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吭声。
虽然金钺大伯的态度让我感到意外,可是我并不感到难过。我早就有思想准备,知道我和金钺的事情不会一帆风顺的。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他大伯反对呢?
金钺也很生气,一出了他大伯家的门,他就安慰我说:“朱灵,你不要生气。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我一笑,安慰他道:“我没生气,倒是你,你才不要生气才好,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我懂的,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他生气地对我嚷道:“如果我让你受了委屈我还是男人吗?”
我只得苦笑,心里却更难过了。
要说金钺有什么不好的,也就是脾气差了一点,可是对我真的是全心全意。
我的心里又酸又甜,想了个办法,于是哄着他说道:“先回去吧,反正明后天我爹不是就来了吗?到时候再找他问清楚,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金钺却还是一脸的不甘心,我于是靠近了,低声对他说道:“大不了到时候编一个不就完了,就说他们都死了!”
说完自己倒忍不住扑哧地笑了!
金钺听了也觉得好笑,嘴角也就弯了起来。
他于是也牵着我的手往回走,还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哪有你这样做人女儿的?居然诅咒自己父母死了?”
我翻了翻眼珠子,不屑地说道:“我生母肯定是不在人世了的。朱能早就亲口对我说过,至于我生父,他要是还活着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我呢?”
金钺听了说道:“你说得也有理。”
不过,脸上却还是阴沉沉的。
一直到回去,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进了门,就看到他父亲坐在屋子中间抽水烟,立即走过去直通通地问道:“父亲,我和朱灵的婚事,您是不是对大伯说了什么?”
金父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金钺立即说道:“大伯今天突然不同意我和朱灵举行婚礼仪式,说一定要找到朱灵的父母。朱灵的母亲早已经去世了,朱能实际上是她的舅父,我昨天就已经和您说过。可大伯为什么还要坚持找到朱灵的父亲呢?这是不是您从中阻扰?”
我震惊地看着金父,又看了看金钺。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金父在从中作祟?这又是为什么?
金钺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这时,金母端着菜走进来,一见到屋子里紧张的气氛,立刻说道:“哎呀,父子俩有话好好说啊,别这样横眉瞪眼的。”
金父本来一直埋头抽着水烟,此时眼皮也不抬,问金钺:“你大伯他自有主张,不会害你的。你听你大伯的就是。”
这话一说,我也就都明白了。
看来,我和金钺之间真的有点不妥。
原本我爹从小就将我许给金钺,他都是不发一言。可是现在,金父见了我,却改变主意。偏偏这改变主意他自己又不出声,只是让其他人出来。
金钺气得瞪着他父亲,也不说话。
金父色厉内荏地反瞪了他一眼,吼道:“瞪什么瞪?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和老子来做对的吗?你个不孝子。”
我急忙扯了一下金钺的衣服,小声说道:“不要和你父亲争吵。”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房里,也不吃饭。
我跟着金钺走进去,金母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阿灵啊,你劝劝他,让他好好吃饭,别和长辈闹,好吗?”
我点点头。
到了傍晚,突然下起雨来。
山里的雨又急又密,一阵阵山风吹来,气温突然变低了。
——
第二天,雨下得更大了,这场雨来的突然,却不肯走地痛快,下了整整一天。
下午吃过饭之后,金钺又独自去了一趟他大伯家,回来的时候却似乎有了变化。
虽然怒气冲冲,可是没有昨天那么生气了,反而还多了一份担忧。
我问金钺,到底他大伯说了些什么,他却不告诉我。
此时,我的心里更加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一晚,第三天清晨,我站在窗口,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地上十分泥泞,村子里有人抬着杀好的猪羊等物往祠堂的方向走过去。
刚下过雨,地上路滑,就有人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惹起一阵大笑。
祠堂就在金钺大伯家的后方,闲杂人不得随便进去。
看这架势,今天是要祭祖吗?为什么没听到金钺说呢?
我站在窗口,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金钺从我身后走了过来,木着脸对我说道:“阿灵,你爹来了。”
我惊讶地转身,却见他脸上似乎不是很开心。
我的心里更加意外了,强笑道:“是吗?他在哪里?”
他也牵了牵嘴角说道:“估计这会儿已经进来了。走,我们出去接一接吧。”
我点点头说好。
金钺迟疑了一下,又对我说道:“阿灵,一会儿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道:“一会儿帮我骗骗你爹,就说今天我们是举行婚礼。”
“啊?”我张嘴说道:“不是你大伯不同意吗?”
他避开我的目光,慌乱地说道:“我大伯怀疑你爹有问题,所以让我们假装一下。再说这两天突然下起大雨,十分反常,一会儿全村人都要去祠堂祭祖,求神明保佑。”
我点点头,镇定地说道:“好吧。”
我和金钺走出屋外,正好看到我爹从前面走过来。
他的身旁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二哥,一个是潘虎,我见过潘虎的照片。
我爹一看到我,喜气洋洋地喊着我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
他见我这样高兴,我倒是意外。
我原以为,他见了我,会训斥我一顿,说我不该私自逃跑的。
想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要顾着面子吧。
他走近我,一脸慈爱的说道:“你这孩子,到处乱跑,叫我担心死了!”
我笑了笑,对他的这付姿态实在是不习惯。
他又和金钺打招呼,殷勤地问道:“你父亲呢?”
金钺说道:“他们都在祠堂里等着您了。”
我爹连忙点头说好,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只觉得从来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
一行人向祠堂走过去。
我想,再也没有我这样窝囊的新娘子了,原本说好今天和我举行婚礼仪式,可是此刻却变成了一个谎言,用来欺骗我爹。
而这所谓的婚礼,我和金钺两人连衣服都没换。
果然,我爹小声问我:“怎么你和金钺两人好像不高兴?连衣服都不换一件?”
我苦笑着,不知该怎么说。
金钺这时说道:“今天只是先进祠堂禀明祖先,婚礼明天举行。”
但是,进了祠堂就等于是金家的人了。
我不禁问金钺:“那我爹待会儿是不是不能进去呢?”
金钺看了一眼我爹,点头说是。
我爹也没有多问,我看他压根就不是很在意我是不是要举行婚礼。他一路上不停东张西望,对金族这个地方好像很感兴趣。
我也无心说话,可是我爹却在一旁唠唠叨叨,一会儿说我不见了之后他如何着急,还飞到北京找了我好久,一会儿又说,接到金钺的消息后就立即赶来了这里。
又说路上,二哥和潘虎一直用一个眼罩蒙着他的眼睛,使他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哪里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我听得不耐烦,嫌他鸹噪,厉声说道:“这里本来就不准外人进来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只怕您今天是第一个走进来的。”
他讪讪地笑了说道:“那我女儿出嫁,难道做爹的连看一眼都看不到吗?再说了,是你自己乱跑,我肯定是要看到你才放心啊。”
我不再和他讲话。
这时,祠堂也到了。
金族的人尽皆站在祠堂跟前,为首的就是金钺大伯和金父等一干人等。
我爹神情也严肃了,和金钺大伯等人一一打着招呼。
金钺大伯对我爹点了点头,然后先进行祭祀一事。
他先是和金父等一干年老的人走进祠堂,在里面祷念了一会儿之后,就轮到金钺等年轻的人进去。
祠堂外只剩下我们和金家的女人们,大到80岁的老妪,小到四五岁扎鞭子的小孩子,都在外面等待。
我爹突然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向祠堂的一边走过去。
我吃惊地看着他,小声地喊了一声。
他好像没听到一样,径自往前走过去,不理我。
我看了一眼旁边金家的女人,她们只是奇怪的看着我,却都没有出声。
我这才想起,金钺说过,祭祀的时候,为了表示对祖宗的尊敬,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动,都必须听从族长的安排。
只有祭祀完毕,才可以恢复自由活动。
我只得追上去拉我爹。
我原本以为,他是要进金家的祠堂。可是没有料到,他却向着大门一旁走过去,
顺着墙角走过去。
我一边追他一边小声地喊他,可是他越走越快,到后来竟然小跑了起来。
我立即追他,却怎么追不上。
我听到祠堂里有声音,愈发不敢出声。
此时,我爹已经绕到了祠堂的后面。
这里除了参天的大树,就是一眼水井。
水井上是一个铁架子轱辘,上面还吊着一个水桶。
他突然将水桶取下,顺着绳子爬了进去。
我吃惊地看着我爹,问道:“爹,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也不出声。
我看着他在井里越来越深,只觉得心里充满了迷惑。
我趴在井口看,他在快要到达水面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仔细看,才发现井壁上有个洞,他大概是进入到那个洞里去了。
心里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这里是他第一次来,为什么他好像知道一样,笔直就朝这个水井跑来呢?为什么又要爬下去呢?
井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声朝着我走过来。
我抬头一看,是金钺和他大伯以及金家所有的男丁都奔了过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在金钺走过来的时候,小声地说了句:“他在里面。”
所有人都愣了,当即金钺大哥和二哥奔到井口,一低头,自然看不到人。
金钺大哥瞪着我说道:“井里没人。”
我解释:“井壁上有个洞,我爹爬进洞里去了。”
金钺大伯生气地顿了一下拐杖,声音洪亮地说道:“他怎么知道井壁上有个洞?”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钺大伯扫了一眼金钺大哥和二哥,命令道:“你们都给我进去看,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金钺大哥和二哥连忙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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