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方丈点头,寺里的和尚全部到场,年龄区别在三四十岁之间。仔细这么一数,就觉得数量上有点问题。和陈思耳语一番后,他就问方丈,寺里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和尚吧?老方丈解释说,剩下的都是一些俗家弟子,相当于企事业单位无编制的合同工,这些人都不能称得上是僧人。
陈思低声问,人都不全怎么查?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我低声跟陈思讲,先就着眼前吧,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陈思点头,随后提问。
“家都是哪的?”
所有的和尚都回答了陈思的问题,只有老主持不动声色。故此,陈思走到他跟前,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老主持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轻蠕着这个岁数少见的红润嘴唇,“这里就是我的家。”
“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老主持微怒,“何必咄咄逼人,从记事起我就在寺里,师父死后我接管了寺院,连我你都要怀疑?”
下冷拉了一下陈思,致歉,“老方丈,您别生气,是我们冒犯。”
老主持拂袖,“也罢,贫僧问心无愧。”
随后。
陈思又补充了一些问题,比如几几年来的寺庙,老家在哪等等问题。但这些和尚中最远的也不过百十里地,都是当地口音,相互可以作证,并且都有合法身份,而且多数和尚的户口落在了寺院里。
陈思犯了难,目视我和小冷,低声,“人可能不在这里!”
小冷也压低声音,“那也绝对不会是那些俗家弟子。”
没错。
理由很简单,人是逃亡来的,俗家弟子的身份几乎没什么隐蔽性,也不够安全,所以这个人一定不会选择这样一种身份。那么,是在判断上有了疏漏?可陈思提供的视频线索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问题,花房,蜂场,花圈店和现在的凉山寺,月月去过的着四个地方中有三个是逃犯隐居之地,按逻辑来讲凉山寺也不可能是个例外。
这时。
老方丈说了一句话,“怎么没见监院过来?”
“监院?”
这一句话引起我们的注意,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汇聚一处。
旁边一个和尚回答,“方才去过了,房内没有人应,我猜了尘是在禅修,恐打扰他的修行,就自作主张没再叫他。”
老方丈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不知三位可否信我一次?了尘来我院数年之久,心地善良,舍己为人,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喂饱院里收养的野猫野狗,我以我凉山寺住持的身份向你们担保,了尘不会做违法的事!”
我微笑着,“您的话我们肯定信,就是有几个问题,希望您能帮着回答。”
“无愧于心,问便是。”
小冷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总能在第一时间洞悉我的想法,“他是几几年来的?”
老方丈五根手指捏在一起,“七年前。”
我补充问题,“哪人?”
“安徽芜湖。”
陈思喜上眉梢,公布答案,“就是他!”
老方丈脸色大变,“什么就是他?”
小冷代替陈思回答,“县里的大劫案相比您有所耳闻,不瞒您,这几个人都是安徽籍,也都是七年前来的,所以你说的这个了尘很有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方丈平复片刻,好像也和我们一定胜负似的,毅然决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了尘!”
随老方丈走到了尘居住的厢房前,因为叫了许久都没人应答,陈思抬开腿就要往里面冲。我和小冷又不谋而合地伸出手,阻止陈思。彼此相视一眼,相互点头,心照不宣。随后两人肩并着肩,抬开步子,迈上台阶。
推开厢房的门后,脸就被里面的烛光映得猩红。
一块半透明红纱横贯房间中央,将昏黄的蜡黄折射成明红色。小冷抬起手指,示意我。顺着方向我看见轻飘的红纱上,除了蜡黄外还硬出一道黑影。老方丈立即走上前,问坐在纱里面的人,“了尘啊,你怎么不讲话?”
“人都没了,怎么说话。”
小冷说,“来得匆忙,没有带工具。”
我从衣兜里掏出手套,递给小冷,“一人一只!”
她微笑,接过去,戴好。
我们俩一左一右越过红纱,看着一个盘坐在蒲团上,垂着脸,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着的中年和尚。小冷在他面前半蹲着,注视着插在他心口上的一把匕首,“一刀毙命吧,应该就是致命伤,可为什么要留下这把匕首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小冷起身,打量四周,“跑到寺院里杀人,还真不简单。”
我叹气,本以为能找个活口,想不到路一下又被堵死了。
老方丈看到了尘的尸体以后几近崩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复杂情绪,就一直念着罪过,罪过……
“老方丈,这回没错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杀人犯!”
我的话让他更加无法容忍,“杀人犯”这个词对他乃至是崇拜了一生的佛祖都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也是一种否认。
我又望向正前方一尊大佛,“善恶终有报!”
此刻。
小冷很务实地进行尸表检查,尸温只有轻微的变化,或者说几乎没有下降,伤口中也有新鲜的血液外流,说明距离遇害时间很短,不会超过半钟头。从我们抵达凉山寺到发现了尘死亡的这段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一个钟头,也就是说,就在刚刚我们和凶手擦肩而过……
换言之。
他,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顺利地完成了杀人行为!
讽刺,极大的讽刺!
我们也懊悔自己的婆婆妈妈,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搜查寺院,就算抓不住这个人,至少还能保住了尘一条小命。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痛苦万分的老方丈也是如此,恨不得回到娘胎里重生一次。
陈思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暴跳如雷,捶胸顿足,“我现在就带人去追!”
“这周围荒山野岭的,上哪追,你知道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总比坐以待毙强!”
就佩服陈思这种死磕的劲头,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反正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老方丈被其他和尚搀走,陈思也带队离开寺院,这间空旷幽静的厢房里就只剩下我和小冷两个。
死者尸表很干净,除了心口这一处刀伤和颈动脉上的钝器伤外,几乎没有其它伤痕。可见死者没有任何的防备心理,警惕性松懈,凶手有了可乘之机。颈动脉上的这一处钝器上是凶手惯用的手段,可瞬间致人昏迷,苏醒以后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并发现自己处于濒死状态。
“直接杀了不是更痛快?”
小冷却说相反,那样就没意思了。
这和极端犯罪有很大区别,凶手杀人不追求过程上的刺激,注重的是结果。砸晕以后才有机会控制住目标,目的应该是想让他们也体会一次求饶的滋味。
说到这,小冷神色一沉。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话题,永远都是!
“人越绝望求胜欲就越强烈,徐文被放进蜂窝里时也还活着,他挣扎,他求饶,到头来也免不了一死,或许只有那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自己曾经所谓的杀人乐趣在别人身上是一种多么痛的感受!”
小冷陷入回忆,“只有经历过才会懂。”
“这就是凶手的目的,让这些轻视人命的家伙们也尝一尝被人判决死亡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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