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善说的也是我所想的，现在调查陷入了死角，我们要多开辟些思路，扩大范围。兄弟们再辛苦一下，争取在三日内把案情明朗化。”皇甫毅目光坚定的看向大家。

　　阴沉的午后，刺骨的冷风嗖嗖的刮过地面。东岗区冰窖巷一栋砖红色小楼的二层南侧把角房间里，透出一丝微弱昏黄的灯光。一个男子此时正双手抱着膝盖，倚着厅房的墙角处坐着，只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揉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目光呆滞的直直盯着前方。男人的年纪约在二十五岁上下，身穿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不过西服的上衣早已褶皱的不成样子，里面的浅灰色马甲和白色衬衣此时也是皱巴巴的，看上去像是几天都没有换洗过。

　　房间里很冷，男子的呼吸在他面前凝成一小团白气，模糊了他本就不算英俊的五官，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光线又暗了几分，窗外的冷风呼啸的越发狰狞。猛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殷先生，殷先生？你在吗？我方才可看见您进的房门！殷先生……”

　　侦缉队里，白靖阳坐在大办公室的一角，正细细翻看着他忙了一天，好不容易从外面收罗来的一大摞卷轴。

　　“咦？哪来的这么多画？”皇甫毅刚巧也从外面回来，顶着一身的风雪。

　　“这是我今天从城里仅有的几家卖西洋画的书画铺子里赊来的，省城虽大，书画铺子也多，但是它们基本都是以卖水墨、工笔画为主。我赊来的这几十幅差不多是这市面上能见到的全部西洋画了，怕在外面看，太引人瞩目，就全都带了回来。”白靖阳甚是得意的笑笑。

　　“有什么发现？”皇甫毅急切地问。

　　“还没有。”白靖阳回答的干脆。

　　“没有？”皇甫毅满脸失望。

　　“是啊，不过这也说明，咱们先前的判断是对的。尤家小姐的肖像画应该是不久前新作的，作画所用的颜料、画布都是顶好的，而且作画之人接受过系统专业的绘画技巧训练，很有可能是在专业的学校里学习过。而我今天在市面上所拿得到的这些西洋画，所用的颜料与之相较都很差，笔法也要粗超上不少。所以我更加肯定为尤家小姐画肖像画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靠着买画谋生的画匠，同时最为重要的一点，能让一个闺阁女子衣衫尽褪，让其画下裸画，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与尤大小姐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白靖阳笃定地说。

　　“你是说恋人？”

　　“对！”白靖阳信心满满。

　　“可是如果是有强人用武力逼迫尤小姐呢？”

　　“不会，你看看尤小姐在这画上的神态！眉目含情、眼波婉转，这不可能是被强迫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望着自己心爱男子的眼神。”

　　“好吧，要说起这绘画，还是你懂行，不过派出去调查尤红兰的弟兄回来说，没发现尤大小姐有恋人或者订过亲的未婚夫一类，难不成是被尤家刻意隐瞒了？！”皇甫毅眉头微皱，思索着道。

　　“这两天，我和几个书画铺子的老板们没少套话，听他们说咱们城中隐着一位画西洋的绘画的大家。”

　　“是谁？”

　　“省女子中学的副校长朱子柏！而且他最为擅长画的就是人物肖像。”白靖阳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皇甫毅。

　　“这个朱校长我以前倒是些耳闻，据说他在前朝中过八股秀才，而且还懂奇门遁甲、风水五行，是很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诶？你难道之前不知道咱们城里有这么一位绘画高手？”皇甫毅边喝着水，边说道。

　　“这个人善画西洋画，我确实不知。不过他一个读书人竟和尤金宝、杨四是结拜兄弟，年轻时还混过江湖？这难免……”白靖阳眉头深锁。

　　“咳，乱世之中，什么事没有？你是觉得他会和白玲这个案子有关？”

　　“只是一种感觉，怎么说呢，其实我是觉得尤家小姐的这幅肖像画和这个案子有关，你来看。”白靖阳顺手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起来，“白蔷薇被杀在杨四爷的田楼，她的情人是陈浩之，陈浩之虽然现下基本上已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但是你在他家里找到了他暗藏的尤小姐的裸画，而尤红兰的父亲尤金宝恰好是白蔷薇的裙下之臣，朱子柏、尤金宝、杨四又是结拜兄弟。我总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事，或者还有什么人没有找出来，而这个点就是破案的关键。”白靖阳思索着说道。

　　“这幅裸画现下已经确定不是陈浩之所作，那就说明最起码还有一个人是我们没有找到的、是漏掉的！”皇甫毅目光炯炯。

　　“对，你看陈浩之那里你能再有些突破吗？我觉得他肯定知道这幅画的由来！”

　　“关了这小子七天，你别看他平时好像疯疯癫癫、油嘴滑舌的，可实际上却是狡诈诡滑的很。胡说八道时，那是一套儿一套儿的，一旦问到关键之处，不是嚷嚷头疼、就是吵着胃痛，十足的滚刀肉，气的大熊好几次差点动了拳头。他坚持说这画上女子的样貌是他做梦梦到的，醒来时即兴作画，画下之后，又怕白玲看到吃醋，所以便藏了起来。咳，案子发生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实质进展，说起来也够丢人的。”皇甫毅脸上现出一丝不甘与羞赧。

　　“这也不能怪你，你从来不用严刑那一套，再者这陈浩之表面无赖、实则心机深沉，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么多富商追而不得的白玲收入怀中，还能让其心甘情愿的在外抛头露脸、赚钱养他，现下只能尽快找到其他证据，才能撬开他的嘴。”白靖阳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开解道。

　　“经过这一段的调查，从多个方面收集到的线索来看，陈浩之是去年秋末与白玲相识，很快两人便打得火热，此后陈浩之的吃穿用住就一直依靠着白玲，而他穿着简单，所住的居所也是简陋异常，用他的话说，他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购买绘画用具了。虽然他与白玲曾发生过争吵，但白玲亦是他生活的全部来源，理论上他应该没有雇凶杀人的动机。所以我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他为什么非得一口咬定那幅裸画是他画的？他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与尤家小姐到底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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