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死在我手里
对于那个冠了吕梓晗这个名字那么多年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对吕梓晗抱有疯狂的情感,已经说不清是因爱生恨或者因恨生爱,因此她用尽一切手段也要禁锢住她,生前或者死后,她都要在她的身边,可能因为她病态畸形的家庭,她缺乏别人的关爱,因此当吕梓晗对她伸出手问她要不要一起玩的时候,错误的种子就已经在那亩小小的心田落地生根,她的世界开始以吕梓晗为中心转动。
她吃她喜欢吃的,用她喜欢用的,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笔迹也越来越相像,吕梓晗虽然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但也一笑而过。
她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羡慕,吕梓晗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开朗大方,周围好友成群,只要她一呼,就有不同的男男女女围绕着她,她的世界只有她,而吕梓晗则有很多人,不缺她一个。
——她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残酷地认识到了现状,可为了那抹天真的笑容,她不断地忍耐嫉妒,总是坐在教室最阴暗的角落看着她,想象着那张脸只对她笑,而她把所有接近吕梓晗的人都以痛苦凄惨的方式折磨致死。
“……”那是吕梓晗呼唤她的声音。
……她早就忘记自己的本名和样貌了,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自己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那一天,她也许是鬼迷心窍,当吕梓晗坐在她面前,微笑着问她能不能去她家玩的时候,她居然点头答应了。
明明绝对不能同意的,毕竟她家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母亲早早就受不了父亲,离家出走一去不回,而父亲还是破罐子破摔,酗酒抽烟打牌赌博,更可怕的是每当他醉的不省人事时就会将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怨恨灌输到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青紫一片,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施暴的时间和力度越来越大,甚至想要打死她。有时候她觉得那只不过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的父亲可能正和母亲一起,准备接她离开这个炼狱。
吕梓晗如约来了,她们把自己关在卧室。吕梓晗只是以为她不想让别人进来打扰,殊不知她有更深的用意。
那件事情还是突如其来地发生了,超出她意想的狂暴,世界在窒息中旋转着,她看见了吕梓晗惊慌失措的小脸,泪流满面地从卧室逃离,她伸手想去够,让她不要害怕,可摄入的氧气渐渐稀薄,短短的生平在她眼前过去,出现最多的,还是吕梓晗。
快点逃吧……
她心里呼喊着,希望有谁能帮帮她。
可她还是没能逃掉,并且遭到了和她一样的待遇,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把手从她身上移开,不准看着她,再继续下去就把你杀掉……
怨恨和嫉妒混杂着充斥在她的心中,她想帮吕梓晗,可她除了漂浮在空中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跪在吕梓晗身边,无数次地用透明的双手去拥抱她,却无数次地抓空,可突然,在不知道第几次后,什么和她起了反应,她感觉自己正被吸入某个地方。
冰凉的感觉从胸口弥漫全身,她从自己的视角看见了那张满面潮红的脸,是那么的面目可憎令人恶心。
……她终于杀死了他。
当她喘着粗气,手握从厨房拿的鲜血淋漓的菜刀站在一男一女的尸体旁边时,她的余光看见了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是她梦寐以求的身体。
曾经的友情爱恋和妒火混合发酵变质,让她潜伏已久的占有欲突然满溢出来。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吧……”
她没有理会吕梓晗的哭喊,只是回到卧室,将戴在她尸体的手腕上的手链取下来,那是她某个生日时,吕梓晗亲手做并且送给她的,她视若珍宝。
现在,你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沾满鲜血的手链顺应了主人的意志,宛若铁荆棘般牢牢捆缚住那可怜的亡灵,将她据为己有。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变质的占有欲促使着她,完成了对案发现场的布置,身体擅自行动,她只能听见肉/体被撕碎割裂和鲜血汨汨流出的声音。
可这一切都毁了,毁在了吕梓晗对她吼出的那句话,一瞬间,她存在于世的意义通通被抹消干净,一点不剩。
不被理解的愤怒令她孤注一掷,既然得不到,就把你我的世界全部毁坏。
这么想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命令被吸纳进手链的所有怨灵脱了缰绳,肆无忌惮地游走在这个小小的腐坏空间,整栋楼房摇摇欲坠。
“轰,”造成一声巨响的,不是那两个兵刃相向的人,也不是没有意识的北灿。
一个巨大的黑色柱状物从楼板底下贯穿至天花板,那是比手链里任何一个怨灵还要漆黑的物质,仿佛将世界上最黑的颜料捣碎混合而成,上面浮现出无数双眼睛,无论是哪一个让人看了都无法入眠。
黑色物质突然散出点点颗粒,却又在空气中凝结成刃,不容分说地朝两人刺去,另一方,又伸出了柔软枝条般的触手将北灿的腰身裹了一圈,朝窗口生长,似乎想要将北灿带离此处,忽然,触手一脱力,将北灿从二楼抛下。
“吕梓晗”在用怨灵躲避着利刃的刺杀时,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样被带走,冷哼一声,突然看见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原主被杀气腾腾的利刃追赶,毫不犹豫地就腾空一踩怨灵,跳到她的身边:“回来!”
“我不!”吕梓晗被刚才滚落下来的垃圾一绊,身体歪斜就要倒地,可还没碰到地面就被“吕梓晗”提住了手臂。
“我就算被别人杀死,也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了!”被某个人操纵的匕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听她们闲聊,速度越来越快,分裂着要取她们性命。
“吕梓晗”只能瞪着双眼,一手紧扣着她不愿放开的手臂,一手指使着怨灵在她们面前形成一堵墙以此抵挡天罗地网般的攻击。
“咻——噗。”清脆利落的刺进肉体声,那些由利刃化为箭矢的怨念没有悬念地穿过了那堵看似密不透风的墙。
“吕梓晗”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但依附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却正在被什么剥离出来。
“……你怎么了?”感觉到紧握自己手臂的手突然一松,吕梓晗望着她。
仿佛被抽筋剥皮般,她完全不敌这样强劲的力道,痛苦呻/吟着跪坐下来,不停地挠着心口,想要让这游窜浑身的力气停下来,就算这样,她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
“喂……”关心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吕梓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们身后偷袭,穿透了她曾经心脏安放的位置。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力量,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这些力量陪伴下生活,她被这些怨气滋养着,在手链里苟且偷生,能够命令这些灵魂对她进行攻击的,也就只有……
“我不是说了吗,”她强忍痛楚,回身用双臂搂住灵力流失的吕梓晗,“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我手里。”她贴着吕梓晗的耳畔,用气音呢喃低语。
“如你们所愿。”清亮得和这副悲惨光景格格不入的声音在某个地方响起,与此同时,是楼房被捣毁坍塌的轰鸣。
烟尘再次肆无忌惮地向上飞扬,那个身着棕黑风衣的人站在倒塌的楼房面前,跟前有一道几不可察的薄膜抵挡烟雾的侵袭,而他手上抱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北灿。
是他穿透了楼板,使这栋危房变得不堪一击,也是他将北灿扔出那里,在底下接住了他。
森然阴凉的雾气从塌下的楼房里飞出,回到柳夏的身体里,还带回来了“叮铃”一声掉落在北灿身上的戒指和手链,它们早已色泽尽失,戒指甚至还有点开裂。
“居然自己跑出来了,要怎么惩罚你呢。”柳夏自言自语着,语气虽然轻松调笑,可那只凝视着北灿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光点,纯色虹膜倒映着北灿透明得快要看不见的面容。
原本静静躺在北灿身上的戒指似乎被吓到了,抽搐几下,自觉地从北灿身上滚进他的风衣口袋,而那个手链仍然巍然不动,除了它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和普通的手作手链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柳夏不缺这个东西,但它浸淫怨气多年,可以自如地存放被驯服的灵魂,多一件也不会嫌弃。
“滴答,”黑血从柳夏从头发遮住的眼窝中蜿蜒而下,流至下颚,滴落坠空,缓缓穿过北灿的身体,滴在他自己的手上。
居然已经那么虚弱了。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恐怕他就要一睡不醒了。
柳夏的眉头越来越紧,没有多余的动作转身踩着枯草离开这里。
凉风拂过,却再也没有楼房发出的呜鸣,只有被踩倒的细草发出的微弱摩挲声,和着焦黑破碎的残垣,伫立在无星墨黑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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