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元就盯着宫本承太郎看了许久,突然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床上,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警方实在是找不到琼曲玉的下落,现在来杀人灭口呢。”
宫本承太郎笑道:“怎么会杀人灭口呢,再不济,我们也只会逼迫你做出认定琼曲玉为真的报告而已。”
松本元就刚刚放下来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道:“你不会真的想要让我做出假的鉴定报告吧。我跟你说,这样只能瞒过一时,曝光之后后患无穷的,不但是我,你肯定也会受到牵连的……”
“不要害怕嘛,”宫本承太郎从右边口袋里随手掏出来一枚淡蓝色的勾玉,坦然地放在松本元就面前。
松本元就眼前一亮,从桌上拿起琼曲玉,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表面的那层成分不明的东西刮掉,然后用衣角擦了擦,顿时玉体通透,仿佛有一股有生命的光芒在内中流动不息。
“这恐怕……恐怕是真的琼曲玉了。”
松本元就只看了一眼,就做出了肯定的判断,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从工具箱里拿出眼镜手电筒等工具,对宫本承太郎带来的这枚琼曲玉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
这确实就是多年前从皇居丢失的琼曲玉。
听到这个结果,宫本承太郎脸上并没有太多高兴的成分,他悠悠地说:“就算能够确定这枚琼曲玉是当年皇居失窃的宝贝,也不能断定它就是当年徐福从中国带来的那枚,很可能,它只是前田庆次的仿制品而已。”
“仿制品也是古物!”松本元就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只要能够找回二者中的任何一枚,都算完成任务,我这次,托你们的福,也沾光啦!”
“是吗?”宫本承太郎的语气十分淡漠。
松本元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干瘪的话:“我可能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前那笔钱,我会原数奉还的。”
“你不明白!”宫本承太郎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要的是货真价实的琼曲玉,而并非什么倾奇者的仿制品!”
松本元就耸了耸肩:“你现在手上只有一枚勾玉,没有比较,我也无法判断这是否是仿制品。”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能够拿出另外一枚琼曲玉的话,你就能够断定孰真孰假了吗?”宫本承太郎十分认真地说。
松本元就刚要开口说“那也得你将勾玉拿出来呀”,可话刚到嘴边还没有出口,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分明看到,宫本承太郎竟然又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勾玉。
宫本承太郎脸上挂着理所应当的笑意:“现在,你可以判别了吧。”
松本元就用颤抖的手拿起两枚勾玉,表情十分激动:“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精研玉道大半辈子了,竟然能够亲手触摸到两枚琼曲玉,真是造化,真是造化啊!”
宫本承太郎道:“先不要感叹,用你的专业素养告诉我,那一枚才是真品。”
松本元就下意识后退几步,干笑道:“虽然你们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第二枚琼曲玉日前由一个名叫柳岸的中国人带到北海道,交给了天守阁的前田隼人。之后不久,狗盗鸡鸣发下预告书,将那枚琼曲玉盗走。而现在,这枚失窃的琼曲玉却在你手里,莫非,宫本警部补就是狗盗鸡鸣吗?”
宫本承太郎浅笑道:“不错,我就是狗盗鸡鸣,狗盗鸡鸣就是我。你如果假装不知道,或许我还会留你一条命,现在嘛,就发挥发挥你的余热,换取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这句话,无疑就是默认了。
宫本承太郎确实就是狗盗鸡鸣,当他意外得知,原来上杉成虎手中也有一枚能够打开倾奇一杆冷的琼曲玉时,瞬间就明白,当年冒充自己进皇居盗宝的人就是与自己势不两立的大和尚。当是时,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浮出水面。宫本承太郎先是乘人不备,近水楼台先得月,盗走了天守阁的琼曲玉。与此同时,他在指认上杉成虎为备前流流主时,将另一半的预告书丢进了对方的口袋。
然而上杉成虎也非易与之辈,他在发现预告书之后,顺手推舟,借助登门暗访的广智中一,将信息反馈给了警方,试图让众人充当观众,演出了一场监守自盗的好戏。熟不知,非但孟浪看破了其中的端倪,人家宫本承太郎从一开始就是不信的,他才是正牌的狗盗鸡鸣,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未出手。
宫本承太郎此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借力打力,此次有不明真相的孟浪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顺利从上杉成虎手中取到了琼曲玉。
松本元就梗着脖子说:“帮你是死,不帮也是死,我选择不帮,或许还能多活几分钟也说不定。”
宫本承太郎哈了一声:“你想多了,这个世上对玉道专研颇深的专家不止你一个,只要你遇害的消息传到皇居,立刻就有人前来顶替你的位置。如果坚持嘴硬的话,我有两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你信不信?”
“我信。”
听到肯定的回答,宫本承太郎脸上赫然变色,他反手掏出枪,指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也就是衣柜。
显然,刚才回答问题的人并不是眼前的松本元就。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和一支枪。
宫本承太郎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景看到这个人,他不禁长叹一声:“没想到,我也有折在你手里的一天啊,二阶堂警部。”
由始至终一直藏在衣柜中的人正是警部二阶堂富贵,他从头听到尾,顺便还用录音笔记录下来了宫本承太郎亲口认罪的供词,显得十分得意。
宫本承太郎松开保险,咬牙道:“现在就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快了。”
“警部补,收手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宫本承太郎身后响起,在他不及转身的同时,冰冷的枪口已经顶上他的后脑勺。
原来二阶堂富贵自动暴露藏身之处,只是为了替躲在床底的上野英夫制造制服宫本承太郎的机会。上野英夫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他觉得非常讽刺,自己最崇敬的两个人,一个是断案如神嫉恶如仇的北海道第一弓,一个是劫富济贫神通广大的狗盗鸡鸣,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但是,自己却感到非常悲哀。
为何警察,偏偏同时也是小偷呢?
“不,这不可能。”宫本承太郎直到被上野英夫缴械,也不愿意相信,“依你们的智慧,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身份,这不可能!”
上野英夫痛心疾首地说:“这还要多亏了孟浪先生,他向我表明你就是狗盗鸡鸣时,我拆弹跟他打了一架。不过好在他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非但不怪罪我的无礼,还非常信任我,委托我参与这次对你的抓捕行动。”
房门突然开了,孟浪从外面缓步而入,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对上野英夫说:“明天早上新闻一登出来,我保证松下小姐会对你爱得死心塌地。”
狗盗鸡鸣落网,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可上野英夫此刻却半点也笑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孟浪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宫本承太郎淡淡地说:“既然事情败露,我也无话可说。”
“可是,”上野英夫扼腕道,“警部补,智美这么尊敬你,我们也都这么尊敬你,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宫本承太郎惨然一笑:“你含着金汤勺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人为你铺好了路,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走下去。而我呢,我没有选择。”
“不!”上野英夫握紧了拳头,“智美跟我说过,你以前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为了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打抱不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上杉家族!”
这段故事,在天守阁的时候已经说过,这还是宫本承太郎与前田香泽相知相许的契机。
宫本承太郎道:“智美果然适合当警察,见识不差,她也看出来了我的变化,所以用了‘以前’这个词。”
以前,宫本承太郎在裁缝铺被黑田承重赏识,引进到警察队伍,他本着一颗赤子之心,心怀伟大的梦想。
“有一天,我要攫住狰狞的雷电,让惊恐不复在人间漫延;有一天,我要凝固邪恶的熔炎,筑成所有弱者心中的信念;有一天,我要迎风拔剑,驱散这乱世所有的烽烟;有一天,我要海上生明月,千里共婵娟。”
后来,宫本承太郎发现,这个所谓狗屁梦想,不过就是架在空中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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