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娥与董蓄
秦娥走马上任后不久,清收互助基金会的欠款问题就成了各个乡镇的头等大事。县政府为此专门召开了各乡镇的一把手会议,下达了死命令,各乡镇凡是完不成县上分配的清收欠款任务的,一律就地免职。全县干部中凡是为基金会贷款户担保的,现在先一律停职。如果在三个月之内追缴不上来的,就由本人负责归还,如果再在规定时间内归还不了的,这些干部一律就地免职。而且各乡镇还要每天向县上汇报一次,县上再进行评比。秦娥召开镇上所有领导干部会议,研究部署如何开展工作。董蓄列席,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秦娥让大家先把清收中的困难问题摆一摆。会议沉默了一会儿后,几个镇领导提出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欠债户的去向弄清楚。如果弄不清楚他们的去向,镇上就会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子。现在的欠债户都成了地道战里的中国军民,尽与“皇军”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如何弄清他们的去向呢?大家又一时没有了办法。还有人提出要再严厉些,把这些赖债户统统关起来,每天只给吃三两饭,看他们还不还钱。当然这只能是气话了,谁也不会这样做的。秦娥看到镇长田俊杰与董蓄坐在一边不发言,就问田镇长可有什么良策。田俊杰苦笑了一下,说:“我能有什么良策?”董蓄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秦娥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董蓄心里有话,但不想在会议上说出来。秦娥想下去后再找他单独谈谈。会议快要结束时,秦娥提出,要求镇上的干部如果下班了,没有事了,不要再去一些赌博场所去凑热闹,更不要去参赌。如果被派出所查到了,镇上要对他们进行严厉惩处,绝不姑息迁就。会议结束后,秦娥把董蓄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在会上为什么不发言。董蓄苦笑着说:“咱们这一班子人里面,有人是叛徒,这里咱们刚一开会研究了什么问题,一下去就会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我还是不说为好。”秦娥一惊:“有这事?”董蓄说:“现在的干部队伍不成样子,什么人都有。忠臣有,奸臣也有。”秦娥转过了话题,问他如何清收基金会的欠款。董蓄正襟危坐在秦娥书记的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讲了他给石磊说的话。末了他说:“要是赖债天王许二亮的问题不解决,全万家镇的清欠工作只能是一句空话。”秦娥说:“你认为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董蓄说:“打官司。除了打官司,再没有别的办法。而且现在必须把这块绊脚石搬掉。所以镇党委要下决心。”秦娥说:“我的决心是下定了的。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打官司,我们会碰到什么困难与阻力呢?会有哪些不利因素呢?”董蓄说:“我想关键的是上面的干扰。还有,我听说,许二亮的弟弟不但手眼通天,还与黑社会来往密切。如果我们与他较上劲了,可能会出现许多预料不到的事情。”秦娥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怕。我们的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权力毕竟掌握在我们共产党人手里嘛。”董蓄说:“还有我们内部的事,镇长田俊杰与赖债天王许二亮关系密切,当初贷款时,找担保单位就是田俊杰出的主意。而且田俊杰之所以能当镇长,听说也是赖债天王许二亮的弟弟在下面帮的忙。”董蓄要往出走时,秦娥极其随便地问了他一句:“你与石磊谈过这个问题吗?”董蓄说:“谈过,他答应帮助我们写状子。”秦娥挥了挥手,说:“你可以再给他说说,就说我秦娥支持他的工作。”
董蓄走后,秦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冷笑,心里说:“我与许二亮打官司?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魏食其与许二亮
魏食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许二亮打了一个电话,要后者到他的醋厂来一下。许二亮问他有什么事。魏食其奸笑了一声,说:“这里有一个绝色的小姐呢,我想送给你。”赖债天王许二亮笑说:“你这个大色狼,这么好的事能轮到我?你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还记着我?要不就是你狗日的撑不住了,想落个顺水人情。我可不趟你的浑水。”魏食其与赖债天王许二亮打了一阵子嘴仗,这才说起了正经事,说许二亮马上会有灾祸降临。许二亮这才马不停蹄地跑了来。
魏食其向他说了镇上的董蓄找过石磊,两人在里面鬼鬼祟祟地不知说了什么事,反正董蓄找石磊不会是别的事,肯定是基金会的欠款一事。魏食其说:“老兄,我看这狗日的石磊来者不善,你得想想办法。”许二亮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魏食其说:“这样吧,我手下有几个弟兄,我把他们借给你,你带着他们把石磊赶走。”许二亮说:“你的弟兄都是踢着吃打着喝的家伙,我怕管不了他们。”魏食其说:“我给他们说说,保险听你的话就是了。”许二亮盯着魏食其的眼睛,说:“赶走石磊与你无关?”魏食其说:“当然与我无关。我又没有什么案子,我怕什么?我是给你帮忙呢。谁叫咱俩是好朋友呢!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人。”
魏食其虽然表面上帮许二亮的忙,实际上他考虑的是自己。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许二亮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家伙。尤其是他欠了基金会一百五十万元赖着不还,真正让魏食其替他感到脸红。魏食其之所以还与他保持着来拄,那是因为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他的弟弟许三亮在省城一家学校工作,魏食其的许多食醋就是通过许三亮销往省城一些食堂饭店的。这中间就有许二亮的一些功劳。因此上魏食其平时也给许二亮一些报酬作为酬谢。许二亮也觉得魏食其这个人够朋友,与他粘得也就紧了。二是魏食其想从许二亮这里知道许也青的消息。许也青几年前到省城上学去了,黄鹤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在小镇上出现过,这情形让魏食其心里忧郁而又恐慌。他不知道她上什么地方去了,他当然希望她永远地离开万家镇,从此再也不回这里来。可她没有一点儿消息却让他心里忒忒的。他问许二亮女儿现在何处工作,许二亮气愤地说:“狗日的谁知跑到哪里去了?既不来信,也从不打一个电话,好像没有她的爹妈似的。你说我冤不冤?养一条狗还能向你汪汪几口,可养大了没良心的,我得到了什么?把仇人养下了!……”魏食其发现许二亮的神情是真实的,不像装出来的,心里就一阵释然。三是魏食其对自己不光彩的发家史一向讳莫如深,更对自己在制醋中添加醋精一事严守秘密,不让外人知道。石磊这个文人来到万家镇,行动诡秘,魏食其就感到一阵后怕。万一他表面上是写诉状,而实际上是进行其他方面的调查,那他就不得不防了。而且令魏食其觉得蹊跷的是,万家镇刚来了一个女党委书记,紧接着就又来了一个石磊,是事情的巧合呢,还是这里边有某种机缘与预谋呢?魏食其不得而知。正因为不得而知,魏食其就有了一种恐惧感。
许二亮觉得魏食其对石磊的情况了解得这么详细,一定是采取了什么高明的法子,便笑问他是怎么知道石磊这些情况的。魏食其没有给他说实话,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派了暗哨在下面盯着石磊的行踪。魏食其觉得把这些事告诉了这个无赖,说不定他这里刚说了,许二亮身子一转就又在万家镇扩散了出去,反正无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魏食其淡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万家镇就这么屁股大点地方,谁的行动别人不知道呢?只要你到镇街上走走,就会发现许多东西。”
许二亮知道魏食其没有给自己说实话。不过他也不想再追问这样的事情。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躲开官司。他知道如果打起官司来,自己的事情就会出现麻烦,他的哥哥、弟弟也帮不上忙。当然打官司得要证据。这些年来,经过他与许子平的合作,他们已经在社会上制造出一部分贷款栽进了潼关金矿的消息,制造出另一部分贷款被老虎机和饭店吞光了的消息,而他们则把自己在外界宣传成了分文没有的穷光蛋,并已经在人们的心中形成了这样的形象。现在他们所有的活动都在继续加重地塑造这个形象,而不是瓦解这个形象。当然他明白,自己在小镇上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人们都把目光对着自己。他应当扭转人们的注意力。但是如何扭转呢?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好法子。他觉得只能是出去躲躲了,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总得在万家镇这块土地上生活,他离不开万家镇,而且他不能容忍石磊在他许二亮的世界里横行霸道。他想在自己离开万家镇前,好好地教训一下石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谁叫你逞能呢?谁叫你想出风头呢?
石磊与薛老醋
魏食其和许二亮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密谈,会被醋厂一个名叫成英子的打工姑娘听到。成英子的父亲在基金会存了一万元,可是基金会的款子却取不出来,她的父亲为此事愁得闹了病。当她知道许二亮一个人就贷了一百五十万元款子时,心里明白这笔款子里就有自己家里的存款,禁不住对许二亮恨之入骨。现在听到他们要收拾石磊,虽然她不知道石磊是干什么的,但是她明白他一定与他们不一样。她借口要出去一下,便飞奔到了万家镇街道,一个人在街道里急急慌慌地走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寻找石磊的写作之屋。她在万家镇街道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却寻不到写作之屋。就在她快要绝望时,白三宝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是她同村的人。成英子急急地把白三宝叫到一边,偷偷地问他可知道一个叫石磊的人。白三宝问她要干什么。成英子急得快要哭了,说:“你快把我引到他那里,我有要事要告诉他。”白三宝是出来在街道里吃饭的,现在也顾不得吃了,把成英子领到不远拐角处的写作之屋。石磊正在里面看书。成英子一进门,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石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安慰她坐下,有什么事慢慢地说。成英子看了一眼白三宝,白三宝知趣地走了出去。成英子忽然对石磊说:“你就是石磊?”石磊点了点头。成英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地说:“你快跑吧,魏食其与许二亮要派黑社会收拾你呢。我刚刚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石磊心里一震,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呢?”
成英子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说:“我父亲在基金会存了一万元款子,多年时间了,一分钱也取不出来,我听他们说你为基金会的款子要与他们打官司,所以我才跑来告诉你的。”
石磊起来与成英子握了握手:“姑娘,感谢你的好意。我一定要帮着你父亲把存在基金会的款子取出来。不过,你在魏食其那里工作可要小心,不要让他们发现了你的行踪。”
成英子走后,石磊站起来在写作之屋踱起了圈子,他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他想把这件事告诉秦娥,可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合适。要是让秦娥知道自己害怕黑社会势力,那自己这个大男人怕是无脸在万家镇呆下去了。后来他又想到把这事告诉一下派出所所长,让警方保护自己。可如果要告诉他们的话,自己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面呢?
石磊出来锁了写作之屋的大门,沿着万家镇街道,向东走去。他出了大街,走向了通往省城的那条公路。那条公路是前年刚刚铺设好的,路面平整光滑,没有坑洼,公路两边加固了水泥衬砌的石块,看起来像是给公路镶了两道灰白的边儿。公路中央是黄漆刷成的分道线,非常醒目。看到这条公路,石磊的心里就涌现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似乎听到历史前进的脚步声。他清楚地记得,他在这条公路上骑车走了好些年。可那些年,这条公路却坑洼不平,到处都是坑窝儿,汽车走在上面好像在跳舞一样左右扭动,沿途不时可以看到抛锚的车辆。历史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走到了一个光辉的时代。正是因为社会前进了,阳光更加明亮灿烂,所以社会上的黑暗也就更加让人难以容忍。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父亲从家里打来的。父亲问他现在干什么,能不能回一趟家。他问有什么事,父亲说有人给他说了一门亲,要他回来见见面。石磊一听就烦了,大声地对父亲说:“爸,我不是说了嘛,我的事情家里不要操心了,我会自己解决的。”父亲在电话里大声地咆哮道:“你狗日的说自己解决,可你解决了这些年,都解决到哪里去了?你看与你年龄一样大的孩子都上学了,你倒好,到现在连一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你让我的老脸在村上怎么见人啊?!”石磊又在电话里给父亲说好话:“爸,你别急,我这里也有人给我说呢,到时候我给你领回来就是了。”说着赶快挂断了电话。
父亲的电话让石磊的内心里又起了波澜。这人也真怪,一大就要娶媳妇。如果到了一定年龄还不结婚,人们就会觉得你这人不正常。石磊在社会上碰到了好些这样的人。他们被正常的人看成异物,走到哪里就被别人议论到那里。石磊想自己如果再不找一个媳妇的话,也要被人当成怪物看了。但自己的爱人在什么地方呢?许也青在什么地方呢?
石磊脑海里一片空白。
忽然前面路边一块玉米地里两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石磊的视野里,他们在那里给玉米施肥。石磊定睛一看,是薛老醋和他的老婆。玉米现在已经长得快一人高了,身子佝偻的薛老醋站在玉米田里,都快被玉米叶子遮没了;汗水把他身上的背心都溻了,紧紧地贴在身体上。薛老醋在前边用锄头挖坑儿,薛老醋的老婆在后面,手里端着一个装着氮氨的搪瓷面盆施化肥。每施一窝儿,她就用脚把土拥过去把坑埋了。石磊走过去从薛老醋手里拿过锄头,自己挖了起来。薛老醋一看是石磊,赶忙说:“天气这么热,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儿呢?快放下吧!”石磊说:“大叔,我现在没有事儿,干干活,出点汗,心里痛快。你就让我干吧!”薛老醋没有再坚持,而是从老婆手里端过盆子,自己跟在石磊后面施起肥来。
天气真热,不一会儿,石磊身上的背心就湿透了。他的脸上、额上往下滚着豆大的汗水,但他顾不得擦,而是任汗水流着。薛老醋在后面干着,心里不忍,几次劝石磊放下锄头歇歇。但石磊就是不歇息。薛老醋说:“石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这世界上好人没有好报。就像我一样。你那天来找我,我没有接待你,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害怕。”石磊边干边说:“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怕鬼,鬼越是缠你。你要是不怕,那鬼反倒就怕你了。”薛老醋往一个坑里施了一把化肥,说:“在你找我的前一天晚上半夜时分,我家里进来几个蒙面人,他们手里拿着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说,要是我再与你接触,就要我的命。我害怕呀!”石磊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薛老醋:就是时间过去两天了,现在的薛老醋提起这件事时眼睛里仍旧有一丝恐怖的神情。石磊心里战栗了。
石磊说:“大叔。你能想到他们是什么人吗?你看清他们的面目了吗?”
薛老醋说:“他们肯定是魏食其派来的人。但是他们是什么人,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石磊说:“大叔,我刚才接到一个信息,说魏食其要对我下毒手。因为他们害怕我把他醋厂不光彩的发家史揭出来。”
薛老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半天才说:“那你还不快躲一下?”
石磊说:“我想躲藏,但我又没有去的地方,我想在你家里住几天,能行吗?”
薛老醋打了一个寒战,身子抖了一下。
石磊说:“你不用怕。他们不会再上你家的。他们想不到我会躲在你家里。”
薛老醋说:“你住几天可以,可以后咋办呀?你总不能长期躲他们吧,你还要挣钱吧?”
石磊说:“我就住几天。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一伙子。你别怕。”
就在这天晚上,石磊来到万南村的薛老醋家里,薛老醋在偏厦房里收拾了一间屋子,让石磊住了下来。就在当天晚上,薛老醋把自己如何被魏食其欺骗、最后怎样被赶出来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石磊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下来,又在一张纸上把薛老醋的讲话整理了一下,让薛老醋在上面盖了指印。
石磊最后问薛老醋:“如果我代理你打官司,你想要魏食其赔偿你多少秘方损失与违约金?”
薛老醋想了想,说:“我当然要他赔偿我,但我不知道要赔多少。”
石磊于是对他说了要求赔偿的数额与魏食其给他造成的损失之间的关系,要他大胆地要求赔偿款,不要怕多。但薛老醋最后还是说他只要魏食其赔偿他六千元。石磊笑了,说:“对于魏食其来说,这钱是九牛之一毛,这些年他把钱挣美了。”石磊要他要求赔偿六十万元。薛老醋吃了一惊:“六十万?”石磊说:“对!就是六十万元!你一分钱也不少。你要得越多,他越害怕你。你要是要得少,他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
当石磊与薛老醋谈完了魏食其的事后,他记起自己到万家镇来的初衷,问薛老醋可否知道十几年前万家高级中学发生的那起强奸案。薛老醋想了想,说自己当初听到过这事,但是至于线索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在事发几年后说起过这事。这个人就是镇上的地产天王弓越明。
石磊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里,说:“他是怎么说的?”
薛老醋说:“他说在万家镇发生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但是薛老醋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石磊在薛老醋家里住了两天时间,到了第三天,当石磊走出万南村时,他的手提包里已经装好了他为薛老醋写的诉状。他抄了一份给薛老醋,要他抓紧时间到县法院去上诉。
但是当他来到写作之屋时,却大吃一惊:写作之屋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砸坏了,里面的东西胡乱扔了一地,桌子倒在地上,几只椅子的腿也被砸坏了。
白三宝看见了石磊,走出来惊恐地对他说:“老石,这两天镇上到处都在传说你被黑社会做了。你到哪里去了?”
石磊走进了屋里,站在屋子中央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场面,外面立即围来了一圈子人,站在大门外面观望他,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
石磊走出屋子,问三宝:“这里附近有没有木匠?”
白三宝说:“你朝后街走,那里有一个木匠在卖小凳子,你可以让他给你修修。”
石磊说:“三宝,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屋门,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过了约摸有十五分钟,石磊与镇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一同进来了。警察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一走进屋子,就在里面拍了几张照片,并要石磊写了一纸报案材料。
警察走后,石磊到后街那里找到了一个偏偏头木匠,木匠当下叮当叮当地修了起来。到了半下午时,石磊的写作之屋的门与桌椅又能使用了。
石磊在木匠走后把屋里收拾了一下,白三宝从外面进来一看,说:“你真麻利呀!”石磊看着白三宝,说:“你看见什么人了?”白三宝紧张地转过身看了外面一眼,说:“是前天半夜时分,我刚睡下,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啪啪的什么东西的击打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的心咚咚狂跳,爬起来顺着窗玻璃一看,几个蒙面男子手里拿着斧子与
头,在你的大门上砸,咚咚响。他们砸开了大门,在里面找了一下,没有人,就胡乱地砸了一气,然后扬长而去。”
石磊说:“看没看清人?”
白三宝摇了摇头:“外面黑着呢,看不清。哎,石磊,你这几天躲在哪里去了?真玄啦!要是你在里面,还不被他们打得……我看你还是离开万家镇吧。这地方鬼多人少,不是好人呆的地方,也没有讲理的地方。你要是不顺着一些人的意思办事,就只有吃亏。”白三宝停了一下又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文化大革命中,万家镇的武斗在全县是知了名的。一伙造反派在这里设了路障,把解放军的枪也夺了去。后来他们组织起来攻打林游的另一派造反派,死了好多人呢。那场面才叫惨呢。那些造反派大多数都是万家镇的人。”
石磊说:“噢,原来还有这故事呢。我得谢谢你,但我是不会离开万家镇的。”
当晚,石磊给秦娥打了电话,秦娥正在县城开会,说她已经听到了消息。她问石磊要不要让县刑警队出面查一下案子。石磊说:“那是公安上的事,我不管。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让记者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反映此事。”秦娥在电话那边赶忙劝石磊:“石磊,千万不要上报。现在一个地方的治安形势如何,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这事要是上了报,我可是没有脸子在县委书记那里交差了。你岂不要把我推上绝路。”石磊听后生气了,大声地说:“可我现在得想办法保护自己的生命啊!我的生命现在每天都被威胁着,谁能保护我呢?没有人吧。如果上了报,闹大了,那伙黑手可能会缩手的。所以,我想你不要干涉我了……”秦娥生气地说:“我想办法给公安局说说,让刑警队派几个警察保卫你吧,你不要指望舆论监督了,那是靠不住的事。现在许多事如果采取非常措施,还是有效果的。所以你看起来还是有点书呆子气。”
石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条深渊,尽管自己在里面拼命挣扎,可就是突不出去。自己到万家镇本来是调查了解万家高中的强奸案的,可是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万家镇错综复杂的事务中。这真是身不由己呀!石磊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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