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二月初。
嫤娘打点好行装,在夫君和儿子的护送下,带着母亲夏大夫人与小女珍宝儿、并侄儿叙郎,一块儿踏上了南下瀼州的路程。
老实讲,一路上,无论老幼都有些欢欣雀跃。
原因无它。
众人已经有两年多不曾回过瀼州了啊!
而叙郎虽然跟着祖翁家人北伐,却还不曾去过瀼州。珍宝儿虽然打小儿就在瀼州长大,可她毕竟人小,对于在瀼州的记忆有些模糊……
一路上,叙郎不住地问珍宝儿,关于瀼州的一切,珍宝儿为了显得自己对瀼州很熟悉……便胡乱编造,把嫤娘和夏大夫人都给乐坏了,便又提醒叙郎。不料叙郎却偏偏十分信服珍宝儿,最后倒是珍宝儿不好意思了,这才羞愧地告诉四哥,她是真不知道,全胡说的……
叙郎傻了眼。
众人哈哈大笑。
就这么一路欢笑着,不一日便抵达了瀼州城外。
也不知为什么。
嫤娘分明就是土生土长的汴京闺秀,可她在瀼州呆了近二十年……竟觉得在外人嘴里属于穷山恶水的瀼州,却显得那些山清水秀!就连瀼州的老百姓们,在她眼里也觉得淳朴务实、格外可爱。
大约瀼州的百姓们也是这么想的。
田府的马车将将才到了瀼州城外,不少眼尖的百姓们就认了出来,不由得纷纷奔走相告……
很快,百姓们就开始追着马车跑,还一边用本地僮语热情地喊着田骁和嫤娘的名字。
嫤娘喜极,掀开了车窗帘子,朝百姓们打招呼。
好些出来摆摊的百姓们纷纷将自己种的菜儿果儿往田府的马车上堆。
“少夫人,这回小娘子有来吗?这是自家树上结的蘋婆果,给小娘子尝尝鲜吧!”
“少夫人我家的竹笋是今年的头茬,可鲜了,捎些回去烧给小娘子吃……”
“少夫人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绣球儿,给小娘子玩罢……”
最后田府的马车回到瀼州刺史府时,竟被各种百姓所馈赠的东西给堆得满满当当。
感受到老百姓们的善意,这让田府上下都觉得十分兴奋。
这两年田骁与嫤娘不在瀼州,刺史府里的家务由族亲媳妇张凤姐和刘芸娘打理;当下几人见礼时,嫤娘才晓得刘芸娘的长女已经长成,去年年底刚刚才说了亲……
见府里外院后院都被打理收拾得井井有条,嫤娘心中欢喜,打赏了一份大礼给刘芸娘的长女,只说是添妆;然后又赏了好些好东西给张凤姐的儿子和小女儿,又吩咐她们要常让孩子们进府里来和叙郎、珍宝儿一处玩耍。
接下来,嫤娘花了些时间先接过家务,又开始盘点外院的帐。
等将府中大小事务理清之后,就开始过问起珍宝儿与叙郎的学问和功课,分别给她俩请了夫子和女先生进府任教,再请了几个族亲、清客以及田骁部将中年纪相仿的小郎与小娘子们进府陪读……
接下来,嫤娘又将府内家务交与母亲夏大夫人,请她看着张凤姐和刘芸娘理事;而嫤娘自己则开始跟着田骁管起了军营里的帐目,还要打理起田府的产业。
以及,年前从北边秘密运到瀼州的大批田氏私截的辎重也要开始慢慢的处理……
这么一来,大半年就过去了。
瀼州进入了盛夏。
夏大夫人苦夏,天一热就不爱动弹。
嫤娘又见天地忙着外头军营里的事儿,只如今府里多了珍宝儿,小小的人儿居然也把府里给打理得像模像样。
——首先珍宝儿先让婆子每隔上一个时辰就在院子里洒些井水,其次,珍宝儿又命仆妇们在夏大夫人的屋子里垂了几层薄薄透透的幔纱,再放了冰盆进去,又让人将窗子打开……
这么一来,因为幔纱够薄透,屋里又开着窗子,光线倒是足足的;再加上幔纱又很好地隔阻了冰盆的散冷,所以夏大夫人一天到晚的就呆在屋里,死活不愿意出屋。
只到了夜里用过饭,她才会被珍宝儿拖到外头的院子里散散步什么的。
后院家务事有夏大夫人帮忙盯着,珍宝儿又顾住了夏大夫人……这祖孙俩倒是配合得相当好,当然也就免去了嫤娘好些个后顾之忧。
这一日,田骁带着嫤娘在外头的酒楼里宴请新任邕州知州夫妇俩。
因聊得尽兴,嫤娘不免吃多了两杯酒,散席之后回到府中,竟觉有些行路不稳……
田骁含笑,伸出强壮的胳膊扶住了她。
“我们在院子里走上两圈,待我吹吹风,散些酒气再回,免得娘……到时候又啰嗦我。”嫤娘说道。
田骁扶着她,两人就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着步。
盛夏夜凉风习习,皓月皎皎;花园里种着的兰花蕙草散发出淡雅怡人的花香,再兼之这花园葱葱笼笼的、草木气息十分清新怡人。
夫妻俩携手默默而行。
嫤娘忍不住就扣住了田骁的手掌。
半晌,田骁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些年,亏得有你……”
嫤娘闻言侧目,含笑看向自己的夫君。
——他已是四十岁的壮年男子,由于容貌俊美,看着倒还像是二十七八的青年郎君。为了显得老成些,他曾经蓄过须,最终却因为嫤娘和珍宝儿都反对,只好又剃了须,还成了原来的样子。
“吾妻之颜,静姝如玉;吾妻之贤,宜室宜家;吾妻之华,君子宜之……”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垂首含笑看向嫤娘。
嫤娘面上一红,娇嗔道,“做什么突然说这些酸话?”
田骁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仰起了脸儿,迎面看向他。
“嫤娘,我的嫤娘……”
他低语喃喃,轻唤着她的名字,在她额头上印下了温暖湿润的吻。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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