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并没有浇灭所有的火焰,居然还留下了三朵,就如同三朵微弱的萤火虫,隐匿在壁画之中。
说来也极为奇怪,站在其他的位置,看不到这三朵火焰的存在。
只有站在我脚下,站在藏离山先前停留的位置,以他的视角去看,才能看到那三朵似乎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焰。
更怪的,则是那三朵火焰的位置。
每一朵,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各停留在一位族长的面前。
一个巨大的震惊,在我的脑海深处奔腾。
一时间,我似乎发现了这幅画真正的秘密。
这让我变得兴奋而又清醒,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正要张口再次呼唤所有人时,藏离山毫无征兆地转过身。
一双犹如深夜般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摇摇头,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表情很冷淡,冷淡地就是像是打了霜的竹叶。
被他这么一盯,我内心里的火热瞬间消失无踪,不无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而藏离山,依然是他的性子,没有任何解释,又淡淡地转过身去。
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何大海察觉到我的异样,低声问道,“陆老师,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不过是有一点疲惫。”我撒了一个谎,留意着藏离山的动静,不出意外,他果真没有再朝我看。
他方才那一转头的意义,我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让我把要说出来的话闷进肚子里。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又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沿着这个思路向下,我逐渐有些站立难安了。
他能制止我,只能说明,壁画里的情况他一定了然如胸。
也就意味着,他在隐瞒。
隐瞒了很多很多的真相。
我微微眯起眼,盯着藏离山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影子越来越黑,甚至跟墓室外面的漆黑完美地融入了一起。
而我,也只能按照他所给我的提点,把这条消息咽进了肚子里。
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内心深处的思索。
我甚至又朝着那副壁画看了一眼,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对,三朵火焰已经看不到了。
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存在于我的脑海中,非常地清晰。
那三朵火焰,跟三个部落族长,还有凤凰欲火重生的“失败”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前面,吕言婷已经在讲解第四幅壁画了,她的声音里则是充斥着无奈和惋惜。
“凤凰的死亡,给以凤凰为图腾的三个部落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他们失去了信仰,自然会选择离开这个曾经的信仰之地,部落,也就从内部瓦解了。壁画里,只剩下空荡而又颓废的山谷,部落中的子民先一步离去,只剩下三个部落的族长站在不复辉煌的祭坛默默道别。”
稍微一算,便能知晓,三大部落的寿命极其短暂。
从三个男人得到凤凰的恩赐,再到创建部落,招兵买马,举行最后的凤凰祭祀,充其量也就十年左右的时间。
十年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顶多算上一粒流沙,倘若没有严格的文化传递,这十年早就烟消云散了。
幸好,这个十年没有消散,我们终究见到了。
“凤凰死了,人也走了,的确有一种人走茶凉的伤感。”神算子摇摇头道。
壁画中的描述非常简单,几乎一目了然。
描写三大部落的衰败,描写三大族长的分离。
往往越简单的画面里,越是藏着最隐秘的消息。
这一次,我并没有说话,而是留意着藏离山的一举一动。
他俨然化身成为了我的指路人,凡是他留意过的地方我必然会观察一番。
壁画上的信息实在太过简单,唯一引人注目的点,也只是在三大族长的身上,他们虽不像是当代人一样挥手告别,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的确是在告别。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线索呢?
我至少不相信,一幅画的意义只会是告别这么简单。
正思索着,何大海忽然扯了一嗓子。
“哎,凤凰石哪去了?”
我神情一变,迅速地朝着画面里看去,不免也有些惊讶了。
凤凰石,居然没有呈现在画面里,如此重要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疏忽遗漏的。
“凤凰石……”吕言婷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一圈,视线又朝着神算子和我望了望,犹豫地道,“会不会被族人先一步拿走了?”
“不可能的。”神算子迅速地摇摇头,“凤凰石的重要性,绝不会流落到某个族人手中,一定在三大族长的掌控中,奇怪,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里,却丝毫没有凤凰石的迹象。”
凤凰石,并不在三大族长的身上,这一点也是显而易见的。
“凤凰石,既不在三大族长手中,又不可能被族人带走,那它究竟去了哪里?”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的线索。
何大海挠了挠头,有点郁闷地道,“甭管它去了哪里,反正它现在在那俩老头手上。”
何大海的话,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换了一个角度,分析道。
“凤凰石能流传至今,至少能说明一点,它一直被保存地很好。所以壁画中没有出现凤凰石,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它一定存在着,难道……是被藏起来了?”
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了。
“陆先生言之有理。”神算子看了我一眼,将手负于身后,接着道,“三个人,却只有一块凤凰石,无论凤凰石到了谁手中,另外两个人都会不甘心。所以,他们一定是谋计出一个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而要想解决这个问题的第一点,便是,谁都不能拥有凤凰石。”
神算子是从人性的角度上分析了这个问题,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何大海显得有些懵懵懂懂,挠了挠头,“要是他们三个人一块把凤凰石给埋了,等大家都散去的时候,再溜回去把它给挖出来不就成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所以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定比这一种要高级。”神算子摇了摇头,略带敬佩地道,“至少,我还想不出来是什么。”
我们讨论的时候,藏离山一直非常安静,就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性子,在祥和的氛围中,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他自己,却好像感受不到这些,反而是心安理得,极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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