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周遭的一切慢慢静止,我理了理恍惚的思绪,发现自己又站在一面镜子前,镜中的那个我,还是像之前那样,眼神冷冷的,似乎能看穿一切。
突然,镜中的我伸出了左手,而我本人也跟着不由自主伸起了右手与之呼应,接着,镜中的我又伸出了右手,而我本人还是无法控制地伸出了左手。
然后,镜中的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缓缓开口,嘴里竟然发出了声音:“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的影子。”
我想反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但是张开嘴之后,无论说什么,无论做出多大幅度的动作,都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终于明白,原来,这一次,我才是镜中的那个可怜人。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不远处传来几道银白色的闪光,那是什么?我的疑惑还没有得到及时的解答,便听见咔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接着吱呀一声,面前的黑暗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是门,刚才那道银色的闪光将门上的铁锁熔断了。我想站起身,竟然动弹不得,手脚都不听控制,难道,我还处于那个噩梦之中吗?挣扎了几下,我终于发现,这不是梦,而是有一条几乎有尾指粗细的铁链,将我紧紧绑在一张椅子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昏迷前,我本来应该带领着幸存者在听雪楼大肆搜寻那套失踪的滑雪服,可清醒过来之后,竟然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虽然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但是,这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镇定,千万要镇定!我一边不停地告诫自己,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经过尝试,我发现自己的双手虽然被反绑在身后,但手掌却可以自由地活动,最关键的是,这条锁链的枢纽,恰好就在手腕附近。经过一番摸索,我在身下的木椅上,撕下来一根木刺,然后找到锁孔,插了进去,凭借着高超的开锁技术,终于摆脱了这条可恶的锁链。
走到门边,附近的地上还残留着黑色的余烬,刚才帮我用铝热剂熔断门锁的人到底是谁呢?周文正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姑且不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铝热剂,但为何会坐视我被关在这里呢?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思考着这个问题,我推开了门,入眼之处全都是血。鲜红的血肆意往四周流淌,就像一朵妖异的花正在慢慢绽放。这朵花所生长的地方,位于郑紫衣的胸口,在那里,血像泉水一样往外喷涌,尽情浇灌着插在泉眼处的银色十字架,显得比之前更加熠熠生辉。
“啊……”低沉的呻吟声传来,郑紫衣苍白的面部突然抽动了一下,她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到了临近死亡的边缘,只能无力地睁开眼睛,却又很快合上,喉咙里咕嘟一声,便有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袁,袁小姐……我,我……”
“坚持住,不要说话!”我连忙冲过去,用手按住郑紫衣胸膛的伤口,可是,伤口太大了,如同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嘴,一边往外渗血,一边嘲笑着我的无能。
郑紫衣勉强笑了笑,说出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话:“……我错了,我错了……”,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郑女士,郑女士!”我不停摇晃着郑紫衣的双肩,却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唯一的变化,就是手中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叮咚一声,似乎是金属器物敲击地面的声音,抬头望去,有人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来到了附近,是周文正。刚才落地的,是他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钳子,准备用来拗断大门的铁锁。
“你……你又杀人了,你为什么要杀人!”周文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手在颤抖,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郑紫衣的鲜血,显然,周文正误以为杀害郑紫衣的人是我,但,他刚才说了一个字,又。
“我没有,她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将手按在自己的衣襟上反复擦拭,可是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正如同我反复为自己辩解,终究无济于事。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周文正似乎记起来什么,他冲过来拉起我的手,往前面的廊道尽头跑去。我记得这条路,之前众人在一楼搜寻失踪的滑雪设备时,从这里走过一个来回。
廊道的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周文正在铁门前停下脚步,将我往前一推,然后松开了手,始终将背对着我,他说:“你走吧。”
门没有锁,只是插销还在,一拉就开了,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门边还有一套崭新的滑雪设备。
“我为什么要走?”我一脚将面前的滑雪设备踢飞,滑雪板在雪地上滑行了好远才停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周文正始终没有正视我的眼睛,他只是哀伤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来。如果我不来,你或许就不会暴露了,我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我们会在一起过得很好,生很多很多孩子,将来一起老死在温暖的炉火边,而不是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冲着周文正的背影大声喊道。
周文正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只是走的很慢,身影慢慢没入黑暗,他似乎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没有得到回应,我决定换一种提问的方式,“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一起走吧。”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周文正停止了脚步,在原地站了良久。终于,他猛然转过身,朝我跑了过来,这段他刚才走了一分多钟的廊道这次却只用几秒,仿佛一眨眼就来到了我的明前,然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有几滴热泪滚落在我的肩头和脊背上。
周文正哭了,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发出声音,却又按耐不住委屈的情绪。他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在我耳边说:“总要有人留在这里赎罪,这个人不应该是你,我从来没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你就当,让给我一次机会吧。”
“赎罪?什么罪,我没有罪,你也没有罪,为什么要赎罪?”我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而且这些事,却并没有在我脑中留下任何记忆。
远处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没时间了,你快走!”周文正回过神,一把将我推到门外,然后重重地将铁门关上,门缝变小的那一刹那,他轻轻说了句什么话,却被彭的关门声所掩盖,听起来就像一声叹息。
我用力拍打着铁门,却只能发出沉重的闷响,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周文正似乎已经离开了。我看着自己脚边的滑雪板,又看了看身后漫无边际的雪原,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应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何况我根本就不会滑雪啊。
不对,不对,我不会滑雪这件事周文正应该很清楚才是,他如果想让我离开,为何会给我指出这样一条不可能成功的路。
纵观这次奇妙的旅行,神秘的听雪楼主召集了七名互相有牵连的客人,还模仿了《无人生还》中的手法,每死一个人,就崩断一根对应的琴弦作为参照。而周文正却是个例外,他本身根本不在七名客人之中,很可能并没有被听雪楼主列入死亡名单,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他就是听雪楼主呢。
无论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将我锁起来,说明怀疑我策划了这一切。之后,有人私自将我放出来,然后杀死郑紫衣再次嫁祸给我,而就在这个时间点,周文正出现了,他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强调我必须立刻离开,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柳岸曾经不止一次对我宣扬过他的信条,这个世上本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刚才我成了阶下囚,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如果现在听了周文正的话一走了之,不就正好坐实了之前的嫌疑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周文正这个人的了解太少了,所以的印象全部来自袁青青的日记,时间跨度也仅仅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他在这起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真是仅仅只是一个不速之客吗?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头破血流的沈南雁双手叉腰,神色凝重地说:“合作愉快,听雪楼主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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