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停车。”贾延亮坐了起来，他的头虽然仍旧很疼，但是肯定没有关系了。宫懿铭打人有分寸，尤其是对他。他开始打量起车窗外黑暗的大地。他发现四周的路灯很少，也没有市内那些高楼林立、住宅遍地的建筑。他狐疑地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杜思明继续地开着车：“张总，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出礼州了。出去就好了。”

　　“停车，停车！”贾延亮大声地一再要求。车停了，他摇下车窗，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清冷潮湿的空气。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能出礼州市。小强呢？他上哪儿去了？”

　　杜思明和韩春娇面面相觑，当初他们都劝宫懿铭和他们一起出城就是了，可是宫懿铭却不愿意。他说，如果没有人去警察那里应约，那么大哥的心愿就没法完成，他要替他去。这话怎么能告诉贾延亮？他会更加地不愿离去了。

　　“说啊，你们倒是说话啊！”贾延亮连连地催促，他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宫懿铭的处境肯定不妙。在他的催促下，杜思明只好把实情告诉了他。贾延亮一下子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宫懿铭会为了他而去这样做！宫懿铭对他好，他知道，可是这样会把所有的罪名都压在宫懿铭的头上的！他在这个夜晚又一次的痛心疾首，他真不该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拖进这件事里来！“往回开，老杜，我们回去！”贾延亮不容反驳的命令。

　　杜思明只有听命。他怨起自己的命来，这条出礼州的路他知道，只要再往前开不远处就是城市的出口了，过了那个大收费站，他们肯定就暂时安全了。可是贾延亮竟然偏偏早不早、晚不晚地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一边往回挑头，一边恋恋不舍地望向了收费站那边一眼。以为那外面就是向往了好久的自由、美好、安全的全新生活。

　　贾延亮拿出来手机，开始联系宫懿铭。可宫懿铭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这更让他认定了宫懿铭己经失去了自由，那帮警察会对他做什么？

　　宫懿铭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那宫懿铭的处境就只有更加的恶劣！追悔不及中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警察女孩的电话号码，原来用于联系的那部手机宫懿铭带走了，他只有凭着记忆往下拨打，手机的号码一长串，错了哪个都会打串线的。他只有祈祷宫懿铭下手时，没有把他的记忆力打串线。好，信号出现了，只响了几声，就被接通，是那个警察女孩的声音！他连忙回答：“是你吗？小警察？我……”他猛地说不下去了。万一要是宫懿铭假扮他很成功，那现在他要再说他是贾延亮，岂不是把宫懿铭给卖了？

　　“你是谁？”刘东侠的信号不好，可能是在车上。

　　“我……”他急中生智，说：“我是贾延亮的朋友，为什么他的电话打不通了？你们是不是不守约定，把他关起来了？”

　　现在轮到刘东侠不好回答。她不能说“贾延亮”己被关在市局里，虽然那可以美其名曰是在保护他，但是连与自己人通话的权力都没有，还有什么说服力？何况那样会让“贾延亮”的同伙们展开对银行的报复。她迟疑着，对方又在问：“说实话，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面对追问，刘东侠决定如实道来：“贾延亮的情况现在我不清楚，他己经移交给市局的刑警队。由他们保护起来，他现在很安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很安全？这不是把他关起来了吗？你们不守信用！”

　　“保护起来就是关起来吗？那我们的领导天天都在关着吗？”刘东侠反驳。抛开杨艺的行动目的让她无法接受外，对“贾延亮”的处置上，她觉得没问题：“你想怎么样才算我们守信用？”

　　贾延亮哑然，要怎么样才算警察守信用？那只有警察把夏小青抓起来！他说：“不，你们守不守信用得看你们后面的行动。现在我要和贾延亮通电话，我得知道他是不是安全！”

　　“现在我另有任务，我不知道贾延亮现在在哪儿。”刘东侠说的是实话。

　　“那谁在负责？你别说你不知道。你别忘了，在你们想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另一回事。可在我们，我们之间是在进行一场交易。要是你敷衍我们，后果你知道。”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对方明显是以为她在敷衍他们了，这也很正常，“贾延亮”生死不知、音信皆无，换了她也会这么想的。可是要不要把杨艺的电话给他呢？第一反应是不给，但随即她就想到，为什么不给？这正是提醒杨艺不要铤而走险的大好机会，让贾延亮的同伙给他压力，比她说什么都有用的。她告诉了对方杨艺的手机号码。电话随即断了，对方一定以为她只是个底层的小警察，再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

　　是的，她真的只是个底层的小警察而己，或许连个小警察都不是。这个想法让她的心变得椎心地痛苦酸楚，她本应是个了不起的警察啊！她一直认为凭着努力很快就能重新当上她梦寐以求的刑事警察，办一些了不起的大案。可是今晚的经历让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想法离实际情况有多么遥远，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她一直用一个光明的未来来麻醉自己，可现在她感到了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本来面目……她就是个坐在电脑前监控那些虚拟网络中的鸡毛蒜皮的无聊小人物。

　　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也不以她的命运为转移。不管她以后会在这方面多么的显赫，多么的让人敬畏。

　　可是她不能认命，绝不认命！

　　现在她坐在一辆出租车里，正赶往银行。她知道自己晚了。晚得可能什么都来不及了。她在杨艺带着许东走后近十五分钟才坐上了这辆出租车。一半的时间是她在市局里面不甘心，去找“贾延亮”时耽误的；一半的时间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这辆出租车浪费的。这十五分钟会让多少事情发生变化？她真不知道许东能不能抗拒杨艺，她不愿看到在她赶到融资银行时，主机己被恢复，夏小青的存款数据己被改变，而“贾延亮”在外面的同伙们恼羞成怒，再次入侵银行网络。

　　可现在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她赶到时可能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寄希望于纪强能够阻碍他们一下。可是纪强的处境也不妙。他在银行里被孤立了，虽然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但是没有人会通知他现在都在进行着什么事，更不用说邀请他去参加指导。

　　但是他有一定之规，他守在了主控室里，就在主机的旁边。没有谁可以在主控室外操控主机的吧。

　　现在就看烈火会怎么做了。

　　马非在夏小青肥胖的身子底下摸出了正响着的手机。终于有电话来了，她必须得接。

　　她不想再回到楼上去，夏小青也不想放她走，他们纠缠在一起己经快一个多小时了。手机里是个陌生的年青男人的声音，很沉厚，很动听：“喂，你好，你是马行长吗？”

　　“我是，你是谁？”马非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出下午之前的明快爽朗了。

　　“我叫杨艺。马行长，你现在在哪儿？我带来了一个专家，肯定能把你们的主机恢复。”

　　“什么？肯定能？那是谁？”马非己经不信了，今晚她见识了太多的“专家”。

　　“是的，他肯定能做到。”杨艺的声音平静地说：“因为他是烈火。”

　　马非猛地坐了起来，把迷迷糊糊还趴在她身上的夏小青一下子掀翻到另一边：“什么？烈火？你把他带来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声音都发了抖。

　　“对，是烈火。马行长，你快上来吧。我们见面再谈。我在你的办公室里。”

　　“好，好，就这样，我马上就来。”马非放了电话。犹自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真的是烈火，真的是烈火……太棒了，有救了！”她把夏小青肥厚的头猛地抓了过来，重重在他死沉沉、毫无弹性的脸上地亲了他几口：“我马上上去，你等好消息吧。”

　　夏小青也听清了，他的眼睛里射出了久违的兴奋激动的光芒，他有了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连连点着头：“好，好，你快上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他看着马非整理着衣裙，又修笼了头发，然后步履轻快地走向银行的大门，突然觉得世界又变得这么美好，一切又充满着希望！真是太棒了！

　　马非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了杨艺和许东，杨艺证明了自己身份后，她下死眼地打量了剩下的那个人。她不知道是应该谢谢他，还是要杀了他！这个人或许是帮了银行，但是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现在他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了，她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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