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严格的定义,那么,碎尸将是所有解剖中最难的一种。
而刑侦中大多数证据、判断都要依托解剖的结果,同理,一具令法医棘手的尸体势必会给侦破工作带来阻碍。
解剖几个重点。
通过尸体征象判断死亡时间、创口、死亡方法、凶器类别与尸源寻找。
一般来讲找到尸源案件几乎破获一般,除个别特殊案件。
那么一具碎尸等同于在高腐、白骨化上加了一个等级,因为碎尸的骨骼都是不完整的。例如较小,较容易分解的指骨、肋骨、胸椎脊椎等,而盆骨、头骨等这些较大,且不容易切断的骨头,会与其他组织分开丢弃。
如此一来法医无法判断的就不只是死亡时间和死因,更无法推测死者年龄、身高等基础识别信息,自然就无法给破案工作提供有效的,准确的线索和侦缉方向。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并且首先应当做的是重组被凶手切碎的受害人。
望着血迹斑斑的解剖台与其上零零碎碎的骨骼、人体组织,没有人不筋疲力尽。
“颞骨、耻骨、肱骨、股骨都没有找到。”
玲珑问,“为什么?”
小冷耐心回答玲珑的问题,“人骨是由钙形成,尤其是这些稍大一些的骨骼,十分坚硬,凶手没有办法将它们切碎只能分开扔了。”
一个流程下来玲珑似乎适应了法医室沉重、血腥的气氛,不再像刚才那样缩手缩脚,六神无主,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冷身旁专心记录笔记。
“指骨关节突出,再从长度来看应该是男性。”
小冷继而分析,“从现在来看,死者腰围三尺加,是个体态偏旁的男人。”
“前期材料在哪?”
小冷指了指门口墙壁上挂着的小收件箱,“通常都会在里面。”
脱下手套,打开收件箱,的确看到一份材料。回到实木办公桌旁,细读。
过了一阵,小冷问我,“现场在哪?”
“菜市场。”
“哦?”
这个案件现场让冷静有些捉摸不透,不等她问,我索性念出来。
“有人买了一块排骨,吃的时候发现有异物就回去找肉铺理论,僵持不下两人一起报了警。”
“异物?”
“人指甲。派出所民警到现场一看,就不是什么猪排骨,是人的胸肋骨。”
小冷追问,“口供做了吗?排除嫌疑了吗?”
我点头,“这屠夫也不知情,卖的也不是本地新鲜猪肉,都是从冷冻市场里进货回来的,谁也没想到这里面就有块人肉。昨天晚上六点多,冷冻市场就被封了,尸块就是在其中几箱猪肉里找到的。”
玲珑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们好像还在喝酒。”
“怪我了。”
“如果当时有个法医跟着,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小冷问,“现在呢?”
“还封着呢,那几箱猪肉也还在哪儿放着呢。”
小冷看了看时间,“二十分钟后,咱们走一趟。”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但洒下的不是阳光,而是满地的荒诞与绝望。
刚到速冻市场的时候,承包商就把我们三个堵住,问他们这儿什么时候能营业,在这样不进不出下去他们要扛不住的。俗话说警民一家亲,我们也不想看着他们天天赔钱,可毕竟是刑事案件,死了人,总不能马马虎虎。
我和他说,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如果他积极配合,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正常营业。
“那你们是?”
小冷不啰嗦,挑明,“怀疑你的猪肉里还有其它的尸块。”
面前这位中年男人略惊,“这算是倒了霉了。”
“韩法医,你留下来给他重新录份口供。”
我一个男人总不能做享清福,让一个女人干又脏又吃力的活吧?
于是我拦下小冷,“你们留下,里面我去。”
从承包商手里接过钥匙后,我迎着炎炎烈日往走到冷冻仓库门口,一进去就被森森冷气包裹,鲜明的反差让我难以抗拒地发起抖。
“真他妈冷。”
牢骚了句,我在微弱灯光中走向深处,因为贴着封条,所以很快就找到那两个泡沫箱子。
一边搓着手,一边揭开封条,翻动着箱内冻得硬邦邦的猪肉块。
忽然。
一阵窸窸窣窣,十分细弱的摩擦声传入耳膜,在这个除了我不可能有别人的环境下,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起身四下张望,周围死寂一片,除了我应该不会有其他活物。
或许,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继续工作。
刚蹲下没多久这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隐约觉得有个什么东西站在我后面,回头望去时就看到一张扭曲的,惨白的脸,发出呜呜呜吓人的声音,登时我大惨叫一声,瞬间倒地,身子失去控制般抽搐。看到我这样,这只“鬼”自责地撕下了脸上惨败的皮,惊慌失措地蹲在我旁边,唤着我。
“你怎么这么不禁吓啊?你不会出事儿吧?”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抓住她的小手,“我就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改嫁?”
“那你就别死。”
“我好冷,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她脱了自己的衣服,使劲地抱住我,“好点了吗,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我一个逆袭,将这只“女鬼”活擒。
“你骗我?”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吓的么,从你出现我就知道是你,把我吓成这样怎么补偿我?”
她戒备着,“你想干嘛?”
“反正这里没有别人,不如我们彼此温暖一下?”
啪!
我的春梦被玲珑一个小巴掌打醒,她一招擒拿手就把我撂倒。
“我可是练过的。”
我拍地认输,“断了,断了……”
玲珑挪开手,放了我一马。
起身揉着肩膀牢骚,“姑娘家家的就不能温柔点?”
“那也看对谁,对你这种人算轻的了。”
“你是姑奶奶,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这地方实在太冷,没有什么发现便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口时我又着了魔一般止步,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居然又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敲打在耳膜上,望着跟在后面一脸茫然的岳玲珑我心寒不已,难道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
“你这么看我干嘛啊,怪吓人的。”
我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玲珑向周围望了望,吞了口唾沫,“你别吓我,怎么了?”
“有人。”
“人?在哪?”
我往仓库最深处指去,我怀疑应该是在里面。
抬起腿重新往仓库里面走,随着距离拉近声音愈发清楚,可当我们走到尽处时,这声音像是不肯暴露一样戛然而止。
我摸着面前一堵十分牢固,冰冷刺骨的混凝土墙,随后又把耳朵贴在上面。
不久便听见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是我敏感了。”
玲珑娇嗔着,“黑洞洞的,我还得往回走。”
“怪我?我让你来的么?”
“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
她冲着我一顿说,吐沫星子横飞。
“你这算不算间接亲我?”
“恶心。”
玲珑一脸羞涩,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猛地暴露在阳光下极不适应,便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光。就在那一刻我注意到附着在手套上的白色颗粒状物质,从外观上看像是一种化学物质,譬如化合物。闻起来没有味道,吃起来是咸咸的。
是盐吗?
回头望望冷气森森的冷冻仓库,不禁感到奇怪。
谨小慎微摘下手套,整支装入物证袋里,准备回去做一个化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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