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危险光芒的瞳孔在黑夜中划过,望向教室因为学生离开忘关而敞开的窗口,月光从窗中泻下,如梦似幻地在水泥地上流散开,刚才从那里,很清晰地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划破了教室里独有的寂静。
男生霎时紧蹙眉头,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脸上随着神情的凛冽出现了违和的威严感,朝声源处望去,周遭的威压瞬间爆裂,如果现在有灵体在这附近,肯定会感到呼吸不畅,严重起来缺氧。
这间教室永远不欢迎任何灵体,不论白昼夜晚,这是几十年下来的规矩,即使是新人,也会被告诫离这栋教学楼能有多远就多远,这种关键敏感的时刻居然有人敢在外面,看来是嫌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了。
就在刚才,男生还信誓旦旦地对这个满是阴气的男人保证了这里绝不会有其他人窃听他们的对话,而现在,柳夏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微笑地望着他,但那只独眼里满含怀疑和嗤笑。
虽然那只比月色还要明艳的眼眸中的情绪只是星点,但还是撩起了他的怒气,一向厌恶被别人轻视的他冷着脸从教室里走出去,从刚才女孩的嘴里,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
既年轻又不懂事,男生想起了白天在庄珪身边看见的家伙,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的背影就足够让他产生憎恶,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上前袭击。
如果是他破坏了这里的规矩,刚好栽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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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透明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脸,北灿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胸口突然发闷,就这么保持半蹲的姿势看着她。
他想过很多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而导致行踪暴露的可能性,但唯独这种他没有设想到。现在这个时刻,教学楼内除了那些不问世事一心窝在教室里的灵体们,不应该有其他灵体在外面游荡,还是这种年纪的。
脑袋卡壳只限一瞬,他立马站起身来。刚才他从窗口看见柳夏和那个男生所在的位置,从听见声音还是到现在,已经快要走出来了,不采取任何措施他们两个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
为了不留下任何可以给他们提供线索的痕迹,北灿伸出手,飞速地拉起小女孩胖嘟嘟的白手臂,转身想跑,却没想到小女孩的另一只手臂落进了另一个人手里。
小女孩疑惑地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那个人。
被发现了。
北灿心下一横,抬起头就想要尝试用自己残余的能力同那个人抗衡,却没想到被对方完全压制到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而且看见他的瞬间,北灿更是吃惊地愣在原地。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的人都不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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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眯着双眼,身旁的空气似乎都要烧灼起来,但看见靠在走廊上的那个人时,怒气却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疑惑和不解。
那名身披战甲的灵体正靠在护栏上,凭栏眺月,银辉柔和了他粗糙的轮廓,被束起的泼墨长发随风摇曳,而一名穿着连衣蓬蓬裙的小女孩乖巧地坐在他的肩膀上,两者的搭配明明是那么违和,却又满是温馨。
但现在男生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诗情画意,只是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原本答应他待在顶楼的“室友”:“你在这里干什么?”
无论是哪个灵体,他保准会大发雷霆、直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消失,最近不懂事的灵体也越来越多了,有必要时他不会吝啬杀鸡儆猴,但唯独这个人,实力悬殊过大,他不可能对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
被别人敬称为“大将军”的男人回过头,褪去了白日的疲倦,如果忽视了脸上一些浅淡但煞风景的疤痕,那张上古的脸庞也和现在的年轻人无异,而本来不苟言笑的他嘴角居然浮起了笑意:“刚才在顶楼,看见了这个女孩,就下来想带她走,结果她说想看看月亮,就慢了些。”虽然他曾生活在古代,但他在这里看着时代的变迁,什么说话方式都学了一点,但一直都改不掉以前说话的口音。
在平时,这种弱小的灵体一碰见稍微有些亮度的光芒马上会被灼烧成伤,但现在有了他的丰厚的灵力披在女孩的身上,就算是刚成型的灵体也可以站在月光下。
男生自从死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因为诅咒的关系哪里都去不了,多多少少也和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将军”相处了几十年,有时候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有时候会突然发作,像古代的暴君般肆虐残杀,但有一点,他对待孩童像个邻家大哥哥般亲切友好,男生没有问过为什么,但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叹口气,男生的愤怒被责备替换,将军也会意,和坐在肩头的小女孩低语几句,就消失不见。
“结果只是一场误会?”柳夏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望着刚才他们两人消失的地方,半戏谑地问道。
“抱歉。”男生一向很少犯错也很讨厌失误,但如果真是自己疏忽的责任,他也不会轻易推诿。
“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就好。”边说着,柳夏的眼瞳边向教室旁的黑暗楼道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进去吧,你也不喜欢被人发现在这里吧?”说完,男生轻呼口气,率先进了教室,而站在旁边的柳夏则是一直看着楼道方向,带着笑意轻哼一声,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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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柳夏。
清晰地知道了这一点的北灿感觉后背发毛。
他一直借着阴影躲在楼道角落,刚才在窗户底下时,他留了个心眼,从那个角度预估了一下楼道的盲区,没想到只是疑心的多此一举却在此刻救了他的命。
如果说刚才“柳夏”在教室时,北灿还在疑心,那现在北灿是肯定了,这个人不可能是他,起码,不可能是他认识的柳夏。
在他的记忆里,柳夏虽然肩披长发,还喜欢穿暗色的衣物,一看起来有些阴里阴气,但只要和他接触后,只会觉得他是个和外貌不太相符的偶尔会使坏的人而已,就算再矫揉造作,也不可能会摆出这幅令人生厌的姿态。
从北灿的角度,可以看见“柳夏”一半的身子,他正一手环腰,一手托着下颌,饶有兴致般站在那里,普通的男性是不怎么会做出这个动作,而且他吐字的方式也和柳夏有着些微的差异,总是喜欢上扬的句尾,和平时说话的口吻大相径庭。
那如果这个不是柳夏的话,真正的柳夏又在哪里呢?
“如果我被人陷害你,你会无条件地相信我吗?”
像是诅咒的话又出现在北灿的耳畔,他抿唇握拳。
从什么时候,柳夏被替换的,是在他到达这里,还是在酒吧发现他在他的卧室,还是……更早?
北灿闭上双眼,不愿再细想下去。
随着刚才“柳夏”的轻笑,走廊恢复了寂静,北灿也不打算久留,沿着阴影迅速撤离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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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教学楼,身边嗡鸣作响的交谈声将北灿的神智拉回来了一些,如果他现在有实体,肯定已经头疼欲裂了。
低着头,他游荡在人群里,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他仿佛只身一人走在弥漫迷雾的森林里,哪都不是尽头,他永远都走不出去。
漫无目的的闲逛被一个脆生生的呼唤给打断。
“大哥哥!”
就像刚才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北灿又回到了被那道呼唤支配的恐惧中,他猛然向下望去,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什么危险的时刻,皱着眉头问挂着大大笑容拉扯着他衣角的女孩:“什么事?”
“刚才那个大哥哥说有事找你,他在那里等你!”
眸光一亮,北灿这才想到刚才突如其来的帮助,还没有去感谢他,而且……他为什么要帮他?
“我带你去!”
北灿还没表态,女孩就兴奋地扯着他的衣服向她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看来是刚才看了月亮而过于开心了。
不喜欢拉扯的感觉,北灿拂开她的小手,却被她牢牢握住了手,北灿正纳闷,女孩却回头冲他一笑,什么都没说,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北灿只能苦笑。从小到大,他能应付很多种类的人,心高气傲的,自卑阴森的,平易近人的,但唯独这种热情似火的人他对他们从来都没有办法。
小孩原本就活力十足,再加上受人所托,她自然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北灿就看见那个惹眼的身影出现在灌木丛后面。
“大将军”从来都不怕吵闹,因为凡是他在的地方,其他灵体迫于威压而不敢接近,而变成他的私人空间。
从刚才被女孩拉着走时,北灿就能感觉消失的胸闷气短的症状又重新出现,还急剧加重,恐怕这就是他造成的。
他还是一副冷若冰霜杀人如麻的淡漠,但小女孩跑到他身边求表扬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三言两语就把她支使去做其他事了。
而北灿只是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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