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觉得很烦。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距离上次登山事件大约一个月，张杰将傻瓜相机的底片拍完，把照片给冲洗出来，还特地加刷几张大合照，交给当时的主办人李老师，由他看着办。张杰已仁至义尽，这事他不会再管，照片要送给他校的女老师，还是要丢掉都随便。接着，李老师兴致高昂地找了一个礼拜天，拉着陈老师屁颠屁颠地杀去他校，找到那群女老师，将大合照交给她们。

　　当天李老师与陈老师喜孜孜地回来，特地上二楼敲响张杰的房门。

　　张杰当时正在写研究论文，思绪卡在一处转不过来，开门一见是他们，脸色一沉，就问，”有事吗？”

　　态度相当不友善。

　　两位老师丝毫没把他不礼貌的态度放在眼底，直接推开张杰，自动自发地走进张杰的房间，坐到床铺上。他们手里都提着食物，有酒有小菜，全摆放到床铺上。

　　“你们别在我床上吃东西。”张杰闻到他们身上一股酒气，想必是喝高了，又到他这里来续摊。

　　“咦？可是你这里没小桌子──”

　　“没关系，我们可以坐地上。”

　　“好啊。”

　　两人一搭一唱，将东西扫到地上去，坐到地板上。

　　“你们可以出去吗？”张杰没好气的说。但跟醉鬼没什么好谈的，他认命关上门，回去书桌前坐好，打算不理他们。

　　但那两人就是来找他的，看他要继续忙碌，二话不说，将人拉到地上，跟他们一快喝酒嗑瓜子吃花生豆。

　　“你这臭小子！便宜全被你占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李老师囔囔着，发酒疯，一口酒气喷到张杰脸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张杰眨眼，各种无奈，万般忍耐。

　　“嘿嘿嘿，小子你艳福不浅，那个赵玲玲对你可念念不忘了，一直缠着我们问你的事情呢！”陈老师淫笑调侃，然后又变得落寞，”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女孩子喜欢你，不喜欢我？我好歹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陈老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加上一脸落寞样，看来潦倒不堪。

　　实在太难看了。张杰手扶眼，简直不敢直视。

　　“赵玲玲一直问你最近好不好，是不是很忙啊？家里情况怎样？有几个兄弟姊妹？我操，简直要把你身家家底都给翻出来，老子烦都烦死了！”李老师语气很冲，想到当时就觉得憋屈。

　　“我也烦死了！”陈老师高举花生米附议，然后表演高空丢花生米落到嘴里的绝技，但很遗憾的他漏接了，花生米滚到张杰床底下。他左顾右看，花生米不见了。

　　张杰的脸黑到不能再黑，冷眼看两位老师酒后真性情，趁两位不注意时，偷偷地退出房间，逃到一楼大厅避难。

　　“张老师？这么晚了要出去吗？”一楼的管理员见他下楼，对他笑着打招呼，寒喧几句。

　　“没有，我只是下来透透气。”张杰礼貌性地向他点头招呼，顺带回答他的问题。

　　“哎哎，张老师你听说了吗？狗蛋家的事。”管理员突然神秘兮兮地向他招手，跟他说起悄悄话。

　　“狗蛋家怎么了？”张杰走向管理员，保持一段距离停下脚步。他回想狗蛋最近在学校的表现，确实很差强人意，有时还会在课堂上打瞌睡，怎么拱都拱不醒他。听管理员这样的开头，让他有点紧张。

　　“狗蛋家不知道为什么一连病死了好几只鸡，吓死人了。这件事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知情的人现在都不敢买狗蛋家的鸡来吃，也不敢在外头吃鸡肉料理了！”管理员悄声说话，接着感慨，”狗蛋家可浓云惨雾了，之前狗蛋爸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把家里养的猪拿去换母鸡生蛋，还自己去找了好几家厂商接洽，现在！”管理员双手一拍，”什么都没了。”

　　张杰皱眉，就问，”你说是哪些人知道？”

　　“就是跟狗蛋家合作的几个厂商。厂商那边的人偷偷跟我说，我才知道这件事。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管理员说道，样子有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能跟你说的优越感。

　　“怎么能不说呢？要是禽流感怎么办？他们应该要向上通报避免疫情扩大，那些鸡只的尸体怎么处理了？”张杰赶紧追问，气势汹汹。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随便找块空地，挖个坑就地掩埋。”管理员被张杰的态度吓到，莫名其妙地回答他。再说，禽流感是什么东西，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怎么行！他们把鸡埋在哪里？尸体得全都挖出来，用火烧才行！这可不能开玩笑！”张杰直摇头，”不行，我得通知消防局的人过来处理。”

　　说做就做，转身就往设置在大厅的公共电话走去。

　　“哎！你干什么呢！”眼看事情要被张杰闹大，管理员慌了手脚，赶紧跑出管理室，阻止他去打电话通报消防局。

　　“别拦我！”

　　“不行啊！你把事情闹大之后，你要叫狗蛋家的人怎么活？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家做生意，你这不就是要逼死狗蛋家上上下下吗！”管理员拉住张杰，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张杰一愣，稍微冷静下来。管理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病死鸡的问题也不能这样潦草解决。

　　“没办法了，你跟我走吧。”

　　“去、去哪？”管理员很怕。

　　“去狗蛋家问清楚掩埋地点在哪，然后你跟我去把鸡的尸体挖出来，把尸体全烧光。”张杰反过来抓住管理员的手臂。

　　“现、现在？可是我还要顾宿舍……”管理员想推托，面有难色。

　　“我找人来帮你顾。”张杰怕管理员趁机逃手，就拉着管理员就往二楼走，来到他自己的房间，把两位醉汉骗到楼下管理室，接着带着不安的管理员前往狗蛋家。

　　心虚不已的管理员老想找机会逃跑，张杰手劲之大，抓紧不放。狗蛋妈来应门，管理员吓得全身一震，不敢正眼看她。

　　“张老师，老李啊？怎么了吗？”狗蛋妈看了看老李，又看向张老师，满心疑惑询问他们。

　　狗蛋妈看来憔悴许多，眼睛红肿又黑眼圈深重，恐怕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安睡。

　　张杰本来要说的话含在嘴里变得苦涩不堪，思绪转了几转，松口，”我们能不能进去再谈？”

　　“啊、啊，你看我真是的，快进来，歹势，家里有点乱。”狗蛋妈赶紧地让他们进门，把门给带上。

　　张杰跟管理员进入狗蛋家，这次张杰第二次进来学生家里，狗蛋妈吆喝家里的人出来，特别是狗蛋。

　　“狗蛋你这个猴死囝仔！你在学校做了什么坏事，你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狗蛋妈河东狮吼，看见狗蛋从楼上下来，不分青红皂白连搧好几下狗蛋的身体。

　　狗蛋被打的大叫，莫名其妙到极点，站到老师面前又心虚地低下头，不敢面对老师。他猜想一定是他上课打瞌睡太多，老师才会来找家长。之前隔壁班的阿猴也是这样，阿猴后来还被他爸吊在树上毒打一顿。大伙都看到了，没人敢插手帮忙。

　　狗蛋摸摸自己的屁股，有点担心今晚也会被毒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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