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招弟的指责,张杰响应以轻咳,久久缓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咳──
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听起来太不对劲了。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皱起眉头,望着张杰的脸色,张杰此时特别苍白,闭眼咳上许久,再睁开眼对上他们的视线。
“咳,如果,咳咳,你们没事,咳,我要回去做实验了,咳咳。”张杰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张杰站起就要走,这次赵琼义没再拦他。
“张杰!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赵琼义在他后头大喊,张杰却像没听见似的,一股脑地往里头走,边走边咳着,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张杰!”赵琼义要追上他。
突然,张杰不咳了,安静下来,身体一侧,毫无预警地往一旁倒下。一切就像是电影慢动作镜头,张杰缓缓倒下。
碰的一声,在客厅响起,招弟吓一跳惊呼,赵琼义箭步向上,观察张杰的情况。
张杰昏了过去,失去意识,赵琼义发现他嘴边与刚刚摀住嘴的手掌都是血,怵目惊心的可怕。
“叫救护车!”赵琼义对招弟喊道。
招弟慢了一拍,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拨打电话。
“你这白痴,身体这么差干嘛不早讲!”赵琼义咒骂中又责怪自己刚才对张杰咄咄逼人,他想起招弟的话,又更加自责。
救护车赶到,响着警铃,把主屋里的大婶与一直关在房里的赵玲玲给引了出来,两人看着救护车停在自家大门口,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跟着救护人员的脚步,进入别馆,看见吐血昏迷的张杰。赵玲玲看见张杰这副模样,双腿一软,瞬间没了力气,眼泪都掉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玲玲六神无主,打从她哥把张杰与她隔离后,就一直不清楚张杰的状况,印象还停留在出院那天,她以为张杰顶多就是身体不舒服而已,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赵琼义无暇顾及自家妹妹心情如何,协助救护人员将人搬上担架后,随着出门,要一块上救护车。
赵玲玲爬起身,蹒跚跟了上去,对她哥说,”我也要去。”
“不行,妳叫司机送妳过去,记得带上钱。”赵琼义交代,将救护车门关上。
车就这么开走了。
赵玲玲擦掉眼泪,振作起来,跟大婶吩咐,喊司机过来一趟。招弟始终跟在她身旁,最后也一块上了车,前往医院。
张杰在医院里吊了点滴,昏睡一会,很快就醒,醒来又是一阵重咳。边咳边观察周遭环境,发现自己身处急诊室,赵家兄妹跟招弟都在,赵玲玲一见他醒赶紧去叫医生护士过来看看。
医生说他呼吸有杂音,很快帮他安排照X光片。
等照片出来的时间,张杰又吐了一次血。呕血之中带有白色点点,张杰将白点挑起,认出白色点点的物质。
医生与护士风风火火出现面前,脸色异常难看,他们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X光片,直觉是仪器出了问题,要张杰再去拍一次片。
张杰要求要看照片,他们将以为失败的X光片给他看,张杰看见,沉吟一会。
“我想机器没有问题,这就是我的身体。菌种已经侵蚀到我体内器官了──”张杰盯着照片,照片只有胸腔局部,但手臂也拍了进去,从照片可见,白点是从手臂部分入侵到胸腔,右半边特别多、特别明显。
张杰看着照片,所有人看着张杰,刚接手的医生护士并不清楚什么事菌种,还想提重照的事宜,赵琼义在一旁简单解释一番。
“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得赶快回去研究才行。”张杰抬头,放下照片,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张杰!”赵玲玲阻止,急得都哭了。
“我──我没有时间了──”张杰向来平静无波澜的情绪有了起伏,这真是被逼到绝境了。要不等死,要不赶紧找出方针,再不济他也要怀抱着一丝希望而死去。
张杰没有哭,他有坚强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但周遭的人都为他红了眼眶。
他想起来,却被三五个人压着身体,不让他走,最后医生给他打只镇定剂,又闹腾一会,这才睡下。
“我们能做什么?”招弟眼看着这一切,最后询问赵哥。
“我不知道。”赵琼义盯着张杰,又看看自己哭得惨兮兮的妹妹,伸手搂搂赵玲玲,希望她多少有些安慰。
抗生素对菌种没有效果,菌种顽强的生命力,谁都拿他没辄。
赵琼义打通电话给魏先生,想问问关于研究有没有什么进展,魏先生一问三不知,赵琼义在电话上跟对方大吵起来。
张杰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去赵家别馆了,招弟与赵琼义都在,看见他醒,连忙问他身体感觉如何。张杰一一回应,招弟给他倒水,让他和药一块吃。
张杰看着药,冷笑一声,他不知道现在吃药还有什么效果,但还是乖乖吞下。赵琼义将招弟支开,让她回去主宅,他要私下跟张杰讨论事情。
招弟点头,没多说什么,先行离开。
“我打了几通电话,其中一通拨给魏先生,询问研究蝴蝶与菌种的进度。”
“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杰点头,这回答也不算意外,魏先生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是不能说。
“我后来联系那几名大学生。”
“嗯。”张杰见他停顿一会,心里大概猜得七七八八,大概没有什么好事。
“常弘生死了。”赵琼义小心翼翼地观察张杰的反应,张杰听到消息好像不怎么意外的样子。常弘生是当时受到蝴蝶攻击最惨的人,他听说死的时候,菌种侵噬到体内,有些未清除干净的虫卵直接在他体内孵化,菌花在体内撑爆血管,内出血致死。外表看来似乎没事,看解剖后吃着菌花成长的蝴蝶幼虫,已非常肥大。
赵琼义光是听这描述时,就一阵反胃恶心。恶寒得可怕,他不只一次庆幸,幸好他平安无事,没被蝴蝶给攻击。却又为张杰与其它人的遭遇感到难过。
“张杰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你这个字重迭一起后,又默契十足地没继续说话,双双安静下来。
片刻,张杰率先开口,”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赵琼义本来还想跟他讨论些什么,张杰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万念俱灰的模样,沉静得有些令人担心,赵琼义张开闭口犹豫许久后,最后选择离开房间,将空间留给张杰。
“我明天再来,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赵琼义一走,张杰又躺回床上,对着灰白天花板重重叹了口长气,他伸出手,试着握拳再放松,握拳的动作有些僵硬缓慢。镇定剂的药效在他身上还没完全散去,身体有股沉重的疲惫感,但这不是造成他手部动作缓慢的原因。
他的手渐渐被菌种的根给占据,吸食他的血液茁壮成长,不论他拔除多少次,只会增加他们生长的范围与速度。他不敢长时间的睡眠,他怕一个不注意,全身就被菌种侵占动不了了。那种恐惧超越了死亡,他不怕死去的痛苦,他害怕成为动弹不得的植物人。
张杰闭目休息一会,下床,他不能因为沮丧而停下来,他还有研究要做。
隔天一早,赵家来了客人,与赵琼义大吵一架的魏先生带着礼物,前来赔罪。表面上是这样声明,实际上是给他们来做间谍,交代一些情报。说一些电话上不能说的话,赵琼义请魏先生到赵家别馆坐坐,当他看见苍白又频频咳嗽的张杰,十分歉然,深感同情。魏先生带来的新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研究人员发现蝴蝶的体液可以消化菌种的侵蚀,虽然菌种是蝴蝶传播给人体,但也能反过来利用蝴蝶来控制人体内的菌种;坏消息是因为下令扑杀蝴蝶的关系,可用来粹取体液的蝴蝶所剩无几,所以提炼药物的动作迟迟没有太大进展。
“昨天有民众在市区附近发现蝴蝶的踪影,消防队员交了一批蝴蝶的尸体上来。现在情况很复杂,到底是要全数扑杀还是活活捕捉,上面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魏先生说得玄乎玄乎,和两位先生八卦一回。
“这可是好消息!”赵琼义笑开来,绝望这么久,终于看见一道曙光。
张杰却依旧平静,笑不出来。
赵琼义与魏先生两人谈了一会,热络得不像前天才大吵一架的样子。
张杰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件,蝴蝶围剿的是一只老鼠,或许还会有其它类似的案例,且不说蝴蝶会去攻击生物,蝴蝶本身也是食物链的一环,可传拨的管道多了,捕捉蝴蝶来吃的鸟禽,山上很多,虽说城市较少看见野鸟,但也不能说完全能杜绝。
蝴蝶要是泛滥起来,那后果他还真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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