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在即关门进屋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那声音很刺耳,听得爸爸是一阵头皮发麻,像是被电击过一般。在屋子门口站了很久,他终于还是迈步走了出去。
女子的尖叫声渐渐变浅,转而成了一种低低地抽泣声,而且越来越凄惨,听得让爸爸心里非常难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循着那声音一路往前,他发现今天的道观里空无一人,平时就算是很晚了,也能看到一两个人在道观里游走,但今晚却连一丝的虫鸣都听不到,也实在是静地有些可怕。
抬眼,爸爸看见正堂神龛上供奉的那尊“紫光夫人”,正低眉看着自己,神色跟之前相比,似乎有一点儿不一样,到底差别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顿了一会儿后,他继续朝前走,出了天一门道观的大门,那女子的抽泣声也越来越大了。
他就像是准备这声音牵引着,一路朝前,夜风很大,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天上星云密布,一轮满月高悬,无端透出的几丝邪性,让爸爸感觉莫名的恐惧。
前方的密林深处,似乎有一团火光在晃动,拿女人的抽泣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爸爸朝左右看那了一下,周围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影。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飞快地朝那亮着火光的地方走过去。
越往前走,那边传过来的的声音也渐渐嘈杂了起来,除了女人的抽泣声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低声的念叨,虽然声音很低,却很厚重。
这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刘三。
除此之外,就是火把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听得人很不舒服。
爸爸小心地靠近,他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探出头来,看向那群人的中间,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一下子惊呆了!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足足有三四米宽,深度也有两米左右。
围在那些土坑旁边的,全是天一门的门徒,每个人手里握着一个火把,眼睛盯着土坑中心的位子,神色麻木。
而刘三就站在正对着爸爸的高处,手里举着一个木牌子,嘴里低低念叨着听不懂的碎碎。
最最让刘三感觉到恐怖的,就是,那土坑中,是一个巨大的木质棺材,一个女人,大概十七八岁的年龄,正被五花大绑地放在棺木里。
她的肚子高高耸起,应该怀孕至少七八个月了,脸上充满了绝望。
之前引着刘三过来的,那凄惨无比的抽泣声,正是从这女子的嘴里传过来的。
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爸爸吓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他用力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个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了。
接下来,刘三念叨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那些围着他的人,一个个高举着火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下面土坑中的女人,眼神阴历。
渐渐地,他们的嘴里,也开发发出了刘三一样的声音,爸爸听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那些冥冥之音,震得他的脑子都要裂开了。
而土坑中棺材里绑着的女人,尖叫声越来越凄惨,她不断地恳求,但那些围着她的男人,却没有一个动容,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完全看不到一丝怜悯。
站在最高处的刘三,突然大叫了一个“埋”字,随后有几个人立刻跳下了土坑,将棺材旁边横放着的那块巨大棺盖,一点点地将棺材盖上了。
被困在棺材里的女人,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叫声。
让爸爸感觉到尤为可怕的是,那女人在最后叫喊的时候,两个眼睛一直是盯着大树后面的自己的。在她最后被盖上的一瞬间,她冲爸爸大声说了两个字。
虽然没有挺清楚,但是从她的罪行,爸爸还是知道她说的是——“救我”!
当棺盖被完全盖上之后,女人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硕大的土坑里,那具大红棺木显的异常孤独。
周围的人,把土一点点地往坑里填,拿大红的棺木也终于看不见了。之后刘三走上那个已经被填平的土坑上,把一些符纸烧了放在一个碗里。
碗里瞬间燃起一团足足有一米高的火焰,吓得大树后的男人身子一颤。
刘三和其他人却神色不变,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也不再晃动,直直地伸向夜空,月色下,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等那团火焰消失之后,刘三从碗里抓起一把东西,往地上一撒,那些东西黑乎乎的落在地上,刚开始并没有动,片刻后,便猛烈地挪动起来,像一个个蛆虫似地,爬进了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后,刘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对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点点头,将手里的火把扔在掩埋好的土坑上。
转身,他们就一个个按顺序离开了。
刘三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盯着地上那些火把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朝爸爸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犀利。
爸爸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身子往树干那边一闪。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三只是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就走了。
在树干后坐了很久,爸爸的心情一直很难平静,尤其是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眼真真看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被刚才那群人活埋,在临死前,她如此恳切地向自己求救,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想到这里,他就自责不已。
但刚才那种情况下,就算他真的出面去救她,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所以,结局不仅不会改变,还会连带把自己的性命也配上去。
总归说,还是自己怕了,救不了那个女人,确实是因为自己懦弱。
站起身来,爸爸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土坑,那些扔上去的火把已经完全熄灭了,天空只余一轮圆月,依旧是静谧得照着地面上的一切,看起来既怪异又神秘。
离刚才女子被埋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就算现在爸爸想救她,单是挖开这坟墓,也得花上半天时间,根本是救不了她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跪下来,冲那女子所埋葬的地方磕了个头,嘴里说了好些对不起,便也离开了。
一路上,虽然是夏天,他还是觉得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其实身体的寒冷并不算什么,此刻他的心,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刘三不是告诉他,“天一门”是捉妖的吗,那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么多男人,怎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做出那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儿。
真是天理难容啊!
爸爸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天一门道观的门口,抬头看着那写着“天一门”三个字的牌匾,他心里犹豫了。
里面的人既然能做出那种事儿,不但是猪狗不如,还是杀人不见血的侩子手。
自己是虽然穷,没错,刘三确实是救了他一命,在关键时刻给了他吃食,让他没有饿死街头,这条命也是算他欠刘三的。
但在怎么穷,爸爸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他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像刚才,那样残忍的事儿,已经完全超出了做人的底线,爸爸作为一个人,坚决是不能跟刘三这些天一门的门徒,同流合污的。
想到这里,爸爸咬咬牙,他决定离开,就算再次流落街头,被饿死,也总比跟那群杀人狂魔住在一起强啊。
可是还没转身,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子猛得一颤,转身,他就看到了刘三。
月色下,刘三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爸爸,脸上的神色很淡然,就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爸爸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样大的笑意融融的年轻人,是个杀人狂魔,就在刚才,他还活埋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额头开始流汗,爸爸的眼珠子晃动起来,他朝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是那么的可怕,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刘三的手用力抓着爸爸的肩膀,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爸爸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但他还是努力让给自己恢复了平静,只是说晚上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透个气。
刘三看着爸爸的眼睛,虽然是笑眯眯的,但里面却充斥着一些另外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最近晚上不是很太平,没事儿的话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离开天一门,不然出了危险,自己也救不了他。
见爸爸神色还是很呆滞,他摸了一下爸爸的额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刘三的手才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爸爸就一下子摊开了,大口喘了粗气后,他摇摇头,对刘三说,自己没事儿了,回去吧。
后面的几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爸爸想要找机会离开,刘三总是会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刘三好像并没有要对他下手的意思,道观里的其他门徒,也还是像之前一样,平淡安静地过日子,就好像那天晚上的事儿,只是爸爸做的梦。
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想过。
直到有一天晚上,刚刚睡下的他,又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呜咽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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