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相信我
“谢谢你。”北灿满足地半眯起双眼,全身放松地躺在不怎么松软的床垫上。如果真的将他和柳夏的关系撇清,他们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但柳夏每次都能在这层简单物质利益的关系上点缀些让北灿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从小到大,家里的人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只因为他生在错误的家庭,被他父亲家里的人看扁,连带着她母亲都不拿正眼看他,的确,如果他没有出生,她现在应该已经组建好了一个完美温馨的家庭。当他渐渐长大,进入公立学校后,因为被家庭锻炼而成的刻薄冷淡的性格使同学们对他望而却步,直到年龄增长,他才懂得戴上一副副别人喜欢看的面具,将残缺的自我遮掩着。
在真正意义上,北灿没有朋友,甄碧吕梓晗,就连一起长大的田时田姝也只是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那一面,而真正的他,从来无人问津。
只有柳夏,在见面几次后就自说自话地将他的面具摘掉,让他的真面目不得不暴露在他面前。
也许他的朋友,只有柳夏一个也说不定。
“不用谢,反倒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为了照顾病号脆弱的感官,柳夏特地放轻了声音,低下/身去,靠近北灿初显成熟的面庞,仿佛在对他耳语般。
北灿皱了皱眉,想不通为什么柳夏要感谢他,但大脑现在就像有一团乱麻缠绕其中,他也不去想那么多。
“北灿,我问你一个问题。”这是柳夏第二次叫北灿的名字,听出问题的严重性,北灿勉强睁开眼睛,望着刚直起身子低头微微出神的柳夏,光线照射在他半透明的侧颜上,北灿看出了忧郁的感觉,但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柳夏的那只深不可测的眼睛望着面色潮红的北灿。
自从那天北灿不小心看到另外一只残缺的眼镜后,每当看到柳夏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将另外一只给补上去,凑出了一张吓人的面孔。
北灿摇摇头,把想象驱散,推测不出柳夏这么问的原因,但他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一开始觉得是个很神秘的人,现在觉得你就像狡猾的百科全书。”
柳夏失笑,能够把百科全书加上个狡猾的形容词估计就只有北灿才干得出来了。
“那如果有人诬陷我,你会无条件地相信我吗?”柳夏的眼睛望着窗外,可北灿却觉得他始终在看着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在北灿的记忆里,柳夏不是会问出那么多愁善感的问题的人。
柳夏一笑,顺了顺遮着眼睛的刘海:“没什么,只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事,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让我相信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北灿从小到大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做什么事都带着怀疑的态度,别人会认为他谨慎,可他也许只是太胆小罢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相信你好像也不坏。”
北灿感觉捂在他额头的那只手猛地一颤,柳夏第一次完全地毫无保留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就用笑容掩盖过去。
柳夏的表现在北灿意料之外,如果是平时,柳夏肯定会优雅朝他微笑,然后绅士地向他道谢,但他这种反应似乎是他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略显尴尬的氛围在阳日干燥的空气中游荡着,北灿甚至有点分辨不出他脸上的潮红是因为阳日的影响还是因为他说了羞耻的话。
握着塑料瓶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瓶身在挤压下发出了细碎的塑料声,唤醒了北灿对正事的记忆。
“对了,”北灿抬起手,将那瓶药液交给柳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老药头那里的东西。”柳夏接过瓶子,旋开瓶盖,轻轻一闻就得出结论:“给尸体疗伤护理用的。”
果然。
在北灿的想象之内。
“这是我在田时家衣柜里发现的。”
柳夏抬起眼睛。
“你知道这是什么尸体用的吗?”
柳夏又轻笑出声:“在百科全书之后,你还以为我是警犬吗?只能简单确认这个是受了伤的尸体拿来治疗用的。”
但能和田时混在一起的尸体……
北灿看着若有所思的柳夏,他肯定也和自己想在一起去了。
“现在是正午,你休息一下,我问一问看看有没有线索。”柳夏将薄了一点的结晶敷好,又扯了被子一角给北灿盖着肚子,起身走出房间,快要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他又突然说:“对了,你这个状况要在傍晚才能好,我刚才已经用你们家座机给学校打电话,帮你请好假了。”
说完,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一心想要学习却屡屡受阻的北灿。
确认北灿房间的门已经被关好,柳夏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环视四周,大致可以猜出他们家的情况是怎么样了,以前他丧心病狂喝洗洁精的事柳夏也觉得勉强可以理解。
时钟转了一会儿,估摸着北灿已经睡着后,柳夏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部深紫色的老式翻盖手机,上面还有年代久远的贴钻,看起来是女式用机。
柳夏从善如流地掀开翻盖,摁了某个快捷键,手机里没有传来呼叫声,寂静一片,不出一秒,突然从听筒里爆发出尖锐恐怖的鬼叫,柳夏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紧紧按住听筒,让传出来的声音小点。
“喂。”叫声消失,柳夏将手机放在耳边,打了声招呼。
“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确定吗?”
“嗯,好,辛苦你了,按计划进行吧。”
-
虽然额头上的结晶很凉爽,柳夏在外面也很让人安心,可心里有事没有解决,北灿还是做了噩梦。
田时正在某个暗不见光的地方垂着头,奄奄一息,内脏破裂涌出的鲜血逼上喉头,他边喘息边口吐鲜血,嘴里不停念叨着“救我”“救我”,似乎看见了北灿,他迷茫的眼里突然有神,瞪着田时,质问他:“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来救我……”
“!”
北灿猛然睁开双眼,条件反射般地直直坐起来,只剩薄薄一片的结晶从额头上掉落下来,跌到被子上。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北灿掀开被子,飞快地穿好拖鞋,打开房间门,急切地寻找柳夏的所在。
柳夏正坐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翻看北予荟以前订的一些旧杂志,听见那么大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忽”地抬起了头。
“有什么线索了吗?”
柳夏将杂志拿开:“还不是很多……”
“告诉我。”
“有灵体昨天看到一个尸体在有个仓库的郊区附近游荡,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极阳之日,所以早早就撤离现世,那个尸体的行为就很古怪了。”
“那个尸体有什么特征吗?”北灿一边问,一边拿着手机走到门口穿鞋子。
“没有,因为他们很赶,又是晚上,所以没看清楚。”见状,柳夏也站起身子,走到北灿身边。
“那走吧,只要是有可能性的都要试试看。”
-
仓库里昏暗无光,只有田时和男人两个人,田时甚至都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被反手捆缚在椅背后面,双脚也和椅子的前两个脚固定住,动弹不得,而且脸上残留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他那时候就不应该一时好奇而且心软,任由那个变态自生自灭。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田时沉重地呼吸着,抬头质问在唯一一张桌子前鼓捣东西的边台,他身边在躺着田时手机零碎四散的零件。
“不急,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我还舍不得那么快杀死你,那多没意思。”说完,边台回身,手上拿着一小根棒状物。
当他渐渐走近,田时才看出那是一根沾了药水的棉签。
“干什么?”他警惕而嫌弃地问道。
“那么怕干什么,帮你擦一擦伤口。”说完,边台以不容拒绝地力道扳过田时的下颚,力道过大地帮他抹着伤口,疼得田时直喘气。
说是治疗,肯定是另一种折磨方式。
田时想着,好不容易等边台自以为温柔地上完药,扔掉棉签,有些失望地说:“才这样就痛得受不了了。”
田时瞪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的敌意却让边台更加兴奋起来:“谁叫你在和我决斗的时候输掉了,愿赌服输。”边说着,还边用那只大手拍着田时过白的脸颊。
田时差点气结,昨晚他在回家的路上被穿着兜帽的边台截了胡,说是找到了让北灿不对劲的关键原因,让田时跟他来。当他被带到这所仓库时,边台又神经质地让田时和他决斗,田时当然觉得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边台及其认真,没有准备好的田时才两三招就被边台制服在身下。
“你那时候说让我去怨恨北灿,为什么?”田时忍着怒气,想要从这个一根筋的尸体嘴里套出点话,没想到这个笨蛋口风紧得不得了,边台耸耸肩,只不咸不淡地说:“因为你会这样统统是拜他所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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