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乱了安静的法医室,坐在一旁同样沉默寡言的冷静走到桌子旁,用她那细长,冷冰冰的指尖抓起电话,不到半分钟她的眉头便连成了一条线,笔直站在那里只知道嗯嗯地答应着。
放下电话后我问她,谁打来的。
冷静抓起衣服穿在身上,麻利从柜子里找出工具箱,用行动代替了对我的回答。
我长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萧风就说你们这是刑事案件高发县,真是名不虚传啊。”
“是不是刑事案件还不好说,大江里捞出一具浮尸,派出所的人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前面几个还没处理干净,能不能别让人有这种拉屎拉不净的感觉。”
冷静麻利地穿好衣服,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习惯习惯就好了。”
我们到的时候天正逐渐暗下来,一轮硕大的夕阳挂在大江远处,在江的中央落下一抹哀艳的红。
在一处泊船用的木桩子旁围了很多人,他们议论着说这个死人脸上怎么戴着面具,走过去一看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面具,而是被人活生生扯下去了脸皮,只是看上去像是戴着面具一样。
看到尸体后冷静紧皱着眉。
蹲下来我端详死者颅面皮肤脱离后暴露在外的皮下组织,呈淡红色,略微泛黄发白,组织中附着大量藻类物质,再结合皮肤泡白程度,尸斑指压反应,尸腹部的尸绿粗略计算水下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
冷静仍旧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死者面部,意识到这起案子注定会在这一刻成为一个麻烦。
“尸体是谁捞出来的?”
“我!”
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人走来。
“从哪捞上来的?”
他指着江中央,“江心岛上有个水洞,是在哪儿发现的。”
迎着夕阳的红我的确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孤岛,颇有些荒凉。
对方又介绍说一般情况江里的尸体都是从上游飘下来的,但这个尸体不一样,她是在死后被人丢到水洞里的。
闻后,我审视这个男人,问他怎么这么肯定。
男人回答说尸体如果是从这周围抛下去的一定会被水流冲到下游,不应该出现在江心岛的水洞里才对,所以他才敢说是死后被人丢进去的。
“你怎么知道是从这里抛下去的?”
“她我们村的,叫小慧,虽然这脸没了,但是衣服和配饰都没动过,我都认得出来。”
他说完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说没错,死的这个一定就是小慧。
冷静敏锐度极高,问他,“你去哪儿干嘛?”
“捞鱼啊,我们这的人都知道,退潮的时候洞里全是鱼的,好几天前我还在哪下了渔网呢,只是这次鱼没捞着几条,反倒捞出个尸体……”他摇头叹气,感到惋惜。
我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个人认为他应该没有撒谎。
冷静也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如果是你们村的人,应该不会把尸体丢在哪儿。”
我同意冷静的看法,“对于这个村的人来说那的确不是一个好的抛尸地点。”
言外之意,是外来人作案。
终于冷静蹲在旁边,观察这个惨死的女孩。
水中捞出的尸体一般要辨别是溺死还是抛尸,但如果尸体上有明显人为创伤的话,基本上就可以排除溺死的可能性。从女尸完整的颅面创面来看不可能是水下外力作用造成,那么就一定是人为暴力伤。
“是巧合还是……”
我接着冷静把话说完,“同一个案子,至少和上一起是有相同点的。”
“难道真的是收集欲,专门收集人脸?”冷静看着我,眼神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市里一个月也就几起案子,来你们这几乎是一天一起。”
“不然你以为法医中心为什么会设在这。”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的。”
“我没时间陪你闲聊。”冷静一本正经地回了句,又将目光转向围观群众,“联系下死者家属吧,如果能从尸表明确死因的话可以避免解剖。”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孤岛,问她,“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抛尸现场看看?”
“理论上的确需要。”
“理论上?”
“实际上……我怕水……”
我拍了下冷静的肩膀,“那你留在这,我去。”
“喂,不行别去了。”冷静叫住我,“你刚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和局里交代。”
我笑了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出什么事。
随后我叫上之前打捞尸体的那个男人,问他能不能帮忙乘船送我去岛上。
他望着远处沉入江中的那轮夕阳和逐渐暗下来的天,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良久以后他和我说,他们这条江上有个规矩,只要一入夜就必须停止水上作业,不论是谁,都不允许破坏这个规矩。
我走到江边,望去,风平浪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人解释说,这个和水势无关,主要是因为……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了两个字,水鬼!
“世上本无鬼,都是人心在作祟。”我继续往岸边走,“那你的船借我用用,我自己划过去。”
冷静跑过来抓住我,“韩强,我不许你去,陈着在这也不会答应。”
“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冷静态度十分坚决。
那个打捞尸体的男人也跑过来,说,“真的,我不骗你,几个月前就有个人偏不信邪,结果怎么样,人到现在都没捞上来。”
最后我硬是被冷静塞进了警车里,她还让两个刑警同志在看着我,就是说破天也不再让我下车,一直到归队的时候我才重获自由。
法医室里。
冷静对死者衣物与遗体拍照留证,随后在聚光灯下进行尸表检查,在颈部发现一道十分明显的勒痕,交叉点在颈后,故为后位勒死。再结合眼结合膜出血,鼻腔出血,皮肤充血等征象基本可以肯定。
“从勒痕形状上看是麻绳一类,从死者指头上的伤来看,生前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可最后力量透支被残忍杀害,这样看来缺失的颅面皮组织是死后割下去的。”
让人捉摸不透的是凶手取走人皮做什么?
这个问题上我联想到早上的一幕,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碰巧夜里我收到小神婆的短信,她说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和我说,如果我愿意去找她,她也愿意和我推胸置腹。
刚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就答应了。
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余嫣,此时此刻的她与之前不同,脸上的疤痕完全消失,像是换了一行皮似的。
坐下以后她便开始端茶递水,更个人的态度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的脸怎么突然就好了。”她自问自答,“是面膜,能遮盖脸上的烫伤,虽然看上去很假,但起码不会那么难看。”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她把茶杯轻放在我面前,说,“喝茶!”
我冷笑一声,“不会是鸿门宴吧,之前我被你迷晕,这次会不会被你毒死!”
闻言,她便当着我的面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是我没考虑清楚,让你受惊了。”
她忽然的道歉让我觉得有掺假的嫌疑,于是留心问她,“现在清楚了?”
“我要感谢你。”
我问她,“谢我什么?”
她说,“其实我一直在等警察来抓我,我以为你知道真相以后就会……”
我抢着说,“就会告诉别人是么,我替你保守秘密是因为你也是受害者,但不代表就会放过你,杀警察?这罪名可不小!”
她又笑起来,摸着自己的脸,“不过现在即便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定睛看向她的脸,那些纵横交错的老疤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张几乎完美的脸庞。
“你的脸……”
她得意笑着,“很惊讶吧,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美,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再没有余嫣了,我就是小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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