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看看就知道了。”女人都是好奇心重，张老师接过别人递过来的壁纸刀，一刀下去，把中间的胶带弄开了。里面满满的一下东西，这个齐全！什么花生大枣桂圆莲子百合阿胶党参，能想到的补品都在这里面了。

　　“我知道了，这是你家那个死鬼，心里惦记着你和孩子，不敢露面，偷着给你送来的。”张老师是等大家兴致少了散开了，才偷着问白风筝的。

　　“不是他，他没那个心思，他哪会心疼人。”白风筝呵呵苦笑道。

　　“那是谁？”张老师的八卦心起，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也许真是他吧。”白风筝已经猜到是谁了，这样一想就要把事情遮掩一下，不如就把锅甩给杜小刚，倒免了许多闲话。

　　“这么一想，这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也许他真是急着创业，要是真把钱赚回来了，能好好补偿你，也不枉你吃的苦。”张老师想了想说道。

　　“谁知道呢，随他吧。”白风筝拿起一颗紫皮花生，剥开放在口中，皮衣有些苦微微的，嚼上两口才觉出香来。她忙抓了一大把给大家分过去，大家半推半就收下来，连声道谢，办公室里其乐融融。

　　这边白母的病情稳定了一些，准备出院了。白风筝发现小平房根本住不下四口人，只好找房东想办法，把隔壁的一间偏厦租了下来。这样把白父白母安排进去，离得近，相互有个照应。两个院子原来是相通的，现在正好打开。

　　白母的情况时好时坏，屋漏偏逢连阴雨，那边不知何故，开发商跑路了，房子扒得乱七八糟，想回去是不可能了，动工也不知何年何月，动迁款也只拿到了一小部分。房主们只好联合起来到处找，要求是一家派一个人跟着的，一个人涉及自己的利益，再有就是关系到钱的事，如果不盯着，也怕有好事把自己落下。白父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到处开会。

　　白风筝只能提前请了产假，先过一关是一关吧，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天晚上，说好白父五点就能回来的，白风筝白天又洗又涮的忙了一天，累得腰都要断了，见天都快黑了，也不见白父的人影儿，只能咬牙去炒了一盘榨菜，把中午剩下的粥热了一下，端去另一个房间。

　　这时门口有些响动，像是谁碰了大铁门。她虽然猜测是父亲回来了，可还是不安心，扭头看过去。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从狭窄的门口挤进来，是体育老师。

　　“你，你怎么来了？”白风筝有些慌，他们的事，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哪怕是她的父母，人多口杂，难保哪天被捅出去都是事儿。现在她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我来看看你，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听说你请了假。”体育老师从车后座上取下一大包东西，看着白风筝不知往哪边走。

　　“你把东西送进来，快走吧，一会我爸爸回来了，让人看到不好。”白风筝说着向里面一呶嘴，体育老师忙向里屋走。屋子里面比外面低一块，就是俗称下窖的房子，这一步他踩了个空，差点摔下去，白风筝一慌跟上一步，手里的盘子差点扔了，就这么一扭身，肚子疼了一下。

　　“哎呀。”她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样了？没事吧。”体育老师扔了东西就扶住她。

　　“没事，你快走。”白风筝明知道现在的感觉 不对，也不能冒着让人发现他们私情的危险 把他留下。

　　“你别傻了，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我走了，你怎么办？”体育老师板着脸说道，他不顾白风筝反对，扶着她向门口走去，白风筝还想挣扎，被死死按住，他果断的说：“去医院！”

　　也幸亏他来得及时，白风筝到医院没多久，就顺产下一个女婴。体育老师见母女平安，就匆匆离开了。白风筝躺在病床上，偏过头去，看到女儿皱巴巴的脸，眼睛紧闭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的命运，到底想走去哪里呢？

　　她这个月子就是张老师帮着照顾下来的，因为她失血过多，所以足足住院一周。她抱着女儿回家时，才知道母亲已经又住进医院了，而且这次就再也没有出来。

　　白风筝回到学校上班时，已经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她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同情的目光。每个人都惋惜，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这样陨落了。体育老师找没人时，塞给她一个信封。她回到家才掏出来，是三千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估计体育老师存了很久。也算是解了白风筝的燃眉之急。

　　自从白母去世后，白父就有些疯颠了，他把找回动迁款当成了最重要的事，每天跟着邻居一起到处走，最后还混成了小头头。在相关各部门的办公室里口沫横飞，回到家已经累得倒头就睡了。

　　白风筝只好自己跟头把式的带着两个孩子度日，就在她已经把杜小刚忘掉时，一个电话打来，提醒她，还有个老公。

　　她是被车接到医院的，接她的人是蓝衫。他说杜小刚要不行了，想要见白风筝一面。白风筝当时心里也是一痛，不管怎么说，同床共枕那么久，说恨是真的，说有感情也是真的。她一边抹泪一边追问蓝衫，杜小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蓝衫含糊的语气中得知，杜小刚是从酒吧的二楼摔下去的，至于其它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白风筝哭哭啼啼见到杜小刚，不由得一呆，他的腿被高高吊起来，打着厚厚的石膏，可瞧脸色不像有生命 危险啊，怎么就说不行了。杜小刚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女人是白风筝，不由得面有愧色。

　　“我的腿可能断了。”杜小刚低声说。

　　“还有呢？”白风筝不相信只这么件事，能让他把她找来。

　　“我想回家。”杜小刚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她。

　　“你没有家，你的家被你卖了。”白风筝狠心走出病房，心里无比痛快，虽然是两败俱伤，可她总算是还手了。

　　她低估了杜小刚的脸皮，他就摸索着找了上来。他的腿并没有断，只是瘸了，而且不是摔的，是被打的，原因是他欠下巨额赌债。本来他和蓝衫也算赚了点钱，可在赌桌上让他给输出去三分之二。蓝衫还算够意思，只是把他踢出局，就没有再追究。杜小刚兜兜转转一圈，回到了起点，不，是倒退到了解放前。

　　他站在小小的院落，嗅到臭水沟的味道，看着白风筝从昏暗的屋子里走出来察看来人，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胖婴，一切都恍若隔世。

　　“我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喝酒，不赌钱了，我跟你把孩子好好养大。”杜小刚跪到地上，一字一顿发誓，他是用死去的父母发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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