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亲人
“哈……哈……”
随着淡淡的雾气,阿黑和阿白出现在了他们工作总部的房间。周遭一片白晃晃,除了四面被刷的白惨惨的墙壁和一床白色床上用品的床铺,什么都没有,就和阿白这个人一样。
阿白还保持着蜷缩自卫的姿势,把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企图获得一些稀薄的安全感,可周围空气冰凉,他再怎么想把自己藏起来也无济于事。
阿黑站在他的身边,皱着眉头,眸中闪烁怜悯的神色。
总部让他当阿白的搭档是有原因的。
自从阿白在清洗室里“诞生”后,状态一直很不稳定,有时候甚至会误杀命不该绝的人,某些时候会像现在一样突然头痛发作,变得像只幼猫般弱小可怜。说起来阿黑还是阿白的后辈,阿白已经有数年的经验了,可阿黑才三年左右,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下了和阿白搭档的工作后,阿黑就对阿白百般照顾,到现在也有三年的时间了,阿黑说不准为什么,也许是他生前有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弟弟吧,虽然这个小孩很古怪,不会说话,没有表情,听说以前还把曾经的搭档打成重伤,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阿黑对他的爱护,而阿白也不负他的照顾,就算不会表达,但无论如何只要阿黑一发话,他几乎都会乖乖听话,完全将他视为自己的监护人那般。
可是像今天这样打开阿黑的手是第一次。
阿黑叹口气,顺着墙坐在阿白的身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和一支笔,本子是他三年前开始用的,自从发现阿白的头痛是有根源的后,他会总结那些对阿白的头痛发作有嫌疑的字眼,上面已经写了好几页了,有加着重号的,也有被删除的,怪他没有那么聪明,都三年了还没找出阿白的心病所在。
阿黑努力回想着刚才的对话里有哪些是在本子上出现过的,又将新出现的词汇写上去,点着笔尖思考那些更有可能,而身边阿白不停的颤抖也传到了他的身边。
“很冷吗?”阿白没有回答。
阿黑伸出离他更近的那只手,将本子用握笔的手抵在膝盖上,柔声说:“要靠过来吗?”
阿白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愣了愣,将身体微微地朝阿黑挪过去了点,阿黑也顺势用手臂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果然,阿白没有反抗地顺着他的意,虽然姿势没有变,可也停止了发抖。
阿黑失笑,明明两个人都是没有体温的死人,互相依靠又不会感觉温暖,可阿白却偏偏喜欢他那冰冷的怀抱,每次安慰他,这招屡试不爽。
阿黑垂着双眼,定定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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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此刻正待在图书馆的北灿屏住呼吸,望着脸色越来越严肃的柳夏。
“很详细。”柳夏抖了抖报纸,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上面有什么恶心的东西:“但不适合你。”
北灿皱着眉头,要说血腥猎奇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一回了,而且按年龄来讲他也不是未成年,还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
“这是社会阴暗的一面,你这个祖国的花朵还是健健康康地向着阳光成长吧。”柳夏将报纸摊平,想把它折叠起来。
“你说一个会尝试洗洁精的人内心能有多阳光开朗?”北灿摆着死鱼眼反问,那样子仿佛就在说“别担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是一伙的”。
柳夏哑然,轻叹一口气,说:“别说我没提醒你。”将报纸递给北灿。
北灿接过来,只看见版面上赫然印着大字“市内奇案”。
“这个报纸不是什么正经报社出的,所以逃脱了那时候的消息封锁。”
北灿点点头,略略扫过报纸上的一些打满马赛克的图片,心里不满地抱怨完全看不清,根本没有刊登上来的必要。
原本只是带着发现有用的细节的心态,可越看到后面,越呼吸困难,看完后,他抬头问柳夏:“都是真的吗?”
柳夏颔首:“也许有些哗众取宠的部分过于夸张了一点,但案发现场基本的线索应该就是这样。”
北灿糟心地揉揉脑袋,不想再看一眼这份报纸,将它合了起来:“所以你怀疑这件事的幕后是这个嫌疑人?”
柳夏示意北灿将报纸收起来,应了声“对”。
“可是这个女孩是人。”
“但你觉得这件事是一个小女孩能做的出来的吗?而且它已经成了悬案,这几年会发生什么都很难说。如果这个女孩本来就不是人,那些悬疑的部分统统都迎刃而解了。”
北灿被堵得说不出话,柳夏这番话的逻辑并没有问题,他也不能再一直用生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了。
“总之你小心那个带手链的女生吧,那件事情我会处理的。”柳夏起身,把他们拿出来的其他报纸都放回了书架上:“你现在除了保命,最要紧的事就是复习了,不是吗?”柳夏走过北灿身边时,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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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就分了手,朝两个方向走去,期间柳夏提出过送北灿回家,但被他拒绝了,图书馆离他家不远,而且他也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如果就连回家的路他都会遇袭并且保护不好自己,那也谈不上之后的生活了。
北灿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人去过他的家,那些朋友就不用说了,北灿连提都不会提,而至于家访,北灿总会以父母没空搪塞过去。
在别人看来,他家在一个看起来环境优美的小区,而他家就是那种复式公寓,干净宽阔,要什么就有什么,生活得无忧无虑。
北灿走到一栋破落的古董楼前,扯了扯嘴角,抬脚走上了满是灰尘的楼梯。
和别人的想象相反,他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更不要说住什么小区,如果有一天,北灿能在那一小块长满青苔的停放老旧自行车的平台和旁边肮脏油腻的下水道里看不到一只老鼠和蟑螂,那他肯定觉得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
甚至楼道里的灯有时候会短路,比如现在。
北灿扶着满是破碎蛛网的墙壁慢慢往上走,他视力本来就差,楼道口光线暗淡的路灯几乎帮不到什么忙,他只能凭着十八年的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希望不要踩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对这个楼道有些阴影,因为在他儿时他就在这条楼道里踩到从楼上滚下来昏死过去的醉鬼邻居,还有隔壁小孩为了整蛊路人放的死老鼠一类的东西。但现在的北灿早已百毒不侵,所以就算两眼一黑纯属瞎摸,他也能很快走到自己家门口。
他家有两扇门,一扇是锈迹斑斑的红色铁门,里面则是脱漆脱得一塌糊涂的红色木门,门两边挂着破破烂烂颜色都褪没了的的春联,北灿已经不记得贴春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有可能是他出生前的事吧。
他心里想着,今天是星期五,他母亲肯定要在外面一醉方休,所以就算再迟回来,他也看不到那张醉眼迷离的脸。
可生活总喜欢给北灿一个惊喜,当他慢悠悠地打开两扇门,看见从门里透出的白光后,暗叫不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瓷杯狠狠地砸在了脑门上,随即而来的是女人尖叫的怒吼:“去外面那么迟干嘛了!”
北灿大脑“嗡”地一响,硬生生地吃下了额头上的瘀伤,那盏杯子摔落在地,应声而裂。
十八年来,除了他们一起去找他父亲的那次,他妈妈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就连那个可怜的单字,也是她要帮北灿上户口时临时翻字典找的。
估计现在被磕伤的地方已经出血了吧。
北灿微微皱眉,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默默心疼着柳夏的灵力,每次他的肉体受到什么损伤,实际上被消耗的还是戒指上的能量。
他回身有条不紊地关上了两扇门,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蹲下/身子将白色瓷器的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来。
“我说话你听不到是不是,聋了?”女人猛然从起球的布艺沙发里站起来,三步两步逼近北灿,高分贝的咒骂和浓重的酒味都让北灿不满地蹙眉。
“我他妈在外面那么辛苦地赚钱,你就这样报答我?哦——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女人的气质和北灿完全不同,明明五冠相貌都很清秀,那张薄情的嘴却骂的越来越难听。
北灿只是将碎片放在掌心,别过脸,低垂双目,让她尽兴。
“说话啊!你不仅聋了,还哑了?”北予荟眼睛瞪得老大,那副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北灿生吞活剥了一样。
北灿抿抿嘴,转过头,直视着他的母亲,他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余,俯视着她时在灯光下的影子甚至可以完全将她笼罩:“骂完了就让我进去,我还有事。”
“啪,”还没等北灿说完,一个脆响就打在了他的侧脸上。“翅膀硬了,还学会顶嘴了?”
北灿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脱了鞋子,穿好廉价的塑料拖鞋,想走回自己卧室。
“你信不信,如果你再不让你那个杀千刀的老子给我钱,我就断了你所有的生活费!”
北灿在卧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已经成年了,可自始至终他也还只是个学生,要打工给自己挣生活费可以,但他现在的阶段不容许他分心,甚至柳夏都准许他这段时间没有要事就不用到酒吧,这时候北予荟断他的资金来源,无非是以此威胁他。
“你不是一直要新的资料吗,找你老子要啊,要不是你当年不听我话,我们就不会落得这幅下场。”知道北灿吃这招,喝得神志不清的北予荟得意洋洋地嗤笑一声。
自从他们被北灿父亲扫地出门后,北予荟就将所有的怨恨放在了北灿身上,对他不像对自己的儿子,反而像是对待有血海深仇的仇敌。
没想到北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摆出了一副笑脸:“当年如果不是您上蓝家炫耀有了他们家的儿子,气死了他们家的正房夫人,您觉得我们会像现在这样被排斥吗?”
北予荟气结,她没想到北灿居然敢拿她最讨厌的事来戳她的痛处,抄起手边另一个杯子就往北灿身上砸,可这下北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啪”地一声,杯子砸到了刚被关起的卧室门上,坠落在地,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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