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蔺无双在表演时两次提醒观众注意时间,在场的三百多人,包括西门玉树自己也都亲眼目睹,蔺无双在许帅死亡之时确实身处舞台之上,而两地相隔五十公里,所以警方只能判定视频中的那个杀害许帅的女人只是长得跟蔺无双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蔺无双只能无罪释放。
又是五十公里,也许这就是蔺无双无距离杀人的限制距离,可她为什么要在杀了魔术团团长之后又杀死跟她毫无交集的许大公子呢,当然不会只是为了出名这么简单。西门玉树盯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说:“我一定会揭开真相,亲手将你绳之以法。”
蔺无双站起身说:“正好,我还要杀最后一个人,错过了这次,你将再无机会。这一次,杀人的时间由你来定,考虑好了就通知我。”
那一刻,西门玉树差点就相信了,直到他看见了小红和小紫。那是在五天后的一个午后,西门玉树正在蔺无双租住的公寓附近监视,这时突然从他面前跑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煞是可爱。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了西门玉树的视线,片刻之后,同一个小女孩却又从他身后跑了出来。西门玉树愣住了,难道这个小女孩也拥有蔺无双的那种能力?
可接下来询问的结果却让西门玉树哑然失笑,因为他看见的根本就是两个小女孩,她们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紫,是一对双胞胎。想通这一切,西门玉树马上踢开了蔺无双的公寓大门,正好碰见了刚准备出门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其中一个当然就是蔺无双。
西门玉树就像一只抓到了老鼠的猫,他笑着说:“蔺无双啊蔺无双,你虽然名叫无双,却实实在在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
一个女人开口说:“她的名字叫商蓉,只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西门玉树说:“我已经知道你作案的手法了。”两个女人都表示洗耳恭听,以下便是西门玉树的推理。
所谓江湖一张纸,说破不值半文钱。蔺无双之所以能够施展无距离空间杀人法,是因为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商蓉在协助她。她们在作案前约定好时间和方式,商蓉动手杀人,而蔺无双则在舞台上装模作样地表演,以此取得不在现场的证据。而那些鲜血也很好解释,像许大公子这样的富家子弟,为了以防意外,一般都设有个人专用的血库,他们将平时定期抽取的健康血液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蔺无双只需要从血库里弄出一些原本就属于许帅的血液,然后在舞台上洒在自己身上。当时舞台上只有一盏探照灯,蔺无双又是侧面对着观众席,这些都是为了掩盖她让自己浴血的手段。至于魔术团团长,他的死由于没有闭路监控,动起手来就更简单了。而即使是双胞胎,指纹也会不同,所以两处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指纹。
西门玉树做出结案陈词:“你让我决定你第三次的杀人时间,我已经考虑好了,就是现在,你动手吧。”
“好的。”话音未落,蔺无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一柄手枪,朝着西门玉树的头就开了一枪。西门玉树大惊失色,硝烟散尽,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却是毫发无损,回头一看,只见一滩新鲜的血迹赫然顺着墙壁往下淌。
蔺无双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杀的第三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商华。”
商华,男,26岁,横云市商氏财团总裁的接班人,他的头颅被一颗子弹迎面贯穿,当场死亡,案发地点是A市的一家小旅社,距离蔺无双所在的公寓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公里。他的手表被摔碎,指针停留在三点二十一分,这大约就是蔺无双开枪射击的时间。案发时,打扫卫生的服务生亲耳听见房间内传出商华的乞求声,“别开枪,别开枪……”枪响过后,服务生破门而入,商华已经停止了呼吸,房间内证实没有其他人。
短短五天之内,横云市实力最为雄厚的两大财团的接班人接连在A市离奇遇害,接下来又该轮到哪个富家子弟呢,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而警方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在报道中隐去了蔺无双这个名字,因为谁也料不到一个魔术师拥有无距离杀人这种能力的消息一经放出,会给社会带来上何种巨大的恐慌。
就在商界一片风声鹤唳的时候,A市某家咖啡厅里,西门玉树打开了一段录音,内容是一个男人在说着“别开枪,别开枪……”然后一声枪响过后,声音戛然而止。录音放完之后,坐在他对面的蔺无双和商蓉两人顿时花容失色。
西门玉树叹了口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就算还有第三个人帮你们杀死了商华,那只手表上的时间为什么会停在三点二十一分呢。那个时间明明是我临时决定的,你临时下手的,就算有第三个人,也不可能做到,直到我收到这段匿名的录音。这时我才知道,商华早就死了,服务生听到的只是你们杀人时录下的一段录音,我在门口遇见你们,你们不是准备出门,而是刚从杀人现场回来。”
蔺无双勉强挤出一个笑:“杀人的时间是你决定的,我怎么会预先知道你那个时候会来我们公寓,按你所说,如果你没有来,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不,我当时会去你的公寓,也是你计划好的。”西门玉树继续说,“你知道我这些天在附近监视,所以你在恰当的时机安排我看见了那对双胞胎姐妹,你知道我一看见她们就会发现你的诡计,依我急功近利的个性,一定会马上提出杀第三个人。我自以为看破了一切,到头来却被你利用,成了你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蔺无双还要狡辩,一旁的商蓉却拉住她说:“没用的,纸总是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如其担惊受怕,不如早点解脱。我认罪,死的三个人都是我杀的,跟无双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被我要挟,逼不得已而已。”
以下便是商蓉的自白。
商蓉是横云市沈氏财团总裁的女儿,也就是第三名死者商华同父异母的妹妹。总裁决定为掌上明珠招婿,让他们继承家业,商华不甘心家财被商蓉一人所得,便联合许氏集团的大公子许帅,也就是第二名死者,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事故,害死了商蓉的未婚夫。之后商华还提议两家财团联姻,试图和许帅瓜分沈家的家业。
知道真相的商蓉决定向许帅和商华复仇。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蔺无双表演魔术的新闻报道,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在A市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于是,一个计划悄然诞生。
商蓉得知蔺无双近期被团长勒令停止表演,便冒充她的身份在横云大剧院表演了几个刚学的魔术,还假装失手,让所有的观众都记住了她。另一方面,她买凶杀死了团长,嫁祸给蔺无双,以此来要挟她配合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许帅和商华都是出名的有钱人,没有杀手会接下这单生意,因为他们随时都可以出更高的价钱买回自己的命。一方面为了保险起见,一方面为了解恨,商蓉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她约了许帅和商华来到A市,并且杀了他们,过程就像西门玉树推理的那样。一切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没有那段录音的话。
说到这里,商蓉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她朝向蔺无双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利用你,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扛下。”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只见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蔺无双连忙伸手去扶她,但是没有扶住。商蓉的半个身子耷拉在桌子上,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没喝完的咖啡撒了一地。
三个月后,青山墓园。
蔺无双站在商蓉的墓前发呆,前不久她隐居幕后,代替了团长的位置,将魔术团彻底改革,迎来了新的生机。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说:“她太傻了,你的妹妹太傻了。”
蔺无双蓦然回头,来人是西门玉树,她问:“我的妹妹?”
西门玉树惨然一笑:“是啊,你还不知道吧,睡在这座墓下的蔺无双,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蔺无双的脸上顿时五色杂陈,她正要辩解,西门玉树却挥手打断了她,“不用继续演下去了,我已经知道你就是商蓉,三个月前服毒自尽的那个傻瓜才是真正的蔺无双。这些天我考虑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我将这一切公诸于世,那么她的苦心就白费了,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说,那么又有谁能知道她的牺牲。所以我决定,只对她宁愿牺牲性命也要保护的你说。”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那晚蔺无双在和团长吵架之后,一想到孤儿院最近经费不足,便想找他继续说理。她追了上去,没想到却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发现了团长的尸体,由于财物没有被抢,所以她当时以为凶手肯定是魔术团的某名成员,便用手绢擦去了匕首上的指纹。
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商蓉的电话,商蓉提出了团长的死,二人决定见面。见面之后,蔺无双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跟自己长得这么相似的人,但她决定帮助商蓉却不是为了不在场的证明,而是由于那个S形的纹身。
自己手臂上与生俱来的纹身,面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商蓉竟然也有一个,这绝不是巧合。蔺无双苦苦哀求孤儿院的蔺院长,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多年前,横云市沈氏财团总裁的妻子一胎生了两个女儿,出于家族惯例,两人同时在手臂上纹上了S形的纹身,S是沈的首字母。但一个算命先生却批命说这对双胞胎命犯天罪星,今生不能相见,一见面便会带来血腥与杀戮。做生意的人总是很迷信,于是蔺无双被送到孤儿院,商蓉则一个人同时拥有了两倍的父爱。蔺院长给她取无双这个名字的真正涵义,其实是希望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悲惨的身世,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双胞胎的姐姐。
西门玉树专门去那所孤儿院看过蔺无双以前的房间,在她的日记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她对亲情、对家庭的渴望。许帅和商华死后,蔺无双发现商蓉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整天担心“无距离空间杀人法”的阴谋被人揭穿,她不希望自己的姐姐这样活一辈子。而且,犯了法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她向西门玉树匿名寄出了那段录音,然后替商蓉承担了一切罪行。
听到这里,“蔺无双”已经泣不成声,西门玉树递给她一个破旧的日记本说:“听说你用她的身份重整了魔术团,我想她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吧。还有一件事,她服毒自尽前回过孤儿院一次,并且在这本日记上添了最新的一笔,我想你应该看看。”
“蔺无双”接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她们手臂上的S纹身清晰可见,两人一起走在太阳下,正在开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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