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台黑色福特车被找出来之前,白领侦再一次去了刘宏的尸体被发现的工地。因为停工已久,这里并没有人来清理过,一切都还是之前的样子。
连血迹都没有人清理。因为这里还是水泥的墙面的地面,血水渗透进去之后,就很难清洗干净了,现在那些血红已经变成了褐色,腥臭味还淡淡地漂浮在空中。房间依旧满是水泥灰,很细很细。白领侦最开始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觉得这些灰尘很不正常,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正常。
其实,那个时候这个房间一个脚印也没有,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如今这里只剩下当初发现尸体时候警察进出的脚印,那种特制的警靴,鞋底很独特,印在地上是一个一个的小方块聚集成一只脚的形状。
可是……可是距离警察来这里走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怎么这个脚印还是这么清晰?这屋子里都是灰……怎么会有那么多灰?
她赶紧跑到隔壁的房间去看了看。发觉也满是灰尘,心中的疑惑减轻了一点。不过相较而言,这个房间的灰还是多了不少。而且,这个房间的灰尘都是水泥灰,那么厚的一层。
白领侦带着疑问回到市局。她直接到鉴定实验室去找小袁,进门的时候,小袁正用显微镜观察一个什么东西。
“小袁,那些木头鉴定出来没有?”白领侦站在她身后问。
小袁正眯起一只眼睛观察显微镜下的物体,她连头也不回,因为眯着一只眼睛,所以一边脸的肌肉不能灵活运用,说话有点模模糊糊的:“那个?那些是竹子。”
“那么一大团东西,有没有化验到绳索的成分?”白领侦回忆她看到刘宏的手上有捆绑的勒痕,于是问。
“怎么可能,不管哪种绳索在那种环境下都被烧光了!这些竹子之所以没有被烧光,是因为它们被浸湿了。”
“被什么东西浸湿的?”
“嗯……我想应该是血。”
白领侦急了,“什么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小袁这才停止观察显微镜下的东西,转过身来面对白领侦,说:“小白,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得有四个大汉按着刘宏,才能把他用那种方法杀死。现在看了这些东西,我觉得,可能用不了那么多人了。”
她伸出三个指头在空中晃了晃,继续道:“也许一个人就够了。”
白领侦低着头一想,竹子——捆绑。
“对!用两根竹子做成十字架,把刘宏的四肢都固定在上面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就用不了那么多人!”
刘宏的身体里面没有检查到任何药物成分,说明他死之前没有被人用过药物,这就意味着他在被杀的时候是清醒的状态——那么他一定会大力挣扎,所以即使被那样绑着,也需要一到两个人按住他,以保证割头的进行。
“那就是三个人以上的团伙作案……”白领侦道,“还有别的没有?”
小袁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很小的塑封袋,说:“你在现场找到的这些灰白色的粉末是水泥。”
“车里面怎么会有水泥?难道是开进工厂的时候撞到了么?”白领侦喃喃道。
小袁只是摇头,“不会的,要是在工厂里撞到水泥包什么的,车开出工厂的时候就应该有水泥会掉落,别说这么点水泥不能在车上保持那么久,就算真的保持到那个时候,地上也一定会撒一路的水泥,就像一条安全路线图一样。”
“发现焦车的现场并没有开发,地上都是杂草和黄土,附近也没有工地动工,那么地上的水泥……一定是从车上掉下来的。”白领侦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补全当时凶手把车开到那片荒地上,然后下车,然后烧车的场面。
犯罪分子开了两台面包车,那么一定有两个司机。假设一台车是装刘宏的车,另一台车是那个吕姓卖肉汉;他们杀完人,抛完尸体的头颅时候,就逃到西四环,准备把车扔在这里,为防万一他们准备把车烧掉。其中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然后……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脚勾到了什么东西,很可能是一只装水泥的袋子,袋子上开了一个口,里面是水泥,他的脚正是勾在那个口子上。于是鞋子上沾上了水泥灰,他赶紧下车,然后把脚上的水泥灰拍干净……
所以在离车不远的地上,才会有这样孤零零的一小撮水泥在那里。
对了,白领侦想起来了,第一次遇到豺四,问他话的时候,他也曾经说过,那片工地上连水泥都被搬走了,所以小偷都不会来。
也就是说,凶手的车上载了刘宏,用来捆绑他的十字架形的两根竹子,用来割他头的屠夫,还有水泥……用来掩盖脚印的水泥!
林杰一大早就去了看守所,他带着一大批人,直接去了看守所王所长的办公室。许多人守在外面,林杰跟两个心腹的警员在里面。他手上拿着一支录音笔,里面是昨天刘市长说的话,已经剪辑到只剩了关键的那一小段,这样就不怕那王所长不认账了。
王姓所长狡猾得很,看到林杰这架势,已经猜到事情败露。林杰刚进门,他身后的警员才把门反锁上,王所长就赶紧跑过去拉着林杰的手,口里嚷着:“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林警官,怎么这么劳师动众的?”
林杰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冷笑着问:“这还用我说吗?王所长你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我问你,刘市长给了你什么数,你就放走了他儿子?”
王所长一脸无奈,只是叹气:“唉——是王叔我做错事!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看守所长,那姓刘的是堂堂的市长啊!我能不卖他面子?林警官啊,你还小,等你到王叔这个年龄了就知道,吃碗饭是真他妈不容易啊!”
“说话要注意身份,你是我叔,我不就是你侄儿?侄儿就是儿子辈的,你这骂得可真够味道!”林杰此时才甩开了他的手。王所长听了这话,自知失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王所长站在那里不敢动,林杰双手叉腰,环视了他的办公室。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所长,竟然也用着进口的皮椅子,那张红木嵌大理石的办公桌,恐怕价值不菲吧!林杰一边用手敲了敲那张办公桌,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跟着林杰进来的那两个警员在门内也是一左一右站着,像门神,也不说话。这种安静让王所长非常心虚,冷汗从额头上一粒一粒渗出来。
林杰慢悠悠转了一圈,等着王所长心慌。然后他走到王所长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王所长,这么些年,圈了不少吧!这儿可是肥差啊!”
王所长只觉得耳边冷风飕飕,林杰说话的气息呼在他脸上,就像刀子一样要剥下他的皮来。门外守卫森严,面前这个警官又不是普通人,这可是个混黑道出来的,心狠手辣出了名,又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万一玩出火了,还能继续去混他的黑道。王所长两片嘴唇只是嗫嚅,而这里的安静才仿佛要杀了他,于是他哆哆嗦嗦地开口。
“哪里……”
只讲了这两个字,他就什么也找不出来了。
“王所长,我们道上有一句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这本无可厚非。人家拿钱来找你,就算你不肯收,也有的是别人肯收……”林杰凑在王所长耳边说,语调低沉,带几分狠毒。
王所长听了这话,心中的恐惧才稍微减轻了一点。他连忙点头如捣蒜,唯唯诺诺道:“是啊!可不是嘛!这都是为了活命!我要是敢说句不收钱,人家就敢找人把我给剁了!”
“我不跟你计较这个,我也不是反贪的。不过你知道刘公子死得那么惨,上面限定时间要我们找出凶手来……王所长,这人是你放的,你要不放他出去,他就不会让人弄死,我这么多麻烦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林杰一把抓住王所长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离地面了。王所长踮着脚,嘴里不住道歉。
“真,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叫当时值班的那个人找个机会放他走了,剩下的都是他在办的!我,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被人灭口!”
林杰提着他往墙壁上大力一推,王所长就撞在墙上,力道以反弹,他站不稳,又跌在地上。林杰蹲下去说:“你最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派人在这里盯着你,万一让我知道你有什么没说……”
林杰利索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那王所长在后面拉住他,“林警官!那个……那个小东西跟我说,把外面,那堵墙上的电网关掉。然后他可以带着刘公子从墙上爬出去。”
“是吗?”林杰站住脚听完这几句话,跟站在门内两边的警员说了声“盯住他,等反贪的同志过来”,然后开门走了。
案子到这里很多事情比较清楚了。
刘市长给钱让王所长放人,后者把事情交给当时值班的见习警员。此人带着刘公子翻墙而出,可刘公子不只怎么被人虏去,在环线附近杀害了。凶手开了两台白色面包车,用竹子做成十字架,绑住刘宏,然后由姓吕的屠夫割去头颅,悬挂于环线天桥之上。杀人现场没有脚印,是因为凶手实现准备好了水泥灰,他们先把房间打扫干净,这样动起手来方便,杀完人之后,他们就在地上均匀地撒上水泥灰——白领侦听到“竹子”二字才想出凶手的做法,他们用竹编的筛子,把水泥灰装在上面,然后慢慢匀,以S形方式一边退一边洒水泥,直到走到门边,这样现场看起来就很干净,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只要找到那辆车牌号是0127的福特车,相信就能找到杀人凶手。全市的交警都接到命令要全力寻找这辆车。很幸运,尾号0127的福特车,全市只有一辆。车主人的身份经过核实,是假的,这就非常可疑了。交通部调动了所有资料,发现有摄像头拍到这台车往环线附近的一条岔路路过,之后就再无音讯。
林杰告诉白领侦,环线附近,除了蓝家有一个据点,即使孙龙豺四他们的团伙,在那儿比较活跃了。林杰说,要是找到蛛丝马迹,表明那台福特车就是在豺四他们的据点里,林杰就准备端了他们。
本来,有邻省的帮派来抢生意,林杰就很看不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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