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甚是凉爽,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起来空气非常清新。这几天有时候会跑交通庭去看一下那日的肇事案,白领侦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个上午,优哉游哉地吃过饭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从局长办公室接过来的,白领侦心里很纳闷,自己会市局之后郑长风一直没怎么安排事情给她,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也不关心她的工作情况了,今天突然把电话接过来,难道是想通了要道歉?
她拿起电话来说“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郑长风焦躁不安的语气,“小白,赶紧去一趟枕香楼!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
“今天几个局长请检察长在那边吃饭……人出事了,你赶紧带人过去!”
白领侦本来想挖苦一句“不是不给我案子了吗?怎么现在又找我去”,她压住了没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说了声好。郑长风吩咐她带手下哪几个人过去,说这件事不能张扬,等都解决好了才行。
现在是中午,除了值班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回去午休了,白领侦把局长吩咐了而也在场值班的人叫了出来,一行四个人开了两台车直奔事发地点。
枕香楼内乱作一团。服务员忙进忙出地跑,经历在旁边看着他们做事。郑长风只是说了一句“人出事了”,具体什么人,出了什么事,他一句也没有说,白领侦到现场才看见,整个包间里都是血。
出事的是一个局长的秘书,他跟着局长来应酬,正喝着酒,突然就一口血吐出来,把个酒杯里的白酒都染成红酒了,桌上菜上都是血沫子,把在场喝得已经有点麻麻的人酒都给吓醒了。本来以为是喝酒喝太多,胃给伤了,才会吐血,所以赶紧叫了120,没想到那秘书按着肚子趴在桌上一顿吐,顿时血流了一地,他身体抽了抽,就没气了。等到120来现场,医生检查之后说,人已经死了,没办法了。
这下子酒也喝不成了。本来几个局长聚在一起就是在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像早年的绍兴师爷一样互通消息,是个比较秘密的聚会,外面人是不知道的。带来的也是贴身的秘书,结果冷不丁地就出了人命了。检察长心里害怕出事,就先打电话给郑长风,叫他赶紧派几个信得过的警员过来,万一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处理,免得再起风波。
白领侦带着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医生正在做比较仔细的检查,那医生是周溯游的同事,白领侦也见过她,就是急诊科的马尾女医生。她此时正单膝跪地,双手在尸体的腹部四处按压。她眉头紧皱,手在尸体的胃部四周按了按,然后摇着头说,“不是胃穿孔。”
白领侦走进来看到地上到处是血,要不是地上躺着的是个男人,她还以为是女人产后血崩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收到撞击或者很深的刺伤,是不会流这么多血的,就算是胃出血也不会这么严重。根据在场人士的形容,这个秘书是突然就一口血喷出来,然后就趴倒在桌子上呕血,最后吐血而亡。
“奇了怪了,一个人怎么会吐出这么多血?难道是中毒?”马尾女医生廖庆自言自语地说。
白领侦走进来的时候检察长就拉住她,叮嘱她不要声张。白领侦说先把死者的死因搞清楚再说,就蹲到尸体身边去和医生说话。
廖庆说这不是胃出血,但是也看不出来是哪个部位出血了。
“会不会是在哪里撞到了,没有在意,喝酒的时候突然发作了?”白领侦道。
廖庆听了这话,把尸体的衣服解开,看了看几个重要内脏的位置有没有任何的瘀伤或是撞击的痕迹,也丝毫没有收获。
“有些伤口会在死者死后两三天才显现出来,送回去等详细的尸检吧。”白领侦道。不过现在法医部的顶梁柱小袁精神状况不大好,虽然她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能够和人正常交谈了,但是医生还是不建议她立刻回去参加工作,尸体的检验得等别的法医来做,时间要长一点。
检察长很着急,这个人不明原因地倒在酒桌子上,跟死者家属不好交代,万一传出去,说有局长的秘书喝酒喝死了,这对公务员的形象是很不好的。就算他是真的胃穿孔死了,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他过去跟这秘书的局长说,看来得准备一笔善后费用。
白领侦正在张罗现场的工作,突然间枕香楼的经理跑进来,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被两个警员拦在门口。他当然认识白领侦,知道她是这群警察的头头,就冲着她喊:“白警官,更衣室,我们更衣室有个小服务员倒下去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白领侦脸色大变,赶紧往更衣室跑过去。
更衣室里倒着一个很粉嫩的小男生。看样子最多二十岁,身上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他洁白的衬衫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嘴角还挂着血迹,下巴上都是血,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也是血痕。
死得很惨,七孔流血,死不瞑目。小服务员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手指抠着腰间的衣物,指节根根发白,看得出来经历了很严重的疼痛。他的表情并不狰狞,也许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整个脸都僵硬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这种痛楚。
廖庆也在随后赶到,她看见那个男生躺在地上,本能地跑过去检查他的心跳脉搏。白领侦在旁边很紧张地看着。就像看一处抢救的戏,明知道凶多吉少,却还是希望这人能有生还的可能一样,白领侦也希望这孩子只是晕过去了,还能够抢救回来。
不过廖庆检查一番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脸来冲着白领侦摇了摇头。白领侦那一颗悬着的心才又平静下来,心情像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任何波澜。
这孩子的死法跟那秘书很像,廖庆的手在他的腹部按压,仔细地检查,依旧没有发现。
“运回去进一步检查吧,”廖庆说,“咱们医院也有挺不错的法医,我建议直接用救护车把尸体运回我们医院,马上召集人手进行解剖。”
“这样也好,你们先把尸体带回去安置好,这个天气还是很热,要赶快处理,我叫人去局里准备委托书,就写你们医院。”
几个白衣的工作人员把两具尸体台上救护车,白领侦叫经理过来赶紧安排打扫。这是个小经理,所以很紧张,不过上面的人教得好,他办事很勤快利索,没多久就已经把几个局长喝酒的包厢和这边的更衣室的血迹都打扫干净,然后叫人把桌子撤下去,重新换了一桌菜上来。
酒还得继续吃,该交流的消息一定要交流完毕才能散,只不过几个领导都是闷闷不乐的,毕竟才看了那样的事情。
白领侦和几个警员开着车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白天医生都很忙,院长又不在,廖庆简单地请示了副院长,就找个人来换了她的班,由她自己亲自来解剖。小潘在走廊里晃悠的时候看到了白领侦,跑过来跟她说话,得知她公务在身,发生了命案,就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一定会助她破案,说着就像泥鳅一样钻进解剖室里面去了。
廖庆把秘书的尸体放上解剖台。
因为失血过多,秘书的皮肤颜色已经变得很白,跟医生的白大褂儿颜色相近,让人看到心里就沉得说不出话来。
解剖刀和手术刀差不多,刀锋尖锐,吹毛断发。小小的刀尖在尸体身上插进去,开口处立刻涌现出一股鲜红。
血液竟然已经渗到了喉咙!看来死者体内出血的现象非常严重了。直到整个腹腔打开来,腹腔内部就像一个池塘一样盛满了血水。让人吃惊的是,这腹腔内的一池血水竟然还荡漾着波纹!
小潘溜进来当助手,站在廖庆旁边递刀子递镊子,他看到这个场景,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小潘赶紧拿吸液器出来,好在这是医院,设备还很齐全,他们的解剖室布置得很像手术室。当血液吸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死者的整个内脏才显现出来。
因为有了研究病毒的经验,所以廖庆和小潘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盯在尸体的肝脏上,这具尸体还很热乎,连吸出来的血液都是温热的,不像是具尸体,更像是待抢救的病人。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死者的内脏竟然在动!
廖庆和小潘的眼睛盯着的地方,那肝脏,像是心脏一样地在跳动!但是动作幅度很微小,所以廖庆的手按压在上面的时候,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次也是因为有了满腹的血水,血水漾出了波纹,他们才发现这里面是有东西在动的。
没人相信自己的眼睛,解剖室气氛紧张得里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小潘手上拿着吸液器,管口还插在尸体的腹腔里,随着吸液器的工作,腹腔内的血液慢慢减少,最后终于见底了,随着血液的排出,那像心脏一样微微颤动的肝脏也渐渐变得纹丝不动。
直到肝脏完全恢复平静,才有人长舒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错。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死人的内脏在动?
这一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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