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皮卡车偷运尸体出山,困于大雾。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忽见车斗上的两具尸体坐起又瘫倒,发出咚哐震响。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马纳斯哭道:“妈的,难道……诈尸了?”看其他五人,个个不知所措,急了:“那可是你们的亲人!”
胡里苏特连忙说:“别,别看我,跟我没关!”
马纳斯大恼,瞪眼:“什么?跟你没关?第一个死掉的可是你的同事,而且事情都是你俩惹起的!”
其他四个一齐指斥起胡里苏特,说都是因为他昨晚催促,才导致瓦萨赶夜路遇惨祸;前天晚上鬼知道发生了什么,班达尔死了,他自己却活着;而大前天天知道什么原因,他和班达尔会背着单位,跑到这么个荒僻山村找罪受,这个胡里苏特实在是个大煞星,十有八九是他撺掇班达尔来这里的……
胡里苏特结结巴巴申辩自己无辜,越申辩,越招来死者家属、马纳斯的责怪和讥嘲,到最后马纳斯甚至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催我来吴村?我早就说过这地方闹鬼,邪气,根本不想来。”
胡里苏特说:“是……是你们老板和,和……那个村长催你的。”
马纳斯咬牙捏拳,叫:“我老板只是叫我来,没催我赶夜路!那个村长老催老催,还不是因为你!妈的,幸亏我爆了胎,保住性命,不然我就是车斗上的尸体了!”
说到车斗上的尸体,六个人下意识地齐回头,两具尸体重新瘫倒,抽搐,细听,有微弱的呻吟传来。
马纳斯对着胡里苏特大喝:“都是你害得!”
其他几个应声:“都是你害得!”
胡里苏特蜷缩副驾驶座角落,哭道:“冤枉!我根本不知道会这样!”指点脸颊上的伤痕:“瞧,我自己都受伤了,差点没命!”
“鬼知道那是不是装的,”马纳斯说,“你受伤我没看见,你催命我领教了。”
胡里苏特气鼓鼓叫:“什么?我会装?我用得着?说得好像我是骗子、凶手!”
马纳斯双手一摊:“谁知道。”
胡里苏特向后看了看车斗方向,这一刻两具尸体似乎消停了,四周除了山风和雾气掠过的声音,万籁俱寂。他咬咬牙:“那好,我下去看看,不就是去看看吗,有什么可怕?大不了跟鬼怪拼了,证明我自己!”
正要开车门,瞥见一直沉默的朱瓦莉,苦笑:“美女,你是这师傅指定的最亲家属,你也该下去吧?”
瓦萨的母亲推了朱瓦莉一把:“妖精,下去!”
马纳斯吁口气,冷笑:“是,两个一起下!”
朱瓦莉抽抽噎噎松开抓门把的手,瓦萨的母亲用力一拱,哗啦,车门开了,涌进浓密的雾气。
朱瓦莉跌跌撞撞,居然第一个下了车。胡里苏特随之出来。皮卡车立刻剧烈抖动,咚隆声大作,恍惚中那两具尸体竟然抓住车栏杆,晃晃悠悠立起来了,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嚎叫,其中一具伸出枯长手臂,向车外杵过去。
“哇呀!”朱瓦莉发出惊叫。什么东西被撕扯了。那尸体发出嘿嘿的笑声。
另一具尸体晃到车旁,也沙哑嗓音笑,伸出长臂一抓,胡里苏特“啊”了声,捂着歪脖子往回跑。
瓦里亚气呼呼催促马纳斯:“快,快开车!”
马纳斯挂挡启动,才挪两步,朱瓦莉把住车门,又是尖叫。勉强钻回车上时,朱瓦莉已是领子豁开大口,胡里苏特脖子留下斜长的血痕。
浓雾弥漫,车子无法快跑。而此刻车斗已被更深的夜色加雾气笼罩,无法看真切了,只听得不断咚隆作响,似乎是站起又跌倒的声音。这一声声把车里六人的心敲得一个劲乱蹦,似乎心里已被这诈尸的鬼怪提前踩踏了。
“带我回去!”嘶哑的哭号把他们全都惊得回过头,“我死得冤啊,回去报仇!”
后挡风玻璃,一个脑袋形状的东西像从夜色里浮出来,贴在上面,这东西披了裹尸的毛毯,加上玻璃灰蒙蒙,看不真切,但声音历历可闻,阴惨瘆人。
六人纷纷“呜啊”尖叫,后排四个甚至本能地弯腰勾头,蜷缩下去。马纳斯轰一脚油门,车子骤然前冲。车里的人、车斗上裹毛毯的身影同时歪倒,磕碰声、哭叫声此起彼伏。
一道峭壁从雾里显露狰狞,似鬼怪的面目,横在正前方。急刹车,咚,马纳斯的脑袋撞上前挡风玻璃,额头受伤,玻璃也裂开了一圈纹路。胡里苏特胸部撞到前面的盖板,痛得抚胸乱叫。
后挡风玻璃,阴森的哭号再次响起:“送我们回去!难受啊,送我们回去……”
另一个脑袋形状的东西也挤了过来,面孔穿过裹尸毯,露出僵白变形的五官,仿佛戴着面具,嘴巴不动,哭号声却伴随呜咽的山风,幽幽传出:
“难受啊,难受……冤枉……”
车上的人此时已是三魂丢了两魂,七魄散掉五魄,一个个抱头缩腰,颤抖不已。
马纳斯咬牙倒车,又前进,没挪几步,又是一道鬼脸般的山壁挡在前方。只得又倒车,又摸索向前。这么折腾了四五次,雾气似乎消散了一点,隐隐可见前方的山路。马纳斯舒口气,轰地往前窜。
山风呼啸,吹荡车外的雾气,渐渐地看清路旁的山林、崖壁正随着车子缓缓移动,峰回路转,星空显露,夜色依旧,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明明这地势是往前抬高的。
正惊疑不定,后座班达尔的父亲转身,不见了后挡风玻璃上哭嚎的身影,壮着胆伸长脖子叫:“天啊,他们不在了!”
“谁?谁不在了?”胡里苏特也转过身,问。
班达尔的父亲手指车斗,颤声道:“他……他们……”
车斗空空荡荡,不见了尸体。
急停,六双眼惊诧对视,不知所措。好一会,马纳斯咧嘴道:“还得有人下去看看,是不是掉地上了。”
胡里苏特立刻捂住脖子,叫:“我不行,我受伤了!”
朱瓦莉打个冷战,扯紧衣领抽噎:“我,我不方便。”
瓦萨的母亲鼻孔哼哼:“骚货,装什么纯,那是你老公!”
朱瓦莉白她一眼:“还有别人。”
班达尔的父亲咳呛道:“我儿子一向很规矩,是好人,——死得真冤啊!”
五双眼睛聚向朱瓦莉。朱瓦莉捂脸哭起来。
呜呜呜,人明明在车里哭,声音却响在车外,这回是和朱瓦莉一样的女声,绕着车身萦回不去。
细听,又似在延续班达尔父亲的哀叹:“死得真冤啊真冤啊真冤啊……”
马纳斯吓得又一踹油门,轰,车子瞬间飙出十几米。噗通,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在保险杠和底盘部位,分明压到什么了,车子随之一震,那女声突然变作凄厉的尖叫:
“啊——”
喜欢最后一座孤儿院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最后一座孤儿院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