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拖延
每到周末,北灿都会有恃无恐地在书桌前通宵到天亮,虽然一坐就好几个小时,但对他来说,一低头一抬头,窗外的天就从黑夜变为冉冉红霞。朝阳能够促进人脑中多巴胺的分泌,每次他站起来伸懒腰,心情总会更好,起码比昨晚好。
不到下午时分,他是不会想踏出他卧室的门,毕竟即使透过木门,他也能听见外面振声如雷的鼾声,中午时分北予荟才会悠悠转醒。
他扭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对柳夏说的“你就算不被车撞死,也会因为过劳而死”深信不疑,甚至有些庆幸他是已死之人,不会被差劲的身体素质拖后腿,能更专心地学习。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高考这件事耿耿于怀,等回过神来就发现他沐浴在别人崇拜学霸的目光下,试卷上的分数让每个教师都看得舒心。他不是为了取悦他的父母,只是在小时候听见某个人说考上大学就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远离父母所在的地方,他就凭着这句话孜孜不倦努力到了现在。现在想来有点幼稚得令人发笑,即使考得离这里很远,该有的亲属关系还是逃不掉,就算他再讨厌他母亲,这几年她将他抚育长大也是毋庸置疑的,之后也要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怎么可能一考上大学之前的所有都一笔勾销。
他瞄了眼放在书桌上的儿童闹钟,上面指着六点整。
突然,那个满是公式英文的脑子里突然窜出来几个句子,担心着柳夏他们的进展,现在的状况他无能为力,论分析,知道更多内幕的柳夏、阿黑都比他掌握了更多的线索,论武力,他更是比不过大部分的人,现在他除了提着一颗心也别无他法,除了那个人。
北灿坐回靠背椅里,拿起他很久以前他母亲不要的老式触屏手机,找到吕梓晗的电话,思索了一下,编辑了信息出去:“我联系不上甄碧,你知道她还好吗?对了,那天你也发烧了,现在怎么样?”如果吕梓晗确实是幕后黑手,她也不可能顺着信号跑过来打他,而且他问得不着痕迹,就像是普通朋友的关心那样。
现在时间还早,他不指望吕梓晗会很快回信,这也是他选择了短信而不是挂电话的原因,他放下手机,重新拿起少了大半水的笔,拿起刚才做到一半的英语卷子,打算继续,可突然桌面一阵震动,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拿起手机,看见回信:“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几天身体情况不太好,谢谢关心(`・ω・´)”末了还发了个北灿不怎么看得懂的颜文字,他勾了勾嘴角。吕梓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怪里怪气,但实际上本人和外表反差挺大的,特别是在非面谈型对话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女生而已。
北灿和吕梓晗认识了也有六年左右,虽然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可毕竟几乎天天见面,突然和他说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友人其实不是人而且是个杀人犯,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在北灿出神期间,手里的机子又震动了一下:“甄碧怎么了嘛?”
“那天她面色也不怎么好,可能太累了吧,没事,打扰你了。”北灿不怎么用电子设备,而且屏幕不怎么大,北灿看得比较吃力,所以打字相对比较慢,可吕梓晗一看起来就是个天天玩手机的,只过了几秒,回信就回来了:“没关系,我没有睡觉。”
没有睡觉,大概和北灿一样通宵了。
“对了,虽然在这个关头和你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这封短信很长,北灿得点开屏幕才能看全。
“我大概要辍学去医院接受系统治疗了,所以想和你谈谈心。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喜欢甄碧,但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她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谈起你总是兴致勃勃,你就像是她生活的重心,所以就算你再不喜欢她,也请你对她好一点,就当是我拜托你。”
看见“辍学”,北灿心里“咯噔”一跳,但加上之前柳夏说的话,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她想要逃离的谎言。可忽略这一层,就像是普通的对闺蜜喜欢的男生的嘱咐,虽然他从没见过吕梓晗说过那么多话。
“说说我自己吧,说句不怎么要脸的话,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是挺像的,如果我身体稍微好点,说不定我的成绩也可以和你一样好。行吧,就这样吧,不吵你了,过了这个周末我就要走了,有缘再见。”
突然,北灿猛地站起来,先不管吕梓晗是不是主使,那串手链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能让她带走那个东西。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夏,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必须通知柳夏,可他一回身,就看见那个白兮兮的阿白堵在他的卧室门口,他又往后退去,全身抵在了书桌上。
阿白没有表现攻击行为,只是朝他伸出手,手里握着一张写着字的白纸。北灿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上面写着:“别过来这里。”后面落着柳夏的署名。
为什么……
北灿握着那张纸,刚想问就看见阿白“呼”地消失不见,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除了北灿手里的纸,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既然柳夏那样说了,就说明那里出了什么事,他现在过去什么都帮不了,说不定还会坏事,但这样,那边的人也帮不了忙了。
但这太巧了,巧得北灿可以定论这两者内在有什么关系,可现在多想也没用。
北灿皱着眉,将手机拿出来,给那段长篇大论发了回信:“既然这样,我们给你办个欢送会吧,甄碧肯定也不想你一声不吭地走掉。”这本来不符合北灿凉薄的性格,但为了拖延时间,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之前死掉的人都是一个一个地选择自杀,如果大家聚集在一起,那个黑幕也不敢轻举妄动。
北灿出口气,揉揉头发,给甄碧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只是不知道柳夏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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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寓里,吕梓晗坐在床上,窗帘紧拉,只有淡淡的光透过窗帘射进房间。她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挡住她的脸,只有荧荧的屏幕光打在她蜡黄的脸上,手机一声短信提示音,她一怔,尔后用手遮住脸,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过了一会儿,她细瘦的手指敲打在屏幕上:“不好吧,现在你们都很紧张。”
“没关系,只要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她将手机一按黑,丢在旁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银制挂坠闪烁着冷光。
“你说我们会赢吗?”她将手链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没有人回答她,她看似在自言自语。
“算了,走吧,去办退学手续。”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拿好手机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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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办什么欢送会也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方法,实际上该怎么办他根本没有思路,毕竟他从来都没有邀请过什么朋友一起玩,而别人邀请他的时候他也是礼貌并疏远地拒绝,但这种事只要交给甄碧就都可以解决了。
他一和甄碧说吕梓晗要辍学了,她高升分贝的声音就立马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根本不像是之前被吓晕过去的人,而且更让北灿松口气的是,甄碧仿佛不记得那天在医务室里发生了什么,似乎是惊吓过度记忆出现了断片。
“对了,就我们三个吗?”甄碧一问出口,北灿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田时的身影,他揉了揉头,说:“我去问问田时他去不去。”按道理来说,去的人越多越安全,可他不知道田时的情况,万一田时原原本本记得那天的事,他们十几年的友情可能就走到了尽头。
“嗯好,那我去计划一下,好了告诉你。”甄碧活力满满地说完这句话和北灿互道再见就挂了电话。
现在,只剩给田时打电话了。
时钟指在了十点半的位置。
北灿的手指悬在拨打的键位上,最后还是以大局为重打了电话。
铃响了很久,当北灿以为田时不会接时,电话被接了起来:“喂。”慵懒还有鼻音的声音。
“喂,你还在睡觉吗?”
“啊,昨天有点累。”田时仿佛翻了个身:“怎么了?”
“吕梓晗之前和我说她要辍学了,我们要开个欢送会,你来吗?”北灿听不出田时声音里有什么异样。
“啊?辍学?”田时仿佛被这个消息敲醒了,北灿听出布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去。”
“好。甄碧在负责这件事,到时候我通知你……对了,你前几天,还好吗?”
“前几天?哦,我晕过去了,还行吧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都知道了,真丢人啊。那我先挂了,起床去,拜拜。”
北灿回了声再见,电话里就只剩“嘟嘟”声。
似乎没有一个人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虽然这让北灿很满意,可顺利过了头,太不自然,反而让他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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