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要到你这里有电脑的房间去，不会去下面打扰你的顾客。希望你能配合。今晚是大面积的搜索，事先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哪几个地方，所以没法事先准备好搜查令。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我们的时间有限，请你合作。”

　　胖子笑了，显得又市侩又大度，显示着他什么场面都见过，他说得甚至有几分亲切：“小同志，你说得真是有板有眼，可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电脑。真的，我这里也不能说搜就搜，生意嘛，让人知道了我这里被警察搜了，还有谁敢来？我跟你说，我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负责这一片的同志我都熟，他们都知道我。也都常来。”

　　刘东侠看着这张笑嘻嘻的大胖脸，很想一巴掌就打过去。可她不能，她知道这人把他们两个都当成了小毛孩子，不是光棍不开店，这人或许真的有什么背景，她不想退让，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威胁他？还是马上在这里就给领导打电话，让他看看风色？正想着，那胖子又说了：“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这样吧，除非你们有搜查令。”他说着站了起来，明显是要“送”他们出去，又似笑不笑地加了一句：“欢迎你们以后有空来玩，我们这也算是认识了。”

　　刘东侠恨得牙痒痒的，站着没动：“好吧，你怎么称呼？你要搜查令，马上就会有。”

　　她这么倔犟认真可真出了胖子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怎么？你真是不给面子啊，你怎么不信呢？”还要往下说，被刘东侠一口打断：“你叫什么？”

　　胖子脸上的笑容没了，他瞪着刘东侠。刘东侠的脸更冷，在她的心里所有人在她执行公务时与她都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他们是市民，而她是他们的保持者和监督者！她才不去管这胖子是什么来头，有什么后台呢。她的眼神让这个胖子犹豫了，他嘟囔了几句，好像是骂了几声死心眼。然后极不情愿地说：“没有电脑就是没有，你们走吧。”

　　刘东侠和许东不得不走出了这个办公室，那个胖子没跟出来，想来他也要打几个电话，了解些情况，摸摸他们的底。带他们上来的那个男人一直守在外面，现在“送”他们下去。他们慢慢地走着，许东把天线的信号亮给她看，这里肯定有电脑，而且正在上网！

　　就这么走出去刘东侠实在不甘心，如果真是这里的电脑真在入侵着融资银行的广域网的话，那他们刚才就己经打草惊蛇，那等到搜查令下来的时候，很可能所有的证据都被转移或者销毁了！那样导致的后果就是那伙人躲过这一劫，换个地方再捣乱，反正银行的端口设施一时半会的还改不了。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被消遣出去，至少得在这里多走些地方。刘东侠站住了：“你不是想上厕所的吗？”

　　许东一愣，然后明白了过来：“啊，是啊，喂，你们这里的厕所在哪儿？”

　　“在楼下。”那男人不动声色。

　　许东不高兴了：“你们都下楼上厕所啊？让我跟二三百人一起挤？”他不由自主地配合着刘东侠，或许是刚才她软硬不吃的样子感染了他。

　　那男人有些犹豫，指着走廊的另一端：“在那边。”许东和刘东侠走了过去，那男人不放心地跟着。

　　越往这边走，天线的信号就越强烈，再走了几步，天线上的红灯亮了，那显示己经与目标接过到了五米以内的距离。两个人都站住了，刘东侠四下望了望，一面是后墙，前后都是走廊，右边是间屋子，有窗户，她不管那男人难看的脸色，掂起脚尖看了一眼，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她转向了那男人：“楼上是什么地方？”

　　她问得声音不大，但明亮锐利的目光让人无法逃避。那男人变得极不自然：“楼上？楼上……是仓库，放音箱什么的……都是废的……”。

　　现在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人在撒谎，一个念头在刘东侠心里猛地升了起来……她要马上就上去看个究竟，不然对方就会毁了现场！她决定再不给对方任何再遮掩的机会，突然间她全速起动，一闪身从那男人身边掠了过去，三脚二步就跳上了楼梯，毫不迟疑地向三楼冲去。

　　那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刘东侠一个女孩子竟然说干就干，而且有这种速度，他呆了一下子才大喊大叫地追了上去，他自己是追不上了，但一定得通知提醒楼上的人！

　　三楼静悄悄地，好像没有人的样子。刘东侠冲了上来，稍微静止了一下……人在急剧运动中，会听不出也感觉不到周围的细微动静的。后面追来的那个人不足为虑，重要的是这个三楼会有什么人和事。

　　这个楼层和下面的二楼建筑结构很相似，一条走廊，两边分向，各有三个大房间的门，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打通，毕竟这是顶层，不必太考虑承重的问题。刘东侠立即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没错，这里有很多人，而且有很多的电脑，还都正在工作着！

　　除了很多人轻声说话的嗡嗡声外，她还闻到了很重的烟味，这里肯定有很多人正在吸烟。并且这个楼层里充满着电脑显示器工作时发出的很淡的塑料味，还有机箱里风扇转动时那种润滑油的气息，天天守着电脑的她绝对不会弄错。剩下的就是进屋去看个究竟了。

　　这时后面大叫大嚷追赶上来的那人己到了身后，同时三楼的几扇门都打开了，至少有十个人到了走廊上。刘东侠被重重包围。

　　银行主控里现在满是一种怪怪的味道，让纪强很不喜欢。很香很好的饭菜一旦是在工作的地方很多人一起吃的话，就会散发出一种让他很没食欲的味场，甚至有些恶心。很多的盒饭送了进来，虽然大家都不想吃，但人的精力有限，这时己经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谁知道今天夜里会工作到几点。他看到马非和刘怡君对着饭菜发呆，银行员工们吃得小心翼翼，唯恐弄出声音来惹得他们生气。

　　这时商国志被黄建成领了进来。黄建成给大家介绍说，这位是礼州新软集团的编程设计师，本来己经下班睡着了，但还是赶来帮忙。二位行长连忙迎了上去，新软集团是东北新崛起的、全国也有名的软件设计公司，他们的设计师一定非同小可，何况这人头发散乱逢松、精神萎靡不振、强自支撑困倦无力的样子和那双红润润的眼睛怎么看都是24小时都嫁给了电脑的人。银行的希望又被点燃了。伍诚把位子让给了他。

　　商国志没理会任何人，自顾自地掏出烟，吸氧一样地抽了起来，烟呛得他大咳了好一阵，然后精神头才好了点。他摆弄起了电脑，让人措不及防的是，他第一步就把主机从银行的广域网上下了线，然后才开始了全神贯注的思索。

　　目标是进入屋子里，刘东侠提醒着自己。她快捷地闪过了一个男人，然后起脚正中另一个人的小腹，那人马上抱着肚子倒了下去。紧跟着啪地一声脆响，一个男人的脸被刘东侠抽得立即失去了痛觉，再有三步左右，就是最近的第一扇门了。刘东侠的速度一点没减，继续往前冲。

　　这些男人都有些傻了，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他们根本没想真正动手，开始时还想问问她要干什么，再吓唬吓唬她，赶跑了事。可现在倒好，这丫头话都没说，就开始动手打人，都倒下三个了，还没有拦住她。追着刘东侠上了三楼的那个男人还在叫着：“你们发什么呆！快把她抓住！快呀！”刘东侠却己经扭住了一个挺瘦但很高的家伙和他一起撞进了那扇门。这动静可真不小，就算在一楼的话也保证大家都能听到。

　　刘东侠撞进了屋里，没等她扔开这瘦子，就听见一片混乱声。好多人都轰地一声站起来，桌子椅子一起响，“怎么回事？”“怎么了？”乱糟糟地好像有好几十个一起都在问。刘东侠转了个把瘦子推到面向门那边，然后才向里看。果然是满屋的电脑，满屋的人，她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都是些表格一样的东西，没有普通上网者玩的游戏那样的画面。她一时间想不出这些人在干什么，但是心里却一阵失望，极大的失望……这么多的人这么没秩序没纪律地在一起，不可能是在干入侵国家银行网络的这么专业的犯罪勾当。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也是在犯罪吗？

　　正在她犹豫的当儿，十几个大汉都冲了进来，不容分说地扑向了她，刚才她不容分说地打人家，现在真是现事现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只好与这些人周旋起来，一时间这屋子里人仰桌翻，电脑机箱不断落地碰撞，乒乓作响，电线连连把人绊倒。近三十平的房间里四十多个人开始分不出敌我的一通乱打。

　　正乱得天翻地覆，那个胖子老板出现在了门口，大叫：“大家都别乱！我们只是抓那个女的！大家都靠边站好！”那些原来的上网者们都反应过来，听话地往边上闪，刘东侠被孤立了。那胖子瞪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刘东侠的心往下沉了下去，她不是怕这些连三流都算不上的打手，她想到的是这要耽搁多长的时间，还有她后面的那个烈火，会不会现在己经趁乱溜走了？正在胡思乱想，走廊上有人像杀猪一样的可嗓子大喊起来：“快跑啊，警察来了！老板，警察来了！快跑！……”那胖子先是一惊，紧跟着发怒回头骂：“瞎叫唤什么？什么警察来了？”可满屋子的人立即都变了脸色，互相看看，突然都涌向了门口，把门口原来的胖子老板连同几个手下一下挤出了门。刘东侠先是一喜，但紧跟着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听出了那是那个烈火的声音在叫，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招。

　　她随着人流往外冲，很快来到走廊上，正看见许东还抱着那个大天线正和几个大汉在纠缠厮打着，眼看就要被人按倒在地。

　　刘东侠在混乱中几脚踢开那些人，拉起许东就往楼下跑，这时三楼其他房间里也开始有人往外涌，看起来这里肯定是个地下黑网吧之类的地方，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猫腻，不然不会连顾客都怕见警察怕到了这个地步。很快他们就到了一楼。那些震耳欲聋的喧闹声真是太可爱了。

　　他们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这家的厅，爬进了自己的车里，两个人都喘做了一团说不出话来。就像奇迹一样，许东居然把天线始终抱在怀里，没磕没碰地带了出来。刘东侠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敢跟我到了三楼。”

　　许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怎么？夸我有勇气，还是说你原来小看了我？”他都要累死了，喘到现在才恢复了点力气，把天线扔到一边：“你到底是不是警察，怎么说打就打？早晚得叫你拖累死。”

　　刘东侠看他又后怕又沮丧的样儿，不禁一笑：“不，你是挺有勇气的，你知道喊警察来了，就证明你没吓糊涂。”她停了停：“还真亏了你，不然要出来还真不容易呢。”

　　“这是道谢吗？免了吧。”许东不领情：“要真谢我，就让我走，说你从来没见过我。”

　　“走？你能走哪儿去？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老实。”刘东侠的声音比进的厅前好多了，许东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添乱，还帮了她，让她不那么讨厌他了。

　　许东苦笑了一下，直起了腰：“该走的时候我一定走，你们谁也别想拦我。”说完嘿嘿笑了笑：“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刚才我不是陪你勇闯天关，是我怕离开你后在那儿更不安全。”

　　刘东侠气得又瞪了他一眼，这人连讨好别人也不会，真是差劲透了。她恢复了原先冷冰冰的脸色，发动了汽车：“少说废话，继续找，这次你看准点。”

　　许东爬回了后排座，没心情再和她争，刚才找得不准吗？那楼上有那么多台电脑。正想着，突然间后面射来了好几道强烈的车灯，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直觉地知道有好几辆车都正对着他们开过来了，速度都很快。前面的刘东侠也马上警觉地回过头来，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刺耳的刹车声传来，那几辆车都停在了的厅门前。共是三辆车，车门大开，一群大汉跳了下来，身手都很敏捷，除了一个人走向他们车外，其余的都拥向了的厅大门。

　　刘东侠看了那人一眼，就下了车，迎着那人往外走了几步，开始交谈起来。许东惊魂未定，隔着车窗看着那些车那些人还有刘东侠，真有点像是在噩梦中。不一会儿，刘东侠回到了车上，开车上路。

　　“那些是什么人？”许东问。

　　刘东侠不说话。

　　“也是警察吗？”许东又问：“他们来干什么？”

　　刘东侠不理他。

　　“喂，我问你呢。那些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巧？我没看你通知过他们。”许东的声音不大对头。

　　刘东侠不耐烦地回答：“看好你的信号，哪来这么多的话。”

　　后面车箱里一阵寂静，然后许东的声音低沉又坚决地说：“停车，我要下去。”

　　“你说什么？”刘东侠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车没停。

　　“我说停车！我要下去！”许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叫了起来。

　　刘东侠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子一震，停了下来，她回头怒视着他，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

　　许东真的就去拉车门，要下去。刘东侠真的火了：“你敢下车，小心我让你趴在马路上！”

　　“随你的便。”许东己经在马路上了，而且在往回走。

　　刘东侠跳下了车，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很用力很粗暴：“你给我站住，你要干什么去？”

　　“回家去！我不跟撒谎的人一起做事！你们骗了我！还记得我说过的三个条件吗？”许东被她拉扯得走不动，但是却对她愤怒地叫了起来。

　　“你说清楚点！谁撒谎了？你发什么神经？”刘东侠不知所以，对他更是生气。

　　“你还不心知肚明？真要我说出来吗？好，我问你，刚才那些人是不是警察？他们是怎么来的？”

　　刘东侠无言以对，刚才那人正是市局里的人，市局领导派了他们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随时关注着他们。的确是发现他们的信号长时间的不动，而且那里有人报警才赶过来支援的，只是没想到烈火竟然这么机灵，发现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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