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对赵医生说了什么？”西门玉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沈让道：“他说了一个地点，然后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地点？莫非就是血色圣诞秘密的藏身之处？”西门玉树思维活络，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关门刚刚进入监狱不久，而且还是郭解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血色圣诞的秘密藏在何处呢。”

　　“所以呀，只有可能是张非告诉他的。”沈让接口道，“在监狱里，张非第一次单独与关门接触的机会，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所以的消息的传递必定发生在两人搏斗的过程中。那么问题来了，两人明明打得你死我活，又怎么会互相交流毫不相干的消息呢。我猜测，他们两人打架是假，避开秦佳轩的耳目传递消息才是真实的目的。”

　　西门玉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愿意相信，他握紧了拳头，道：“张非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关门这个外人呢，他明明马上就要越狱出去了……”

　　“很明显，张非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去。如果是他单独一人越狱的话，还有些可能，但是叫他带着穷凶极恶的苏复还有郭解这几个人出去祸害社会，哪怕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同意的。我这次能够顺利逃出来，多亏了张非的准备工作，而且我也没有违背他的遗愿，将苏复他们留在了监狱。”

　　“所以你就想到，血色圣诞可能并非我所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就留了个心眼，出来之后没有直接与我联系，而是跑来了这里喝闷酒吗？”

　　沈让点点头：“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这么快就被你抓个正着。”

　　西门玉树道：“说吧，那个地点究竟是哪里？”

　　沈让淡淡一笑：“告诉给你知道也无妨，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隐秘之处，相反，所有进入黑楼的犯人，第一天都要面对那里行注目礼，运气不好还要被教官训话或者体罚。”

　　西门玉树愕然道：“你是说那块做成狴犴形状的挂钟？”

　　沈让道：“不错，就悬挂在连接一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任何从下面经过的人稍微踮起脚都触手可及，可偏偏这样想的人少得可怜，你说奇怪不奇怪。”

　　西门玉树长叹一声：“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最暴露的所在反而最隐秘，现实总是在不停嘲笑着我们的想象力。”

　　“仔细想的话，其实也不难猜到。”沈让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有种事后诸葛亮的错觉。

　　西门玉树道：“哦？”

　　沈让道：“所谓了给狴犴行注目礼虽然是由教官武石英来执行，但是这个规矩却是由监狱长张中年所创立的，而且时间就在他的挚友张武威死去不久之后。张武威死在监狱里，张中年总以为责任在自己身上，无以为敬，只好将挚友的遗物留在他身前最后呆国的黑楼，接受所有犯人的朝拜。”

　　“哈，原来如此，没想到那个丝毫不近人情的监狱长竟然也是性情中人，这倒是让我想差了。”西门玉树先是照例莫名其妙地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你既然知道了血色圣诞的藏身之处，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得手了吧。”

　　沈让摇摇头：“我说过了，我并没有得手，就算得手了，也不会拱手交给你。不然的话，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张非呢。”

　　西门玉树将手伸进怀里，等再次收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小巧玲珑的手枪：“听过一句话吗，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支枪是警方的证物，子弹并没有记录在案，我丝毫不介意直接在你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抬头看看夕阳吧，明白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沈让脸上丝毫没有惧色，“正因为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你掌握血色圣诞的秘密。不然的话，该有多少逆你的无辜的人会遭殃啊。”

　　“你这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了。”西门玉树果断的拉开了保险，“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血色圣诞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绝对不会放心将它藏在其他什么地方，所以一定会带在身上。抬头看看夕阳吧，我杀了你，还会怕找不到我要的东西吗，天真。”

　　“天真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如果死了，你将会彻底失去有关血色圣诞的所有消息。”沈让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装腔作势道，“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这可不一定。”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调故意拖长，自远而近，划破了酒吧里浑浊的空气。然后门开了，一条人影走了进来，他快速打量在场的另外两人，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西门玉树身上，“如果没有猜错，阁下就是西门警官吧。”

　　西门玉树有些意外，眼下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在通往奈落之吻的三个关键路口设置了眼线，只要稍有异动，就会有消息传来，可是刚才与沈让谈判途中，手机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并没有收到任何情况汇报，眼前这个体格魁梧的中年男人又是如何牵无声息来到此地的呢。

　　许是猜到了西门玉树的顾忌，来人咧嘴一笑，“西门警官，锦兄弟托我向你问好。”

　　西门玉树脸色一变，转脸问沈让道，“锦无端也在暮云监狱吗？”

　　沈让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来人，这时被问到问题，正好可以掩饰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完成张非和关门双杀的秦佳轩，他的真名其实就是锦无端。莫非西门警官认识这个人。”

　　西门玉树吸了口气，神情变得十分复杂：“怎么会不认识呢，当年在暮云市炙手可热的山海盟两大巨头之一的锦无端，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来人淡淡笑道：“那是以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山海盟一夕崩塌，所有高层除了名誉主席楚天涯之外，全部落网，那时带队缉捕的人就是西门警官吧。我想，眼见半生基业皆付东流，锦兄弟心中恐怕不会怎么好受，对于前来抓人的西门警官，估计想要吃肉喝血也不为过吧。”

　　西门玉树道：“郭解，你究竟想说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越狱的逃犯！我随时可以叫人抓你。”

　　来人正是郭解，他对西门玉树的反应早已成竹在胸，丝毫没有惊讶：“你是说在丁字路口红绿灯下的三名警员？还是华阳商贸侧后门的两名警员，还是西大街大智路口邮局的三名警员呢？不是我向你打小报告，而是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不济了，盯梢盯不好也就罢了，还轻易被人干掉，耽误了西门警官的大事可不好，你说对吧。”

　　西门玉树怒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郭解抬起没有手腕的左手，在半空中笨拙地挥了挥，“不要太担心，我说干掉的意思是，他们暂时无法来到这里形成支援，性命没有大碍。越狱已经是大罪了，如果在摊上谋杀警察，还是九条，就算我再怎么神通广大，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让暗暗叹了口气，郭解刚才明明只点出了八名警察，现在却说九条，很明显是将西门玉树也算进去了，看来对方手里的筹码，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西门玉树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暧昧，却不怒反笑：“你来了这么个下马威，是想跟我谈什么条件吗？”

　　郭解自己在不远处找了个双人沙发坐下，惊呼道：“哎呀，好舒服，这个可比监狱里面的木板床柔软多了，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在场，我可真要睡上三天三夜。”

　　西门玉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让你一直永远这么睡下去。”

　　郭解摆摆手：“免抬贵手，我郭解自八岁起，就对自己说，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汉。就连伟大领袖毛爷爷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自己的觉，自己会去睡，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虽然比较独立，但是有个毛病，那就是特别喜欢给别人帮忙。这不，我刚刚就给西门警官你帮了一个大忙。”

　　西门玉树冷笑：“干掉我的八名手下，这还真是一个大忙，相信我，我会好好感谢你的额。”

　　“不不不，”郭解笑呵呵地摆手，“我这个人虽然混，但是至少还知道好歹，也知道爱惜羽毛。那些干掉警察这么大的刑事犯罪，我怎么可能染指，再说了，”他撸起袖口，将半截断手像宝贝一样展现给大家看了又看，“凭这只手，我怎么可能与英明神武的警察搞对抗。”

　　西门玉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那就是说，这些都是锦无端一个人做的喽。”

　　“宾果！”郭解打了个响指，“就是如此，锦无端为人古板，思想僵化，不知道变通，见到那些毁掉他山海盟的人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我胆子小，而且没什么能力，在一旁帮不到什么忙，同样也无法阻止他的暴行，还请西门警官原谅则个。”

　　“你倒是推脱得干净。”西门玉树有些无奈，看来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你之前要帮我一个大忙，是什么，说说呗。”

　　郭解纠正道：“不是要帮，而是已经帮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将暧昧的视线转向沈让，搞得沈让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西门玉树倒是不为所动：“洗耳恭听。”

　　郭解慢慢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似乎逐渐变得严肃，丝毫不见刚才的戏谑，好似在瞬间完成了由舞台小丑到黑帮大佬的转变，他说：“锦无端这个祸害，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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