开始洗漱起来。
“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到他出来时,晓琳不知道从哪里拿着一个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看样子她有点适应这个环境了。
“十二点吧。”韩粟顿了顿,淡淡道:“你已经睡了。”
他拿出钱包,看着几面寥寥无几的数张红票子,抽出了三张放在了桌子上,语气稍微加重了一点:“不要乱跑。”
“你到底是不是警察?”
女人脸上表情古怪,望着他不禁纳闷的问道。
韩粟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回答:“这个不重要。”
这个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承认了他的能力。
一大早,他们一行两人前往了市三中,拜访了赵乙帆中学时期的班主任——郑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并表明了来意。
“警察同志,你们想要打听乙帆对吧?”
“没错。”
韩粟点了点头。
“乙帆啊。”郑老师摘下了眼镜,陷入了一阵沉思中:“乙帆这孩子心性不错,成绩也好,对待同学、老师都很有礼貌,我一直认为这孩子前途无量。”
“郑老师,您对赵乙帆的印象很深刻呀?”
韩粟回头与纪朴军相视一眼,轻声追问道。
“是啊,这孩子曾经是我班上的数学课代表,鄙人正好也是教数学的,我承认,对待学生确实有点自己的私心。”
“数学课代表?”韩粟若有所思的的点了点头:“那他的数学成绩怎么样?”
“成绩倒是一般,不过天赋很强。”郑老师啧啧称赞,眼神中浮现出些许的柔色:“不,他对数字非常敏感。”
“怎么说?”
他们两人顿时来了兴趣。
“乙帆高一时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数学天赋,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还参加了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可就是在参加竞赛的前一个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烧掉了所有有关数学方面的书籍。他的家长因此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假,让乙帆回家休养,我也替他感到惋惜。可是自从他再次回到学校后,就对数学失去了兴趣,数学课睡觉、逃课,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呀,我也没有办法。”
郑老师长叹一声,他轻轻擦拭着眼镜,释然的说道,以往的事情都已随风飘散了。
“赵乙帆参加数学竞赛前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粟眉头紧蹙,略微有些好奇。
郑老师摇了摇头,耸肩轻笑道:“不清楚,乙帆也不愿提及此事,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说来真是可惜了。”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正色道:“他虽然对数学因此失去了兴趣,但是成绩却仍然在中上游,甚至最后高考的时候,也考出了优异的成绩。”
“确实有点可惜了。”
韩粟点了点头,递给了纪朴军一个眼神,脸上浮出些许若有若无的惋惜之色。
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赵乙帆的数学天赋极高,确切的来讲他对数字极为敏感,而且生活中也处处体现到了这一点。
回到分局,韩粟找沈佑要来了一张城市的地图,铺在了会议室的长方桌上,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0248’到底是谁。
赵乙帆。
韩粟已经解开了谜团,他对数字极为敏感,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那天临走的时候,他故意的问了一下时间,赵乙帆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手表,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实际上他时时刻刻的注意着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对他而言只是数字。
或者说,生活对他而言只是数字。
把‘0248’展开来说,‘0’、‘2’、‘4’、‘8’,分别代表了一个字。‘0’,最小的自然数。伊始,百家姓的第一个字便是‘赵’;‘2’便是第二的意思,‘甲乙丙丁’中的‘乙’便是第二个;数字‘4’和‘8’就有点难以理解了,似乎与‘帆’字毫无关联,这也是韩粟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直到他看到了赵乙帆办公室那副挂在墙上的字。
‘一马平川’,分拆开来看,‘一马’、‘平川’,合起来不就是‘4’和‘8’吗,这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韩粟的猜测,赵乙帆把数字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那么‘X1F2769LPF’的答案也就逐见分晓了。
把‘X1F2769LPF’分开来看,‘XFLPF’、‘12769’,韩粟整个人趴在地图上去寻找。‘X’,鑫荣大道、棠欣路、芳馨巷、新乡街、杏仁街、辛渔村。‘F’,番亭路、流芳路、玉纺街、余芳街。
‘1’,代表主干道,且‘X’在第一个字上。
韩粟在画板上写上了鑫荣大道。
他拿出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了鑫荣大道这条主干道路线,在‘余芳街’画出了重点标记,然后写在了画板上。
‘F’是第二个字。
鑫荣大道余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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