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家出走
你到陌生的城市租过房子吗?
她租了。
而且是别墅!
现在,她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院子里生机勃勃的花草,看远处的辽阔海天,有些迷茫,但她的心膨胀到说不出的大,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她觉得她是一只冲出笼子的鸟儿,一下子重新拥有了广袤的天地,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打开窗户,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她微笑起来,把过去所有的伤痛连根拔起,把它们抛出九霄云外,她需要阳光,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平静而幸福的生活,需要爱情……
她大声宣告,从现在开始,她美好的生活正式拉开维幕!
对了,我应该告诉你,她叫曾倩,今年二十九岁,是个有两年婚龄的美丽少妇。
在来到威华市之前,曾倩过得很郁闷,做她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和一个讨厌的男人生活。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当爱情在婚姻里沦陷,浪漫撕开它温情的面纱,生活就变得千疮百孔、乏善可陈,和她山盟海誓过的男人把她看得无足轻重,哪怕她伤心地哭泣,他也无动于衷。
选择威华市纯属偶然,当曾倩和可恨的张泽明在客厅里吵得天翻地覆时,电视上正播放着威华市的报道片,视频上,威华市绿树浓阴、风景怡人,被称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沿海城市”,张泽明摔门而去后,曾倩哭倒在沙发上,无比沮丧、难过,这时,解说员热情、鼓动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如果,你想临海观山,想怡情养性,想闹市隐居……来威华市吧,这里将是你梦想中的世外桃源!”
与其让这变态的生活折磨至死,不如到陌生的地方调养生息!
这念头一闪,曾倩就绝决地擦干了眼泪,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囊,逃也似地离开了让她窒息的家和城市。她不用担心张泽明会着急上火,他巴不得她变成空气;她也不用担心杂志社领导炒她鱿鱼,她一天不上岗,就算自动下岗。
好了,反正她完完全全可以在威华市开始新的生活,成为一个告别过去、前路光明的女人。
威华市的确是个恬静、美好的海滨小城,经济繁荣而不人满为患,这里有山有水,高楼大厦在山间平地上错落有致,城市的边缘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是个让人心安的地方。
她想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精心地过日子,不再有争吵、伤害、眼泪和痛苦,她发誓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租一间背山靠海的房子。
人生地不熟,租房找中介。
经过两天的精心挑选,她找到了现在她租住的小别墅。
房东是个老太太,她说这房子是她出国的女儿的,一直空着,没舍得往外租,看曾倩像个规矩人,就成全她啦。
虽然租这别墅用了不少银子,但曾倩觉得太值了。
别墅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书房和卧室,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连电脑都是九成新的,还有宽带网,书架上摆满了书,旁边的花架上还有两盆枝叶茂盛的吊兰,这些都让曾倩满心欢喜。
哈哈,两天前,她还在战争中死去活来,现在,她住上别墅了!
我们和她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阳光、鲜花、艳遇、自由,这些闪光的词诱惑着我们,让我们错以为厄运过去了,幸运降临了,可惜,我们说了不算……
2、玫瑰花和尖叫
此时,窗外,落日熔金。
辉煌的夕阳让海面变成一条流光溢彩的星河,让人目眩神迷……
曾倩情不自禁伸展开双臂,拥抱死而复苏的生活,面对大海,希望春暖花开!
几声清脆的铃声蓦然炸响,把她惊醒过来,奇怪,她今天才入住,谁会来找她?
曾倩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院门口冬青树下,有一个女孩抱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
这是个好兆头,虽然这女孩子走错了门。
这么想,曾倩就好心情地冲下楼去,想友好地打发送花姑娘,可是,没想到那女孩子笑咪咪地说:“金海湾别墅区九号,是这里!小姐,有人电话为你预定了玫瑰花,请你签收。”
曾倩狐疑地接过订单,一看,收花人地址确实是这里,她愣了半天,看送花姑娘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就赶紧接了笔签了字,把那捧红玫瑰抱在怀里。
天知道,这是曾倩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竟然是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的情况下。
莫名其妙。
是谁知道她来这里了?曾倩警觉地四下张望,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对她了如指掌。难道是张泽明?不可能,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会想起给她送花?现在,他也许正和他的小情人周凯丝在床上翻云覆雨,她曾倩死了他也不管。
也许,这花是送给这房子原来的主人的。
这么想,似乎很合理。
但曾倩今天听房东说了,她女儿出国半年多了,能送玫瑰花的主儿怎么会不知道?
曾倩抱着玫瑰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苦思冥想。
玫瑰花红得凝重,叶子又太浓绿,互相烘托,看起来有些狰狞,曾倩的心隐隐地不安起来,手指一颤,就让一个花刺扎了手,她轻叫了一声,撒了手,玫瑰花落了一地,她的食指上渗出血珠来。
曾倩吸着手指,有些懊恼地蹲下身子收拾它们,一张卡片就露了出来,她好奇地拣起一看,上面的字让她的心一抖:欢迎你来到鬼屋和我作伴。鬼妹。
鬼屋?
哪里?
曾倩顾不得拣花了,惊惶地退到院子里,看她的别墅,它在夕阳下显得更挺拔、美丽,窗户明亮,室内清雅,这样的别墅,怎么会是鬼屋?
而且,这屋子里,除了她,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
鬼妹?鬼魅?
这联想真让人头皮发麻,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鬼?一定是有人想跟她争租这房子,故意装神弄鬼!这么想着,曾倩转身想问问那送花姑娘,卡片是谁写的,这玫瑰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转头一看,那姑娘早没影儿了,哼,跑得这么快,说不定就是那送花姑娘想和她争房子。
这么想,曾倩不再害怕了,她很生气,走过去飞起脚来,把那些玫瑰花踢飞,进了门,哼着歌给自己做晚饭。
今天是她美好新生活的开始,她决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菜是白天已经买好了的,曾倩是个烹饪好手,不一会儿,她就为自己做好了四菜一汤。
她把饭菜排成花形,却习惯性地摆上了两副筷子两个碗。
通常在张泽明回家时,她都已经摆好的饭菜,安静地坐在餐桌的一边等他。那平淡的生活曾让曾倩觉得踏实和幸福,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觉得气愤,她付出得再多,张泽明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新厌旧了,从此以后,她不用再为他做饭,也不用再摆两副筷子两个碗了。
曾倩想把对面的餐具撤掉,但她懒得动了,这里就她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她坐下来,慢慢品味她的晚餐。
味道好极了。
如果来点音乐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曾倩转头看向客厅,那里摆着一套豪华音响组合,她起身走过去,抽屉里有好些录音带,她随手拿了上面一盘,是欧美流行乐,她把它放进录音机里,打开,屋子里一下子就飘起了悠扬的旋律。
曲子轻松明快,与曾倩的好心情合拍,她坐回去,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突如其来的自由和快乐让她得意忘形了,她甚至想,此时,如果有个帅哥坐在对面与她共进晚餐,那么,这一刻堪称完美。
她和张泽明是经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后才结的婚,谁知道她的下场这么悲惨?不想这些了,烦人,吃一堑长一智,曾倩告诉自己,她不能再相信男人、相信爱情了。
但她是个女人,是个风华正茂、貌美如花的女人,她心理和身体都没问题,以后,她也总会和男人打交道,她要明确的宗旨是:享受他们、鄙视他们。张泽明,她得给他戴上绿帽子,才对得起他给她的伤害!
想到这里,曾倩呵呵地笑了,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变态。她扭了扭腰,端起杯子喝水,就在这里,那流水样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曾倩一愣,诧异地望向客厅,听到从录音机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怎么了?带子挤了?
曾倩端着杯子站起来想去看看,谁想到,只听见“啊——”,一声无比尖锐、无比凄残的哀号声突然爆炸开,像子弹一样穿胸而来。
曾倩被这声尖叫惊得半身不遂,手里的杯子“叭”地掉到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碎裂声再次把她吓了一跳,而这时,那欢快、悠场的乐曲再次响起,好像之前的那声哀号是她的错觉。
曾倩好半天才从震惊里回过神儿来,那声惨叫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绝望、恐惧、歇斯底里,让她不寒而栗。
别墅里恬静美好的氛围被彻底破坏掉了,曾倩警惕地转头四下张望,屋子里的一切都安然正常,窗外,夕阳飘红,大海如镜,可是,在这祥和的表面下,潜伏着诡异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让她感到压抑。
只有临死的人,才能发出那样惊恐万状的叫声!
曾倩慢慢走到录音机旁,倒带,她想确定,刚才那声哀号是不是真的响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那叫喊还是把她吓了一身冷汗,悠美的旋律随即掩盖了它,她却惊魂未定。
曾倩想起刚才那束玫瑰花和卡片,头皮一点点发紧,她跑到门口推开门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些凌乱的玫瑰花竟然无影无踪!
什么人这么神出鬼没、趁她做饭的时候捡走了玫瑰花?大门关得好好的,它怎么进来的?
曾倩生生打了个寒战。
“欢迎你来鬼屋和我做伴。鬼妹。”
卡片上的字一个个跳出来,变成一股寒风,一点点把曾倩冻成了冰棍。
曾倩可以断定,这屋子里一定发生过可怕的事……难道,一个女人,曾在这里被杀?!
3、屏幕女人
她该怎么办?撤,还是留?
曾倩思来想去。
要知道,她租这房子一下子租半年,花了她现有资产的三分之二,哪能说撤就撤?
曾倩后悔莫及,却别无选择,她得在这屋里继续住下去,哪怕只住一个月,等她挣些钱再另作打算。
曾倩咬了咬嘴唇,疼痛让她镇静了些,她转回屋里,站在宽敞的客厅里,耳边乐声悠扬,她却觉得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在暗处盯紧了她,对她冷笑,露出惨白的牙齿。
曾倩皱紧了眉头,把音响关掉,屋子又恢复了寂静,静得能听到她失常的心跳。
曾倩坐回餐桌前,懊恼地想,她真是流年不顺,张泽明把她折磨得痛不欲生,逃到这里了,又要跟鬼打交道,她招谁惹谁了呀,这么倒霉!
曾倩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不能走,索性就呆在这里,她倒要看看鬼长什么模样,就不信它比张泽明还惨无人道。
想到这里,曾倩拾起筷子继续吃饭,抬眼看见对面的筷子和碗,觉得连自己都犯邪,没事摆两双筷子干嘛,这不招灾惹祸嘛?
不管怎样,曾倩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她更相信有人捣鬼,她想,说不定那录音也是有人故意整出来吓唬她的,退一步说,即使这屋发生过可怕的事,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但她从来没做过亏心事,而且听说鬼们都是恩怨分明的,所以她不用这么害怕。
想到这些,曾倩心里安稳了些,认认真真吃饭。
吃饱了才能干活,才能与困难做斗争。
曾倩很八婆地鼓励自己。
收拾了碗筷,她把门锁好了,跑到楼上书房里,她得看看书房里那台电脑能不能用。
曾倩一直想静心写作,从前工作琐碎,她没有良好的心境编故事,现在,她逃离了原来的生活,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以后,她不只要写,而是得靠电脑谋生了。
好极了,电脑没坏,运行正常。
电脑系统自动验测后,屏幕切换到windows桌面,一个美女的头像闪现出来,与曾倩四目相对。
女人穿了件白色的低领毛衫,细颈、长发、凤眼、樱唇,皮肤白皙光洁……
这女人眉目清秀,姿态优雅,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曾倩越看越觉得怪异。
曾倩拿起桌子上一面小镜子,对照着看了半天,没错,屏幕上的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态都如出一辙。
曾倩放下镜子,盯着桌面背景心里犯堵。
自从她住进这别墅,诡异的事就不断发生,现在,她觉得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她的魂魄摄到了电脑里了,要不,她们怎么长得这么相像?
那声惨叫,是屏幕上的女人发出来的?
曾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发觉她正身不由己介入了屏幕女人的生活空间,她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命运为她设置的第二个陷阱。
第一个陷阱,当然了张泽明为她挖的,用爱情的名义。
曾倩伤得体无完肤,垂死挣扎逃到了这里,却“有幸”掉进了第二个陷阱。
到现在,曾倩的好心情彻底被毁,她真的真的只想平静快乐地活着,可现实告诉她,这根本不可能。
屏幕上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直视着曾倩,目光渐渐变得高深莫测,似乎蕴含千言万语,直逼得曾倩不敢对视。
曾倩只好挪开目光,扫视屏幕上的快捷菜单,当她看到企鹅图标,就移动鼠标,点开了——呵,怎么有这么多QQ号码?
这屋子住过多少人了?有多少人用过这电脑?
还是,这些号码是一个人的?
这里面,应该至少有一个QQ号,是屏幕女人的(暂时就叫她屏幕女人吧)。
好奇代替了沮丧,曾倩想打开这些QQ,她想知道这屋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屏幕女人叫什么名字,是干嘛的,她在这里有什么故事……可惜,曾倩不知道密码。
曾倩又心烦意乱,屏幕女人的笑容变得幸灾乐祸。
曾倩就愤恨起来,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惊悸都滚了出来,把她摁倒在悲伤的洪流里,天知道,她多么害怕孤单寂寞,她多么想念从前和张泽明恩恩爱爱的日子,现在,她形单影只、担惊受怕,没有人安慰和怜惜,世界把她抛弃在这荒岛一样的别墅里了……
曾倩拍死电脑,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哭吧哭吧,哭到天亮吧。”
张泽明漠不关心、冷酷无情的声音猛地蹿了出来,曾倩心里的伤口再次血肉模糊,可是,即使她哭死又怎样?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曾倩吸溜着鼻涕擦干了眼泪,她得明白,这屋,她得住,这电脑,她也得用,在这里,她除了自杀,唯一的选择就是自谋生路。
好吧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都来吧,我接招就是。曾倩恨恨地想。
窗外,夜已深沉……
4、噩梦与毒蛇
张泽明在卫生间里洗澡,换下的衣服堆在床上,裤兜里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引起了曾倩的好奇。她走过去,翻出手机,看到一行字:老公,想我吗?
全身的血液速度凝聚到头顶,让曾倩头晕目眩,她终于知道半年来张泽明深夜不归的原因,猜测变成了现实,她慌成一团,好像做错事的是她。
曾倩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泽明,背叛的窗纸被捅破了,剩下的是赤裸裸的谈判和伤害,她要和张泽明离婚吗?这个她一直深爱的男人有了新欢……曾倩越想越难过。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劈空而过,引起数声霹雳。
曾倩打了个哆嗦,仓皇转身,就看到一条硕大无比的眼镜蛇高昂着头,冲她吐出叉状的长舌,发出“咝咝”的声响,声音轻微而邪恶,那两只豆粒似的眼睛寒光乍现、炯炯逼人。
曾倩慌乱的思绪一扫而空,巨大的惊悸让她意识全无,她张口结舌地后退,看到站在蛇身后的女人手指一勾,那条毒蛇闪电一样袭击过来……
“啊——”
曾倩一身冷汗地从噩梦里惊醒,梦里的一切情景历历在目。
是的,张泽明的新欢是个杂技团玩转毒蛇的美女,有个洋气的名字,周凯丝。
身材火辣的周凯丝和毒蛇一起舞动起来的时候,绝对是一幅惊艳又惊魂的画面,张泽明说,他第一次看到周凯丝就入了迷。
走火入魔的张泽明不只喜新厌旧,而且对曾倩没有一点愧疚。
最郁闷的是,曾倩不能理直气壮地去和周凯丝算帐,是张泽明先穷追猛打的,要怪也不能怪人家周凯丝,何况,和与毒蛇打交道的女人过招,不是找死吗?曾倩不怕死,但想起周凯丝与蛇共舞的情景,她还是不寒而栗。
所以,曾倩总做这样的噩梦,不管她逃到哪里。
曾倩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胳膊又酸又麻。转头看看,到处黑乎乎的,她有一刻的恍惚,这是哪儿呢?
一转头,她真地看见一条花蚊丑陋的蛇凭空游在眼前!
曾倩吓得尖叫失声,本能地捂着胸口跳了起来,退后,紧紧盯着那条蛇,怕它突然袭击过来。
那条蛇一直在进行有规律地游动。
曾倩终于看明白了,电脑处于待机状态,那蛇是屏幕保护图像。
曾倩高度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该死的,是谁设置这么恐怖的屏幕保护画面?
曾倩暗暗地骂……咦?不对呀,她记得她把电脑关机了的,而且,她没有关掉这书房里的灯,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电脑待机,书房里黑成一团!
曾倩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抱着双臂转着圈四下查看,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电脑屏幕蓝幽幽的光把书房里的一切照得隐隐约约,好像在某个地方藏匿着更可怕的东西。
曾倩小心退到墙边,按灯开关,灯不亮,大概是停电了,可是,电能停,电脑能自己开?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曾倩努力回想,结果,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关掉电脑了。
5、院子里有人
此时,窗外的天空呈现出灰黑的铅色,云层厚积,眼看就就要下大雨了。
窗帘突然被冷风吹起,像得到了生命,狂舞起来,带过雨雾,冻得曾倩浑身起鸡皮。
谁把窗子打开了?曾倩记得她昨天晚上进书房的时候,窗子关得好好的。
“咔喳!”
又一道闪电,又几声响雷,紧接着,云层猛地倒下雨来,“刷刷”的雨声瞬间淹没了世界。
风雨肆虐,拼命往屋里灌,曾倩只得壮着胆子绕过书桌去关窗。
玻璃窗真好,一下子把风雨挡在了外面,曾倩舒了口气,把凌乱的窗帘整理好,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再次划过,曾倩在瞬间瞪大了眼睛,恐惧像电流一样穿透了她的心脏,她竟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闪电一晃而过,一切归于黑暗,天地间,只听得见“刷刷”的雨声,像有数不清的魔兽正在吮吸吞咽。曾倩的眼前黑成一片,现在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徒劳地紧趴在玻璃窗上,想看清院子里的那个人。
雨声节奏枯燥、平直,却让人不安。
当闪电再次闪过,曾倩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那个黑色的人影不见了。
血管突突地跳,撞击着太阳穴,曾倩头痛,她踉跄地离开窗子,跌落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那条蛇还在扭曲,她点了下回车键,电脑屏幕黑了一秒后,切换到桌面。
屏幕女人竟然不见了!
现在,屏幕背影是蓝天草地。
是不是这些天,她没有休息好,记忆力衰退了?曾倩皱着眉头想。不对,她记得她拿过镜子与屏幕女人对照过,这桌面背景确实被人换过了。
有人趁她睡觉时进了书房!
曾倩后怕得要命,如果那个人居心不良,杀她或者强奸她,睡着的她都只能束手就擒。
还好,那个人只是换掉了桌面背景、打开了窗子而已。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曾倩后怕得要命,她想,明天,她一定要把这别墅的锁换掉,连房东老太太也不告诉,反正她租了半年,大不了半年租期到了,再把锁换回来。
咦?如果是停电,为什么电脑能打开?
曾倩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借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仰头看天花板上的灯——灯管被人卸了。
碰上神经病了。
曾倩又害怕又生气,什么人深更半夜跑进书房折腾,为什么要卸掉灯管?怕她突然惊醒了看清他的模样?还是鬼怕光?
脖子后面冷嗖嗖的,曾倩四处找灯管,发现它在书架上。
曾倩把灯管拿下来,爬上书桌,踮着脚把灯管安进灯口,书房里立刻充满了光明。
灯光无比珍贵,让曾倩紧张的身心舒展了很多,她跳下书桌,拉开抽屉,胡乱翻了一通,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好像这样的寻找能缓解她的恐慌。
抽屉里面有各处文具,橡皮擦、装钉机、成堆的彩笔……曾倩看到了一把切纸刀,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在了手里,刀锋凌利,让她感到安全。
再有哪个王八蛋敢进来,我就和他决一死战!
曾倩恶狠狠地想。
她关上抽屉,把切纸刀放在电脑旁,上网。
6、保险箱密码
上网能很好地打发时间,让她忘掉恐惧,这似乎是她唯一可做的事了。
曾倩写过一本校园悬疑小说,题目是《原罪》,在腾讯连载,读者好评如潮,这让她倍受鼓舞,她梦想写很多很多书,让自己的文字遍布大江南北,永垂不朽。
当张泽明夜不归宿的时候,曾倩曾一厢情愿地以为张泽明真的在加班,她就坐在电脑前,心情平和地写出精彩的故事,每个故事里都有真挚永恒的爱情。
可惜,现实不放过幻想。
自从和张泽明闹翻了,她差点儿被绝情的张泽明折磨疯了,哪还有心情写半个字?
腾讯网上,曾倩的个人空间里有很多读者的留言,那些简短的句子带着鼓励和问候,在这个充满恐怖氛围和凄风冷雨的夜里,让她觉得温暖。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别人的小说,以便激发灵感,进行新的创作。她需要靠写作谋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衣食无忧了。
可是,曾倩无法静下心来看小说。
白天黑夜里发生的事老在脑海里重播,让她心神不宁。
以前,事多,她总得挤时间写作,文思泉涌;现在,时间一把一把的,她的脑子却生了锈似的,什么思路也没有了,这让她感到忧虑,剩下的钱不多了,如果没有创收,那她很快就山穷水尽了,到时候怎么办?总不能回去对张泽明摇尾乞怜吧!
想到这些,曾倩坐不住了,她离开书桌,在书房里团团转,她觉得自己走到了一条绝路上,已经无路可退了。
既然无路可退,就勇往直前,即使写不出文章,有脚有手的,她还能饿死?
曾倩在书架旁站定,抬头看了看窗外,每块玻璃都黑得坚硬无比,只听到那单调乏味的雨声,“刷刷、刷刷……”她想,相比以后的生存危机,这别墅里发生的恐怖事件微不足道,有什么比走投无路更可怕?
这样的想法激发了曾倩的危机意识,有一股力量迅速升腾起来,击退了恐慌,曾倩定下神儿来,目光落在了书架上,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架占满了整面墙壁,这么多的书甚至可以开个小小的书店。
书目齐全,有生活百科、文学名著、美术绘画、经济管理、投资理财的,甚至还有家庭养殖的,看来屏幕女人是个博览群书的知识女性,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的女性举手投足都应该是从容优雅的。
曾倩偏好文艺小说,她随意抽出一本小说,看了看简介,就把它放了回去,又去抽别的来看,这么多书,够她看一年呢。
租房能看免费书,这是意外收获,一般来说,房东不会把这么多书留下的。
可是,为什么书架上的书,除了最上面的一排,下面的五排,全是崭新的?
曾倩抽到第五本书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是的,这五排书,从封面到扉页,全都新得像刚出版,好像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翻过它们。
怎么会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新书?难道,屏幕女人有藏书癖?把书买回来就束之高阁,只为附庸风雅?或者,屏幕女人爱书如命,何况,一个人看过的书,怎么会旧呢?不是谁看书都有随手做笔记的习惯。
但曾倩很快推倒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最上面的那一排书,每一本里,都有圈画的标记和密密麻麻的笔记,说明读者在翻看它们的时候,是很用心的。
一个人不大可能有两种迥然不同的读书习惯。
那该怎么解释这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这别墅里,会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有书看就行,想那么多干嘛?真是庸人自扰。反正,现在这别墅的主人是她曾倩。
曾倩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这时,她看到几本题目是《艺校女生》的小说,是个校园悬疑系列的,这套书放在书架最上面一排的中心位置,白底红字的腰封很显眼,她就抽出一本来看。
作者是一翎,翻开封面是目录,每个章节全是四个字的小标题。曾倩看书习惯先看作者,再看目录和内容简介,所以,她就顺次往下看那些小标题,结果,有第十八章的小标题下,她看见了一个红笔小写的数字——5。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个蚂蚁大小的数码。但细心的曾倩注意到了,这个5多像一个反写的问号呀,它再次勾起了曾倩的好奇。
曾倩接着往下看,再没有数字了。
曾倩预感这个数字肯定有非同寻常的含义或者用处,也应该还有后续,她仔细地一页页往后翻,也顾不得看文章的内容,只为查找书中有没有其他的数字——没有。
曾倩欲罢不能了,她把《艺校女生1》放在了书桌上,抽出第二本来,依然从目录细细往下看,这次,她在第十五章和第二十一章的小标题下,分别看到了8和23两个数字。
再翻第三本,曾倩得到的47和28两个数。
这些数有什么含义和作用呢?
5、8、23、47、28?
这五个数字组合得既没有规律性,也没有意向性,看起来是五个毫不相关的数字,可是,屏幕女人为什么要把这些数分开写在三本书不同的章节下呢?
曾倩一头雾水,可是她偏偏认定,这五个数字肯定有特殊的含义,屏幕女人用心良苦地把这五个数字分别写在一个系列书的不同章节标题下,分明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QQ密码?
曾倩跳起来,跑到电脑前,把这一串数字输入QQ登陆窗口,小企鹅挣扎了一会儿,显示密码错误。
曾倩托着脸发了半天呆,分别把这五个数进行不同的组合,重新输入了十多次,但仍然没有通过。
伤脑筋。
对了,这五个数字会不会指的各个章节的某个字?
脑际灵光一闪,曾倩把书拿过来,一个章节一个章节地翻开,找每个章节数码对应的那个文字,最后,她得到的字组合成的句子是:保险箱密码。
保险箱密码?
保险箱在哪里?里有装着什么?
曾倩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惯性思维,保险箱当然是存钱的,屏幕女人是不是放了一堆人民币在那个保险箱里?
如果是,那她曾倩就有好日子过了,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曾倩一时头脑发热,似乎看到雪花一样的炒票从天而降,她用大包小包装了个够,接着,她就开上了豪华轿车,住上了自己的别墅,过上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
想着,曾倩就傻笑起来,突兀的笑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情绪又一落千丈,保险箱在哪儿呢?即使找到了,里面也不一定装着钱;即使装着钱,那也是别人的,不义之财不可得,她怎么下得了手?何况,屏幕女人傻呀,会把装钱的保险箱密码,写在书上让人猜。
虽然知道可能让人耍,但“保险箱”这仨字诱惑力巨大,曾倩站起来,决定翻天覆地查找一遍,看看这别墅里到底有没有保险箱。
她环顾书房,这里除了一个大书架和大书桌,没别的摆设了,哪里藏得下保险箱呀?
也许放在别的地方呢?
曾倩楼上楼下地找开了,卧室、厨房、客厅……只要是她能翻到的地方,她认真地找了个遍,天亮的时候,她在楼下客厅翻沙发缝。
真是头猪!沙发缝能放得下保险箱?
曾倩一无所获,有些气急败坏了,拍着自己的脑袋,骂自己财迷心窍,变得这么弱智。
曙光照进屋来,也照着精疲力尽的曾倩,她软软地瘫坐在沙发上,远处浮光跃金的大海也引不起她的兴趣了,她伸了个懒腰,撇着嘴歪倒在沙发上,她要睡觉。
可恶的玫瑰花、可恶的惨叫……可恶的保险箱……
曾倩闷闷不乐地想着,她很想睡着,可惜,满脑子都是杂乱无章的影像,折腾了半天,失眠让她头疼。
曾倩颓丧地坐了起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她竟然看到桌面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本《艺校女生》!
她昨天晚上在书房里翻看过它们,把它们放回书架上了,怎么会自己长腿跑这里了?
曾倩提过一本来,翻开,再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书里一干二净,根本没有任何标记,至于那些数字,更找不到了!
难道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曾倩愕然地站在客厅里,怀疑自己一直在梦游,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7、换锁
曾倩傻站在客厅里,把从入住这栋别墅开始,发生过的怪事一一回想后,把手背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疼。
她曾倩虽说是缺钱少粮地跑到这儿来了,但绝对神志清醒。
事实证明,这屋子确实不太平。
曾倩决定立刻换锁。
肚子饿了,叽里骨碌地叫,曾倩跑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天也大亮了,曾倩就拨114,想找个换锁的师傅来,把这栋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锁全换了。
半个小时后,有人摁响了门铃。
曾倩飞快地跑出去,一边开门,一边对那人说:“你是柳师傅吧,麻烦你来给我换锁……”
曾倩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这男人怎么这么盯着她?
男人四十岁左右,高个,左嘴角下有颗小黑痣,面相和善,可是,他看曾倩的模样就像看到了鬼,双眼圆睁,全身发抖。
怎么了这是?
曾倩刚要问他,就看见他突然转身就跑。
“哎!站住!”曾倩赶紧叫住他,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急了,曾倩追都追不上。
他为什么要跑呀,她又不是不给他钱。曾倩懊恼地回到屋里,再打电话找人。
第二个换锁的人很快就来了,这个年轻些,三十四五岁,穿着件白衬衫,很精明强干的样子。
只是,当看到曾倩的时候,这个人同样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次,曾倩有些恼火了,就不客气地问他:“这么看我干嘛?”
“没、没事……”白衬衫颤声说。
有没有搞错呀,她这等美女会吓着人?还是她漂亮得让他太激动?曾倩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来给我家换锁的吧,是的话就进来,不是的话走开。”曾倩说完转身进屋。
身后半天没动静。
曾倩转过头看,白衬衫还愣在那里呢,似乎在犹豫不决。
“这房子是我新租的,为了安全,想把锁都换了,我会付你钱的,你放心好了。”曾倩只好这么说。
白衬衫听了,总算进了门,换正门门锁。
白衬衫换锁的时候,曾倩在一边看着,她得保证换的锁牢固结实,这对她很重要。但曾倩发现,白衬衫换锁的时候,一点也不专业,手忙脚乱的,额头上的汗珠就像滚豆粒似的。
曾倩懒得问他什么,耐心地等着他全部的门锁都换好了。
递钱给白衬衫的时候,白衬衫盯着曾倩的手和钱看了半天,才接了过去,曾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师傅,你好象很害怕?”
“我、我……你、你是不是叫周洁?”白衬衫结巴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什么呀,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周洁。”曾倩否认。
白衬衫的脸色缓和了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钱揣进了衣兜,要走。
“周洁是谁呀?”曾倩问。
白衬衫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远远地对曾倩说:“她在这城市里失踪了一年,她的亲人天天让电视新闻播寻人启示,照片和你一模一样……。”白衬衫欲言又止。
“后来呢?”
“后来在海边发现了她的尸体,泡得走了形,但从那儿以后,她住的金海湾九号别墅里经常闹鬼,人都说她是被害死的,冤魂不散……”白衬衫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向曾倩的目光怯生生的。“你住的这屋,就是金海湾九号别墅,我来的时候心里就发憷,看到你,我、我更害怕了。”
这次,轮到曾倩脸色发灰了。
周洁?是那个惨叫的女人?是屏幕女人?
房东老太太不是说那是她女儿的别墅、她女儿出国了吗?
白衬衫一溜烟跑了,曾倩走到院子里,站在十月的阳光下,只觉得全身发冷,看来,这别墅里真的死过人,也真的在闹鬼!
没有人比她曾倩更有体会了。
鬼不但会预订玫瑰花,还会半夜三更到书房卸灯、开电脑,甚至换掉她读过的书。
曾倩恼了,那个房东老太太看起来很善良,怎么能骗人呢?以那么贵的价格把这闹鬼的房子租给她,太过份了!曾倩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找房东老太说道,可是,想想,她钱已经交了,租住合同已经签了,现在说啥也晚了。
反正房也租了,锁也换了,剩下的钱真不多了,就只好继续住着了。曾倩无可奈何,她悲壮地想,既然到哪里也不好过,索性看看,老天爷还会安排什么样的“好事”给她。
曾倩进了屋,又检查了一遍全部的门锁,把钥匙串好,备用的全部锁在她的衣箱里。
现在,曾倩觉得,她真是这别墅的主人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能开门。
曾倩心里舒坦了些,关掉所有的窗户,回到卧室里,反锁了门,躺倒在床上。
疲倦势不可挡,一会儿,曾倩就睡过去了。
曾倩迷迷糊糊一直睡到傍晚,她是让门铃声惊醒的,叫门的送花姑娘换了人,玫瑰花还是一样的红。
从来收玫瑰花的女人都在享受爱情的甜蜜,曾倩却觉得疑惑和恐惧,这花就是送给她的,这毫无疑问,这次,她干脆把玫瑰花拿进了屋,插在盛水的花瓶里,花是无罪的,它们只是个道具,曾倩想,如果有人坚持不懈地送花,那她就坚决插花。
高手过招,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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