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育儿室的哭声让人心惊。陈娜冲在前头,发现育儿室房门洞开,刚踏进去,咣当,里面一声脆响,一道白影从对面的窗户翻了出去,闪电勾出白影的轮廓,是个小孩,白衣飘飘,翻过窗台后消失。
陈娜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好几个小孩坐在床上,瞪着含泪大眼,哭个不停。花花说哥哥坏,要喂她们吃难吃的东西。维维却说是哥哥要跟他们抢食牛奶。小虎头大喊:“你们懂个屁,那是浩浩哥哥好心好意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吃难吃的东西!”
地上,一个瓷碗碎裂,白花花的牛奶糊了一摊。那是白天小孩喝剩的牛奶。
程自远拿了个长柄电筒照进来,但见花花、维维他们虽然眼泪汪汪委屈莫名,却不甚惊惧。
正疑惑,猛听身后墙上滴答作响,电光照去,墙壁上赫然血书四个淋漓大字:
“当心下毒!”
门外一阵窸窣,一圈幽黄的光移来,光里浮出一张苍老多皱的脸——胡姥姥。她手擎蜡烛,说自己听到雷声,担心小孩有事,赶过来的。
说着把蜡烛移向地上碎瓷牛奶,叨咕:“看,又来了,一定又是楚素眉勾结小鬼下的毒。”
顺着胡姥姥的指点,陈娜和程自远看见白色的奶中,残余斑斑点点的颗粒物。“那是鬼怪下的蛊毒,”胡姥姥说,“想混在牛奶里给小孩喝,幸亏雷声把我们叫醒。”
“你怎么知道是蛊毒?”程自远问。
“以前发生过几次,出过人命的。”胡姥姥边说,边拿来扫帚打扫。
“浩浩哥哥就是喝了这种牛奶,死掉的。”小虎头突然说。
“所以这个死鬼成了楚素眉的帮凶,要你们陪他去死!”胡姥姥咬牙叨咕。
“不,”小虎头喊,“不是的,浩浩哥哥来跟我们玩,看见碗里的东西,叫我们不准喝,还打碎了碗,他救了我们。”
“又说胡话不是?”胡姥姥抬起扫把指点小虎头,讥嘲,“你跟那个死鬼称兄道弟,正是他下蛊毒的目的,全院小孩,你中毒最深!”
“不是,”小虎头大声辩解,“我亲眼看见他不让维维喝。”
维维也说:“我以为他要跟我抢吃的。”
胡姥姥沉下脸,眼里绿光闪烁。几个小孩突然在黑暗里发抖,哭叫,有一个女孩喊:
“我没吃,我,我只抿了一口,好苦,是……是……哦,我其实没看清是谁摁住我,要我吃的……”是花花的声音。
“嘿嘿,是那个老师嘛,”声音来自靠窗的床铺,是英子在说话,“她她她要我们吃夜宵,还还灌了我两口,哇呕——”
说着一歪脑袋,吐了起来。陈娜跑上去,给她捶背,擦脸,令程自远拿调羹刮英子的舌头催呕。
胡姥姥拿来一卷纸,擦抹呕物,嘴里啧啧:“造孽啊!什么老师,就是那个楚素眉!”
花花说:“我没看清是她,还……还以为是浩浩。”
“呜啊!”有谁在黑暗里爆发哭声,接着是两汪泪眼闪烁。是最小的牛庚。陈娜过去安慰,说没事了。牛庚结结巴巴道:
“我……我看见了,可可是不敢说话!她摁住花花的时候,浩浩哥哥从窗户进来,她她她就不见了……”
“听听,”胡姥姥笑道,“最小的中毒最浅,最能说实话,这个楚素眉饱吸了小孩魂魄,变化多端,一会生前模样,一会小孩形状,能和她害死的小孩随时一分为二二合为一,实在是诡诈之极!”
“你胡说,”小虎头叨咕,“他明明说喝不得!”
胡姥姥斜瞥小虎头,鼻孔哼哼:“那个女鬼为什么不喂你牛奶啊?嗯?我怀疑你跟她是一伙的!”
小虎头两眼大瞪,发抖,无语。陈娜抚拍他,批评胡姥姥:“注意点,别吓着孩子!”
“我这是好心好意,点醒他的迷魂。”胡姥姥喃喃道。
黑暗中花花咂咂嘴,嘀咕:“我喜欢甜味,要是放糖,我还是会喝的,嘿嘿。”
“呕呕,要是甜,我就不不不呕……”英子一边干咳一边说。
“甜甜甜”,“咂咂”,“喜欢甜”……童声此起彼伏。
胡姥姥眨巴两眼,神情复杂。
打祠堂大门外远远飘来哗啦水声、脚步声,然后是咚咚敲叩声。程自远跑出去,透过窗户,看见祠堂外的积水映出一片灯影。有谁在拍打大门,呼叫开门。是个女声。
门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一刻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呼吸。
“是她,鬼……”胡姥姥短促叫了句。
程自远蹑手蹑脚挪到厅堂。黑暗里的祖宗画像簌簌响,类似衣衫抖动脚步轻移。偷觑一眼,那些画像在隐约晃动,上面的人跟着动。妈也,程自远心里叫了句,不敢再看。
目光凑向门缝,看出门外一个女子手擎马灯,光线照出了女子的面容,似曾相识,——独家饭庄的孙留香!
没错,是她!程自远吸口气,刚想打开门,转念,胡姥姥说过楚素眉变化多端诡诈之极,这个孙留香会不会也是变化出来的?
敲门声响过一阵,显然失去耐心,孙留香嘀咕村长就是多事嘛,害我深夜白跑,转身离开。
程自远听得真切,开门,喊:“哎,都怪我们疑心重,还以为是鬼怪。”
“什么?”孙留香转身说,“我像吗?真是遭罪!”
她提着马灯进门,一股潮湿的凉气随之涌入。
她解释刚才雷电炸坏了村里的变压器,村长立马想到孤儿院,叫她送马灯来探望,不必太惊慌。
孙留香湿透的薄衣衫紧裹身体,胸和臀凸凹有形,一步三抖,里面透出了肉色。程自远在一片凉湿中,闻到了打她身上散发的隐隐温香,大觉不可思议,说:
“见鬼了,村长自己不来,竟半夜下令要一个弱女子来,太残忍了吧?”
孙留香脸色微红,嗔道:“什么呀,撇下弱女子,自己另觅新欢的男人才残忍!”
瞥一眼陈娜,继续:“村长这是怜惜我,雷雨夜不愿我担惊受怕,我呢,当然也怜惜他,让他好好睡,一村之长很累的。”
陈娜问孙留香谁撇下弱女子另觅新欢。孙留香看着程自远,含笑不答。
程自远急忙解释这不怪他,他早说过是对方撇下自己。
陈娜盯住孙留香,咬牙气哼哼说:“什么另觅新欢,就是趁人之危!”说着竟眼圈发红,提高嗓音——“你们合起伙来,里外应和,连骗带哄连惊带吓,我中你们的圈套了!真恐怖!”
一向温和的陈娜极少发火,看她此刻身子发抖,面色苍白,眼里满是恐慌。这鬼地方真会让人邪气侵淫?这一想,程自远陡然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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