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富贵,三十七,外地人,七年前到的我们村,性格比较孤僻,不愿意和别人沟通,但人是比较老实的,很勤快,是个致富的能手,他的花田帮村里不少人解决了温饱问题,至于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老家在哪,我也问过,他不愿意说,咱也得尊重人家隐私不是。”
出于礼貌,我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陈,叫我小陈就行。”
“那怎么行。”我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陈书记,问您个问题。”
被我这么一称呼,他也很高兴,“您尽管问。”
“你们村除了刘福贵还有没有人失踪?”
他不及思索,“没有。”
“确定?”
“村里就这么两个人,那家姓什么,有几口人我要这干书记的记得比谁都清楚,如果有人失踪我不会不知道,只是这个刘福贵是个例外,本质上他不算是我们村的,再者说,这个人独居生活,不怎么爱和人接触,所以就没能及早发现,不过我这个当书记的还是有责任,回头我就向县里检讨。”
我连忙解释,“陈书记,我没别的意思,您别多想,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
他声音一沉,问,“回来的路上我就听人说,你们在刘福贵的花房里找到一颗人头?”
我点头,“没错。”
陈书记眼睛眯得更小了,“他不会杀人了吧?”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眯起眼,“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我会尽全力协助咱们县公安机关破案,期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他扫了一眼时间,“命案可不是件小事儿,我得赶紧时间跟县里通报一声,抓不住时间观念我是难辞其咎。”
都是为了工作,相互理解。
“您先忙。”
他留下了电话号码,“那咱们电话联系!”
陈书记走后不久,我回到了村支部大院里。炎炎的烈日晒去了不少冰冷感,很舒适。所以一次又一次在别人身上经历死亡的我,非常感恩。在黑暗中陨落并不悲壮,在阳光下去死才叫惨烈。死神降临的那一刻会叫一切失去温度,哪怕丢进熔炉也抵消不了那彻骨冰寒。
案件前期工作有序地进行着,但速度却慢得像只蜗牛。
直到下午三点陈思那边也没有进展,好在小冷那边已经完成了尸检工作。由于环境等外在因素对腐败构成的影响,死亡时间不易判断,所以小冷给出一个浮动性很大的结果——四十到五十天之间。至于死因,因身首异处,也无法验明。
电话里,小冷说,“应该庆幸我们先找到的是头,颅面重组应该可以确定死者身份!”
“在村里也得到了一些线索,失踪的花农叫刘福贵,是外来人口,做事低调,有一定隐蔽性,顺便再查查犯罪记录,哦对了,村书记说他是七年前才到村子里的,这七年间除了和村里人打过一次架,并没有什么劣迹,所以主要查一查七年前。”
小冷在电话里应着,“明白你的意思,我让玲珑去办。”
“嗯。”
电话刚撂下,又没命地响起来。还不等我说上一句话,陈思就是一通乱吼,“你什么情况,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我直入主题,“有线索了吗?”
“赶紧来吧,找到了。”
“在哪?”
“我让人去接你了,你现在到村口等着。”
到了村口没多久,我就坐到警车里。驶过一条蜿蜒崎岖的田间小路,又在一片荒地里颠簸了好一阵,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的时候,车总算是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从来不晕车的我呕心起来,直起腰是又是一阵天花乱坠,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身边的同事急忙上前搀扶,问我怎么样。
我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低血糖死不了人,过一会儿就好了。
陈思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免担心,“又难受了吧?”
“所以,抓紧时间吧!”
他知道我的脾气,绝对不会临阵退缩,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就这儿!”
我跟着他来到一个花香四溢的地方,死者的遗体已经变成了高浓有机化肥,被细菌分解的生物材料就像倒在田间的粪便一样令人恶心。已然看不出人的模样,但腐败液体汇成的“圈”就像是紧贴在田间的黑色巨影,诡异吓人。
“可惜不是第一现场。”
“至少尸体找到了。”陈思担心我,就问,“你这种状态行不行?反正,我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想吐。”我实话实说,“但也得挺着啊!”
陈思掐了一朵小花,放在鼻前,似乎想以此抵挡腐败气味,“你多注意,我去那边看看。”
我长叹口气,戴上口罩。
不是说法医就能适应如此惨烈的一幕,反之要比其他人更多承受来自死亡与杀害的伤痛和绝望。毕竟人心肉长,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让你接受不了的永远都不是尸体有多恶心,气味有多难闻,而是死亡前后的反差所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
尸检工作相当艰难。
已经液化的组织基本上失去了考究的意义,所以面对这样一具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尸体,通常要结合天气,土壤等外在因素还原腐败过程,再通过组织移位等腐后形态来还原尸体原貌,同时观察部分侥幸保存下来的皮肤以及内脏组织,进行记录,取证。
不过,仍很难判断死因。
提取了一些有研究价值的组织后,我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利用铁锹等工具对现场进行清理,消毒。能联系上家属就交由他们处理,联系不上就只能送到专业单位进行火化处理。毕竟已经腐成脓水,保留下去弊大于利。
回到局里时天已擦黑,局门口的路灯早早亮起。
法医室里小冷正端详着死者颅面重组后的片子,并与手中另一张四寸相片做着对比。在我进入法医室时她刚好得出一个结论——死者正是失踪的花农刘福贵。另外,玲珑通过网络犯罪数据库做过调查,得出的结论也是相当惊人!
我问,他有犯罪前科?
“比这更麻烦。”小冷就那张身份证丢到解剖台的皮垫上,“刘福贵这个身份是假的。”
我拿起那张身份证仔细打量,“假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冷一笑,“这算什么啊,塑料做大米,石膏做人参,在咱们国没有造不了的假。”
“这么说还真是挺麻烦的。”
“麻烦是肯定啊,你不是说了么,他在村子里潜伏了七年,七年前干过什么谁都不清楚。”
我纠正小冷,“我可没用潜伏这个词。”
“但不就是这个意思嘛,你说好好的一个人用假身份,明摆着掩人耳目,欲盖弥彰,难保他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准还是个通缉要犯呢,我准备再过一遍筛子。”
“就用这个模拟画像?”
小冷反问,“不然呢!”
“这得筛到什么时候啊?”
“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我耸耸肩。
“骨头你不是带回来了嘛,起码身高,年龄可以确认。”
我说,“不管他以前是否罪大恶极,但现在他是个受害人,最重要的还是要验明死因。”
“骨头不是带回来了么,虽然希望渺小但还是值得一试。”
我点着头将黑色塑料袋放到解剖台上,打开以后恶臭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险些窒息。
小冷走过来,冷眸一望,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有点棘手啊!”
“来县里就没遇到过普通案件,也没有一次顺利过。”
小冷斜了我一眼,“少抱怨,多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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