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冰清的眼神里写满了寒意,这种罕见的案发现场的确令人咋舌。一颗头颅被如此“完美”地包裹在植物里,形成绝不是一朝一夕。或许,在这株盆景种植初期头就已经被插到里面,随着植物生长被紧密包裹,植物的藤茎沿着口鼻爬进死者大脑,再由眼眶中伸出盘至脑顶,生出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小花。
头颅已经腐败。
尤其是在高温高氧的环境下,细菌很容易滋生。
死者颅面皮肤组织已经千疮百孔,皮下肌纤维就像被大火灼烧过,暗红色,又像是马蜂窝坑坑凹凹。眼球与唇舌等组织已经腐败分解,所以整颗头看上去就像是骷髅一样,只不过白骨上仍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暗中色的结缔组织罢了。
即便是在高温的花室里,也不由得让人深吸一口冷气。
小冷惊叹,不可思议。
是啊,按照腐败周期来看,这株植物生长的速度够快的。
陈思也从不远处走来,阅历丰富的他也险些呕吐出来。每一次看到尸体,内心细腻的我们都不能自已地感同身受。仿佛那一条条藤蔓已经爬到我们的头上,钻入口鼻,在大脑里生根发芽,吸吮养分,再从刺破眼球延伸出来。
小冷说,“腐败物质融进土壤被植物充分吸收,等同于是在帮助凶手清理现场。”
翻开花盆内的土壤,便有细小的虫在里面蜷曲,打滚。
这种高温情况由微生物引起的发酵和腐败十分迅速,期间又经过植物的二次吸收,所以纤维组织由腐败转换成加速溶解,有机物被分解成无机物形成一层长期不腐的垃圾物,与骨结缔紧紧地附着在人骨表面,就形成了我们看到的这一种情况。
这也是发生腐败,周围却没有留下污浊痕迹的原因。
空气中没有闻到明显的腐败臭味,并不意味没有胺(臭气)的形成,而是胺在二氧化碳和氧气更迭交替的环境下,因子被迅速分解。即便有少量落网之鱼,也被花香完全覆盖。
“植物的生长周期和腐败速度相等,从这点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懂花的人。”
小冷笑了笑,“可不止是懂花,更懂艺术!”
是啊。
尸体与花,死亡与大自然,这就像是一件艺术品,死神的艺术。
陈思发问,“会不会和马春一样杀了人畏罪潜逃?”
我反问,“你是说花农?”
小冷做着补充,“养花和懂花可以划等号。”
我点头,有道理。
随后我们分头行事,小冷留在现场处理尸骸,陈思去附近做走访调查,我则顺着花室里面的一道门走进花农的住处。这是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宽敞屋子,是仓库,也是卧室。水泥地面上零星散落着花种,土墙边缘放着木槽子和施肥用的工具,在不远处有一片用窗帘遮挡的区域,拉开后看到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破旧的大衣柜。
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器械留下的创痕,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反倒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然而。
在这个不正常的现场中我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久后便带着少许的失落离开,冲着已经将尸骸分离的小冷轻轻摆头。虽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凶手应该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进行杀人,分尸。
“身首异处,尸体在哪?”
我抓起电话,“我跟陈思说一声,扩大一下搜搜范围,看看能不能找到。”
小冷默默点头。
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玲珑站在外面仰望着蔚蓝色的苍穹,一双清澈的瞳孔内闪着一丝丝的伤感。
多愁善感的人,很容易自伤。
和陈思交代过后,我从车里取出一瓶水,拧开,递到玲珑嘴边。她没有拒绝我的好意,喝了。我很心疼她,就紧抓着她骨感的肩,细声安慰。人世复杂,人心更是不单纯,我们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道,就改变自己,以一颗平常心和宽容去看待问题。
她瞄了我一眼,浅笑,叹着气说她很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我拍着自己的肩,恭候大驾!
她张开红唇,露出一排小牙齿,“小冷姐说我善良,宽容,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好自私。”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微微低头,望向前方,“因为,我一直让你难做啊!”
能得到一句理解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淡淡一笑,没事!
玲珑转个身,和我面对面,“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我不假思索,“是。”
“那以后我学着和小冷姐一样,成熟一点。”
“那就不是玲珑了!”
我轻抓她的双肩,半玩笑半认真,其实你也不用自责,如果觉得愧欠我,找个机会补偿一下就行了!
玲珑羞涩一笑,居然点了头。
很微妙。
我记得自己曾说过一句话,当你设身处地为一个人着想时,你们之间的问题便都会迎刃而解。
想去改变一个人之前,先试着自我改变。
小冷将尸骸带回局里,进一步尸检。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会对玲珑身心构成影响,我让她暂时跟小冷回去。法医工作需要大量的阅历和经验来自我调整和适应,想要得到心态上的转变,拥有一个成熟法医的心理成熟能力,玲珑的确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急不来。
现场周围是村庄,人口并不密集,也谈不上人烟稀少。不过乡间小路上确实很少看到有人经过,再加上案件现场位置有点偏僻,便让人觉得稍微有些荒凉。
私下里很陈思商量,我们临时改变了分工。
由我代替陈思继续走访调查,他则带着另一队进行地毯式搜索。
走访调查工作并不顺利,因为花农是外来人口,虽然在村子里活动有些年头,但因为平时很少和村里人来往,所以大家对他的了解并不客观,只是听说这个人无儿无女,没有妻子,但很有经商头脑,在村子里种植了一大片花田搞批发,收入很可观,所以媒婆争着抢着给他保媒,村里一些大姑娘也都争先恐后,可全都被他给拒绝了。
一个三十多快四十的男人居然不想讨个老婆,说起来也确实奇怪。
在村支部大院里,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农民描述着,“后来琢磨着可能是娶过老婆,毕竟是外来人嘛,他以前是干啥的都不知道。之后有一次他和村里人打起来,还放狠话说他杀人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过这人确实会打架,五六个男的打他一个都打不赢。再后来,就没人敢给他说媒了,他呢,也很少来村子里,直到最近才听说人失踪了。”
坐在石凳上,思量着,“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了想,“哎呦,这可很长时间了,两个月是有了。”
我旁敲侧击问他,“打架这几个人都还在村里吗?”
他点头,说在。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谁和他有过冲突?”
他又想了想,“那就不知道了。”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县里学习的村书记赶回村里,见了面后急忙和我握了握手,“警察同志您好,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两天一直在县里,也是才知道的这个事儿,希望您别介意。”
我也跟他客套了两句,“是我们麻烦您了,让您大老远跑回来!”
“不打紧,事发生在村里,我有责任。”
人多口杂,我便问,“能不能去屋里说?”
他很有礼貌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快请快请!”
到了村支部的办公区里,村书记来不及擦洗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就一鼓作气地跟我说起花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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