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别墅里,摆起了麻将桌,邹陈光、宫平、还有两个夏家头目都在,几人一边搓着麻将一边斗嘴,素面先生鬼爷跟夏湫则是有事未到,叶赫希伊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夜里,磅礴大雨渐渐小了下来,毛毛细雨有些意味深长。
“叶先生,您要不要也来玩一把?”
邹陈光主动站起身来,又从桌上拿来几副牌,有象牙的,有积木的,花色也不一样。上面的雕纹也都有讲究,雕工十分精细,非常漂亮。
“叶先生看中了哪一副,我们就来玩哪一副。好不好?”邹陈光眨眨眼道。
“邹陈光你可真会拍叶先生马屁。”有人故意调侃邹陈光。
“你可给我闭嘴,快吃个点心!”邹陈光抓起一块糕点就要塞进那人口中,两人嬉闹起来。
叶赫希伊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另一人晚上喝的有点多,靠在别墅里的沙发上,大着舌头说道:“是啊叶先生,你也来试试手气。打了好几个子儿,邹陈光让我十三幺杠我都赢不了,这家伙太厉害了,俺不和他玩。”
“切,穷讲究啥么?打麻将要的就是个乐子,在乎那么多输赢干什么。”邹陈光接道,宫平也跟着点点头。
“我说叶先生,要是您不喜欢打牌,实在闲的无聊,咱们去那夜总会玩上几把。反正现在又不缺钱,那地方呆一晚上,啧啧....保准比打牌爽一百倍...嘿嘿嘿哈哈哈。”邹陈光嘻嘻鬼笑着。
叶赫希伊一阵无话,看着墙壁发呆。过了许久,才缓出来,深叹一口气:“最喜欢的东西再没机会见了,干什么还有乐子?”
说完苦笑了笑,起身,叶赫希伊出去想要透一口气。
人就是这样,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一些深藏在脑海里的事,尤其是几年前那场腥风血雨,郁郁寡欢。苦苦追思之下,怕也不只是心魔。
有时候,叶赫希伊的确狡诈之极没有底线,可有谁知道他内心的柔软之处?再多暴力再多狂怒,似乎也抵不过心中的悠悠软软绕指柔。
“你们好好玩吧。”叶赫希伊回头笑道,笑的有些牵强。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点头,却又十分默契似的,少有了先前的喧嚣熙闹。当然,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半夜下着雨,屋里搓着麻将,屋外影站一人。似乎悲伤并没有那么大,却又弥漫在别墅里的角角落落,随处会踩到一般。
那是一次就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英雄救美的桥段。
起因是叶赫希伊离开草原前往盛京参军时,几个不太老实的江湖人在‘调戏’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好像还是青楼的......
虽然姑娘是在青楼‘工作’,但是人家卖艺不卖身,再加上人家也不是被逼卖入青楼的,所以对此老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她开个特例了。
姑娘名叫佩玖,取自《诗经》中“彼留之子,诒我佩玖”一句。佩玖生得十分漂亮,算不上倾城倾国之姿也算有闭月羞花之貌。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她最后落魄到了去青楼卖艺。尽管她一直坚持守身如玉,但是远近各处赶来只为一睹容貌的风流人士络绎不绝,更有世家子弟与佩玖相谈甚欢,舞文弄墨、以诗会友,抚琴倾耳一听只为博姑娘一笑的。
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佩玖完全可以赚上大把银子,然后养一个白面书生,日后金榜题名八抬大轿来将她娶回家,完成一个野鸡变凤凰的梦想。
可惜的是,梦想终归是一场梦。
在明末那种年头,白脸书生混得还不如野鸡,一点出路都没有。真正有出路的就是当兵打仗去。但是兵荒马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风雨飘摇,养一个兵爷浪费钱不说,还动不动就会死在战场上,到时候别说八抬大轿娶回家了,自己还得倒贴钱给死人装殓入棺。
记得那年盛京下起了十年一遇的暴风雪,整座城都快被雪给埋下了。街道被齐靴的雪覆盖着,天上的雪好像抖棉花一样飘下来。按照这样的下法,盛京不出几日就全都变雪京了。
那天夜里,街道上的灯火星星点点,不明不暗。
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个人朝着青楼走来,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家伙,不是刀就是剑。
那时已经颇有名气的佩玖,便被这伙人给缠上了。
但是佩玖一直是卖艺不卖身,青楼的老鸨也没辙了,眼看一朵花就要糟蹋在这伙人手上。佩玖在角落里缩着身子发抖,也不知道是被那伙人吓得还是被这鬼天气冻得。
正绝望着,佩玖听见围在身前的这伙人身后起了一声呼啸,就听见他们骂道:“怎么回事儿啊,我们这儿还没泄火呢,就有人也想来分一杯羹啦,啊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
笑完,那伙人为首的一个大汉,扛着刀看向后边,心里颇为不爽,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触他的霉头。
走出几步,就看见前面朦胧的光下,走出来一个粗犷模样的壮实男子,手里提了一把刀。
这人,正是参军前的叶赫希伊。
佩玖看过去,叶赫希伊对着她微笑一下,那是佩玖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如此紧张。
那一伙人操起家伙来,就嚷嚷道:“宰了这不知死活的!”
佩玖听着前面的动静,吓得她捂上了眼睛。
叶赫希伊冷静下来,多年来草原上的锻炼使得他的五官十分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动静,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内力涌动平缓,并不是很强的敌手。耳畔里都是刀剑的碰撞声,眼神里全是对方破绽百出的杀招,汗毛上都是被对方孱弱的力道而催发的微动。
狂风刀法,飞空步虚,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十方无极,遍杀诸敌。
步法、身法、刀法,纵横交织,宛如一曲精美绝伦的奏乐在被谱写。最缤纷的刀法,最变化的刀法,最豪迈的刀法。
刀声、剑声、桌椅打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一锅大杂烩。过了有两炷香的功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了所有青楼女子跟浪客们屏住呼吸的心跳声和楼外雪花落地的声音。
接着,佩玖听到了‘当啷—’一声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动静。她睁开美目,看到叶赫希伊朝着自己走来,身上血迹斑斑,而地上,倒了一地的江湖人。
冷风吹进屋里,佩玖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见叶赫希伊全是血迹的脸庞上露出了雪白的笑容:“没事了,别怕,我在呢。”
佩玖点了点头,扶墙站起来,这时叶赫希伊摇晃了下身子堪堪要倒下去,佩玖赶忙跑过去扶住他。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而两人的身上却透出滚烫的温度。佩玖忽然紧紧抱住了叶赫希伊,把头贴在了他的胸前,叶赫希伊以为佩玖是被吓傻了,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他也不会安慰人......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正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自从在军队中被提拔起来,叶赫希伊偶尔路过几次青楼也只是匆匆一瞥。然而并没有发现每次在青楼的高阁上,都会有一名女子痴痴地看着他,为每一次可能发生的碰面酝酿着自己的小情绪。
.......
“快出牌啊,老子等半天了。”喝酒喝大的人扯着嗓子催促邹陈光出牌,似乎觉得有些不满意,对方想的时间越久,自己便会输似的,然而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
“你急什么,多等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邹陈光不紧不慢的抽牌,‘啪’地一声打出去。
“老子脑壳儿不如你,打麻将也玩不过你,真想把桌子掀你脸上。”喝大的人有些羞怒,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邹陈光问道。
“不玩了不玩了,俺也出去透透气儿。”
“你个傻缺,”邹陈光抓紧起身跑过去拦住,对他道:“叶先生今晚心情有点差,正在散心呢。你现在去可是扫了叶先生的兴,还真以为叶先生是去透气的?快跟我回去坐着。”
“这....俺都要憋死了。那你可要快点出牌...”喝大的人挠了挠脑袋,想要出去,又琢磨了一下邹陈光的话,索性还是回去坐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
夏家别墅外面,叶赫希伊随意溜达着,雨已经停了下来。
走到天井的正中,叶赫希伊开始看里面那些奇怪的植物,都是素面先生鬼爷搞来的,这里一株那里一株,鬼爷自己也叫不上来名字。
也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叶赫希伊颇为无聊的盯着植物看,只觉得这样自己才能平静下来。都快把它们瞪死了,就远远的听见有脚步声打破了平静。
叶赫希伊抬头,看向身后,是夏侯杰回来了。
“忙完了?”叶赫希伊开口问。
“嗯,都是些琐事,先生不必过问了。”
“都在里面呢。路上冷不冷,下雨天气比较凉,热杯酒暖暖身子?”
“叶先生一起来喝酒暖暖吧,好像你一直待在天井这边。”
“哎!”叶赫希伊脸上突然蹦出了笑,一抹发丝上沾着的雨水,走过去揽住了夏侯杰的肩膀,“那咱们进去喝酒去!走。”
“你们喝酒吧,今天玩了一天,我有些累了,就先去歇着了。”
宫平摆了摆手,便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一楼客厅,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外面,别墅屋檐下的灯火橘黄,显得柔软而浑浊。秋夜的冷风微微带着一丝寒意,从路径的尽头传来。微弱的风中,夹杂着些许温馨的味道。
进到房中,宫平发现小舒居然也在房中,好像是在看书。宫平走近她身边也没被发觉,小丫头看得有些入迷了。
宫平无声地笑了笑,抻手轻轻一拍丫头的肩膀。
“啊——!”
小舒突然鬼叫一声,吓了宫平一跳,“臭丫头鬼叫个莫子,还不快给哥哥倒杯茶水来。”
“哼,你才是鬼呢,吓死小舒了,进门也不说话,就知道吓唬人。”小舒鼓起粉腮来去倒了一杯茶水。
“哟呵,这可是我的房间,我进来干嘛非得说话。”宫平有些无语。
小舒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了,放下茶水便一溜烟的跑掉了,飘拂的裙影有如蝶舞般好看。
“这丫头......”
宫平笑了笑,便喝了茶水一咕噜睡在了床上,没过多久便打起了鼾声。
‘吱剌——’
小舒鬼头鬼脑的又探进来,看了看一身邋遢的宫平,撅了撅小嘴走过去帮宫平脱了鞋子,又合上被子,才悄然离去。
宫平假寐着:“......”
一楼客厅
“少主....来来来,再喝一杯——”
“我给你们讲今天那个叶厅长可真小心....”
“少主你说我们这次进山会不会还有别的收获呢,嘿嘿嘿。”
别墅内,众人大着舌头、谈天说地,就连叶赫希伊也有了几丝醉意。
广袤大地上,夜雾袭来,仲秋的夜晚仍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
PS:上架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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