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儿,惩治这些不法之徒,唤醒这家愚昧无知的老少,还需要咱们斟酌出一个万全良策,否则会适得其反,功亏一篑。”
我记忆中,曾祖做事从来没有这么多顾忌和忧虑,不知道今天应付几个鸡鸣狗盗之徒反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我很想问问明白,可当我的目光落到曾祖庄重而又严肃的脸上时,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曾祖正凝眉沉思,冥想着他心中的那个万全之策。
我把目光收回到五鬼的身上,只见五鬼很是善解人意,此时不再吵闹,也好像在静静地等待着曾祖那个万全计策出炉。
房中静了下来,我脑海里也回想起了刚才甲乙两鬼看到的情形,再结合曾祖说过的话,不免对号入座,心中思忖:“那个公子假扮道姑与少妇相会,这不是骗色吗?那个道姑在法台前装模作样,愚弄这家老少叩拜石狐就可能是骗财了。以府中闹鬼为名,把所有人等禁锢在各自的房中,这种掩人耳目的伎俩,不正是为方便那对狗男女厮混用得障眼法吗?并且府中老少男人都被聚在后院虔拜着石狐,使得这对野鸳鸯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
当我想到“无法无天”几个字时,隐约明白了曾祖的顾虑。这些无恶不作,诲淫诲盗之辈犯下的罪行,自当要有国家法律制裁。至于亵渎神灵,霍乱众生所犯罪行自然需要我们给与惩戒。曾祖的万全之策很可能就是一个此彼兼顾,收一石二鸟之功的计策。
我正思忖着曾祖用何良策来惩戒这帮恶人之时,曾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五鬼身上。片刻,曾祖寿眉舒展,自语:“那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法来给这些‘男女道姑’施以惩戒吧。”
当我看到曾祖的目光游走于五鬼身上之时,心念一动,一个想法朦胧出现在脑海中。
此时曾祖精神矍铄,双目明亮。他看了一眼五鬼,又看了一眼我,说道:“甲鬼附耳过来。”
甲鬼可能认为只有我才是它的主人,所以当听到曾祖的吩咐时,没有动地,而是瞪着那双大眼看着我,分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一猜就中,便对五鬼同时说道:“五鬼听令,从今往后你们要唯我曾祖之命是从,对他老人家的尊重要更甚于对我?”
五鬼齐声答道:“尊真人法旨。”话音刚落,甲鬼早已经把耳朵凑到了曾祖嘴边,曾祖低言道:“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做好此事我让你的主人记你一个功德。”
曾祖附耳低语,我虽然听不到说些什么,可是从甲鬼面部表情不断的变化,并且每发生一次变化,眼睛都向我瞄上一下,显得很是为难,很是羞怯,并且带有一种不可推脱的意味来猜测,曾祖分派它做的事情,我已经略知一二。
甲鬼领命以后,道了声:“谨遵法旨!”,面露羞怯之意看了我一眼以后,便飘身离去。
曾祖又道:“乙鬼听令”,乙鬼急忙来到曾祖面前,垂手肃立。
曾祖也是附耳与它说了几句,它非但没有甲鬼那种难为情的神态,倒还带出一脸坏笑,悠然飘去。出门前没忘对我做了个鬼脸,脸上仍然带着那种坏笑。我猜想曾祖一定派它去做一件好玩的事情,心中顿时痒了起来。
剩下三鬼情绪低落,似有嘤嘤啜啜之声。
曾祖看后笑道:“三鬼听令”。
三鬼一听顿时昂头挺胸,精神抖擞起来,嘤啜之声立止,抢着飘身到了曾祖面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乐意受命的架势。
曾祖对三鬼说道:“你们三鬼从左到右分别暂时取名为丙鬼、丁鬼、戊鬼,随同你们的主人和我见机行事,不得有误!”
三鬼兴奋不已,齐声答道:“谨遵法旨。”说完分列在曾祖身旁。
五鬼的任务已经明确,曾祖对我说道:“鸿儿,随老爷爷去斗斗这群‘道姑’!”
我们一行直接去了最后庭院,一路走过,整个卞府甚是寂静。
我们来到后院时,天井中的法台已被拆得乱七八糟,整个道场已是混乱不堪,天井中已经不见乙鬼说的那个做法道姑,只见十几个男女“道姑”正在瑟瑟发抖,口口声声嚎着“饶命!…”
乙鬼所说大厅里拜叩石狐的那些老少,也是惊恐万状,面对石狐磕头不止。他们好像认为外面的“杰作”是石狐所为,口中满是胡言乱语,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曾祖看到这种乱象,知道这是乙鬼之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曾祖看火候已到,对丙鬼叮嘱几句,丙鬼欣然领命而去。曾祖又让丁戊二鬼隐起身形,跟随左右,便稳步来到天井中央。
就在这时,早已隐了身形的乙鬼,像扔球一样,不知从何处把一个道姑扔到曾祖脚下。
不用说,被扔在曾祖脚下的这位道姑,便是哪位做法道姑。看到她,我顿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抬起一脚踏在了她的脊背上,口中喝道:“畜生!玷污神明,涂炭百姓,你可知罪?”
此时,这位做法道姑已经是体如筛糠,气若游丝,似无力开口回答。
看到她这种情形,我连忙把脚收回,心想:“乙鬼做事太欠分寸,若是弄个死无对证,我与曾祖如何能说的清。”
我不再敢对这位道姑身上再施加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句严厉点的话也恐伤之不及而使她丧命。
道姑是如何被弄成了这幅模样的?
原来在我们到来之前,有一只无影手把正在法台上做法的她,抛来抛去,抛上抛下,使她惨无人色,狼狈不堪。正在她不知其因,魂飞魄散之际,台下众“道姑”对她却肃然起敬,都认为大开了眼界,领略到了做法道姑高深的法力。
正当这些“道姑”羡慕欣赏着法台上拼命“施展法力”的做法道姑时,突然发现她倏地一下,飞离了法台,随着“啪嗒”一声闷响,摔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众“道姑”正猜不透她弄何玄虚,很快便清楚了做法道姑所施法力的“玄妙”所在,因为乙鬼玩腻了做法道姑,便如法炮制,又挨个玩起了这群“道姑”。
这群“道姑”被扔来扔去,仍上仍下,已不再羡慕做法道姑的“高深法力”,并且在“效仿”做法道姑“施展法力”的过程中多出了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情状。
乙鬼把这群“道姑”玩了个半死不活,无力逃脱,兴致未艾,便又把法台给拆了个乱七八糟。
乙鬼兴致正盛,看到我和曾祖到来,便把做法道姑仍到了曾祖脚下。
当我将脚从做法道姑背上收回时,曾祖已经看出我心中所想,未理会奄奄一息的做法道姑,而是径直走到大厅,挥掌劈碎了神龛内的石狐,转身对这家老少说道:“愚昧无知!这等污秽腌臜的东西也是用来拜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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