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村祠堂外,回归的程自远看到孤儿院十三个小孩一个不少,在院子里嬉戏,万分惊愕。
“小虎头!”他试着喊了一声。
小虎头停下游戏,看向他,表情奇怪而惊异。
他伸手去拉小虎头,小虎头躲开了,有点紧张地问:“你是谁?”
程自远再次惊愕了,小虎头居然不认得自己!
他转向维维,一个多月前维维明明是被胡姥姥毒死了呀,可眼下这个残腿男孩却鲜活地跟在小虎头后面玩游戏呢。他喊了句:“维维!”
维维也呆住,紧张地盯住他。
小虎头护住维维,再次发问:“叔叔,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程自远窘了,指点在场的其他小孩,一一数出他们的名字:“我是你们的程老师啊,跟你们呆在一块都快一个半月了,你们怎么不认得我呢?”
孩子们唰一下变了脸色,纷纷往石柱、石像后面躲。只有小虎头胆子大,对他摇头:“不,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叫程老师的,我们不认得你!”
程自远心铿的一下,见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正僵持,远远地走来一个戴斗笠穿道袍的身影——莲真道长。程自远急忙上前,问:“道长,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认得我了?”
莲真愣住,眯缝双眼,打量程自远,表情居然也是奇怪和惊异,问话更让他吓一跳:“先生,您这是打哪里来?我们以前见过吗?好像……素昧平生吧?”
程自远心头猛然一震,看这天气也不对,难道……赶忙问:“哦,冒昧冒昧,我……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莲真淡然道:“适宜远行的黄道吉日。”
程自远说:“我是问何年何月何日,我迷路迷得完全懵了。”
“道历四千七百零六年戊辰月丙寅日。”
“啊?”程自远立马蒙圈,吞吐,“您,嘿嘿,不好意思,能不能讲通俗一点啊?”
“哎,你不是玄炎洲的汉人?”莲真皱眉看他,问。
程自远摇头:“我来自中国。”顺手摸口袋,糟了,教师证和护照什么的全落在行李里面,那个中元夜跟随李嗣英奔赴顺天观,压根没带在身上。不过就是带在身上,也肯定会跟衬衣一块,在扑打真火的时候弄丢的。这可怎么办?
表面极力平静,笑:“我是老师,来自中国东部琴城县的中学老师,是……到这里旅游的。”
“哦,是老师啊,好好,我明白了,我们正好在贵国多地设了免费旅游接待点,想来您是通过那里来的吧?欢迎欢迎!”莲真边说边伸出手,握住程自远,眉头却仍是皱着的,“老师的手很凉啊,一定是在山里着凉了,——怎么穿得这么少?”
“哎,您还没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日子。”
“换成公历,是二零零九年四月十五日,农历三月二十,星期三。”
程自远再次惊呆了,我的妈呀,明明上次离开这里是九月三日中元夜,怎么回来反而是四个半月前呢?脑海里闪过被冲破的时空罩,还有不生不死的两个小精灵,他的心狂跳起来。
“哦,农历三月啊,难怪这么冷!”他不禁嘟囔,身子打个冷战。
“怎么?先生出门没注意季节?”莲真面露惊疑。
“我,我迷路,弄丢了行李,有点扛不住啊,见笑。”程自远脸红结巴。
正说话,祠堂方向传来喝骂声,一个中年妇女从祠堂冲出,破口骂:“该死,全都偷跑出来打闹,弄脏衣服胡姥姥可难洗!”
这骂声裹挟一股气浪,呼,把躲在石柱后面的一个女孩吓得跌倒在地,呜啊哭泣。其余小孩惊慌躲藏。
程自远看去,那妇女居然是——楚素眉!
这架势,这场面,何其熟悉!没等他反应过来,莲真趋步上前,劝她:“你不能耐心点吗?做孤儿院保育员,得心怀仁爱!”
中年妇女苦脸叫:“喔嗬,这些被邪鬼缠身的小孩,我实在受不了!”
莲真警告:“住口!再这样说话,小心我开掉你!”
中年妇女闭嘴,后退,表情像木偶一样僵着。
程自远上前,指点她发白僵木、裂开褶皱的脸,叫:“胡姥姥,别再装样了,你戴的不过是个面具,黄家堡死去妇女楚素眉的面具!”
指点她紧绷的身子:“把发胖的身子裹成这个样,也不嫌累?那个吠利老总也真是的,至少派个年轻女孩来冒充啊,叫你这么个七老八十的上阵,也不怕穿帮。”
中年妇女抖了下,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他,嘴巴半张,倒退,结结巴巴地叫了声:“你是谁?”
莲真愣在原地,满脸莫名其妙。
程自远冷笑,逼近她一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伪装和诡计!快把你的人造面皮揭下来,不要再害人了。”
中年妇女突然噗通,双膝跪倒,对着莲真连连磕头,哭道:“我该死,我有罪,我……我老糊涂了,不该受吠利的诱惑,为他拔除拆迁钉子当先锋!看在我孤苦伶仃,是你们的姑母辈份上,饶了我吧。”
莲真大惊,慢慢踱近她,弯腰凝视她,问:“你究竟是……”
中年妇女撕揭起面皮,那僵白的面皮果真像一张薄纸蜕去,露出里面紧绷着的胡姥姥衰老的面容。
众人惊呼不已。
有小孩竟拍手叫:“哇呀,好会变魔术,再来一个!”
小虎头扯住那小孩,紧张地喊:“鬼鬼鬼!小心!”
莲真倒吸一口凉气,大觉不可思议。转脸看程自远,惊疑道:“你是何方神圣,怎么会识破她?”
程自远得意了,脑子飞转:“我来自江西,那里有龙虎山。”
莲真似乎恍悟了什么,双手赶紧握住程自远,问:“莫非先生和天师府有关系?”
见程自远没有否定,激动道:“难怪法力深厚,洞察幽微,先知先觉,在下佩服佩服,先生来得巧,我今天正要赶赴贵地访学修道呢,真是三生有缘!”
程自远却没有心思听他吹捧,而是继续盯住浑身发抖的胡姥姥,说:“你后厨卧室里那个地窖是怎么挖的?想用来干什么?”
胡姥姥面色惨白,咚一下趴在地上,呜咽泣声里杂夹着恐惧和懊悔。
“什么?她的房间里还有地窖?”莲真再次惊呆了。
胡姥姥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出了血块。“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用它害人了,呜呜呜,我后悔啊,这都是吠利勾结吴尚青,悄悄挖的呀,我贪图洞府街的养老别墅和养老金,上了他们的当,我该死,我糊涂……”
一边哭一边打起自己的脸。
很快,莲真叫来了吴水明、吴金明、吴火明等,齐聚祠堂后厨,打开胡姥姥卧室的大衣橱,挖穿橱板,一个深藏在衣橱底下紧靠墙基,约有半个房间大小的地窖赫然显露,里面铺了石灰,但没有尸体。
程自远长舒一口气,心里嘀咕:是的,就是这里了,和暑假,也就是四个月之后他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天,我居然可以改变时空了!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雪艳、英子、茹米、维维、巴头、光光、芹芹、牛庚……这些可怜的孤儿命运改变了,真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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