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上午的阳光从灰茫茫的窗子照进来,浮尘在光柱中翻滚,办公桌破了的皮包角,毛糙糙的,让人莫明的想把它撕掉。秦至真的心底一阵躁动。
柳鱼今天破例穿着白大褂,衣扣没系,露出里面的浅灰色高领羊毛衫,下面配着的是深灰色筒裙,把身材把握得玲珑有致,这样的人说不会跳舞,就是暴飧天物。
“为什么不跳舞?别说你不会。”秦至真用力把目光收回来,讪讪问道。
“他不喜欢我跳,所以不跳了,省得让他生气。”柳鱼的话让秦至真迷糊了一下,半晌才明白,那个他指的就是林多俊,也是,他才有权生气不是吗。
圣诞晚会在餐厅举行,有时间的人早早就来布置了,这是唯一一件大家不计工钱,不计效益都会白做的活儿。林多俊和食堂的人在准备西式小点,烤了许多只鸡和鸭,香气不停往餐厅里钻,大家兴奋的都有些不能自恃,玩笑越开越大。
路小亭买了一条紧身的毛海毛连衣裙,一身毛绒绒的,别提多扎眼了,只是原本丰盈的身材,显得有些胖了。早有女同志看出毛病,偏不指出来,只在背地里指指点点。
不知为何,柳鱼一直没有出现,秦至真干起活来就有些心不在焉。路小亭扯着一条彩带想要挂到圣诞树上,故意让秦至真来帮忙。他不时东张西望,一个没留神踩上去,把路小亭闪了一个跟头,要不是附近的一个男士伸手,差点就把新衣服给毁了。
“对不起!”秦至真慌忙过来扶,路小亭满脸的娇羞,恨恨地说道:“秦所,你谋杀啊!我不依啊,今天要你陪我跳第一支舞!”
秦至真没想到她提这种要求,不过他的老婆没在岛上,也没有特殊需要关照的人,这第一支舞谁抢到算谁的,也无可非议。
会场布置差不多了,林多俊和厨房的人开始上冷餐盘,今晚上要做自助餐的。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林多俊,看上去与往日也是不同,气场强大许多,环视餐厅时也有了巡视疆土的霸气。
办公室主任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拿着一张纸,准备半天了。见秦至真点头,忙走上前宣布晚会开始。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开了,一个人夹风带雪走了进来。
众人没办法不看过去,柳鱼不安地向大家致歉,这才掉落着身上的雪花,走向人群。
她穿着一件獭兔毛的黑色苏联大衣,领口围着的是一整张狐皮,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被风一吹带着一抹桃红,分外妩媚。她把大衣除下,众人的目光一片灼热,屋子里的温度都升起来了。
柳鱼的头发是盘起来的,垂在脑后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量太多,头被坠向后面。脸上没有化妆,只是在唇上点了一点点朱粉。身上就是平日里长穿的浅灰色立领羊毛衫,不同的是下面没配裙子,而是穿了一条紧腿裤。裤角塞进高高的马靴中,这身打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中显得英气逼人,无疑,这一局她又赢了。
“怎么没穿裙子?”在拿食物时,秦至真总算找到一个机会,低语问道。
“我又不跳舞,何必穿裙子?”柳鱼嫣然一笑,她捡起一块小蛋糕,应该是林多俊的作品。
“我想请你跳舞你,你这是拒绝喽?”秦至真刚在开场白时先喝了一杯红酒,现在全身炽热,只觉得要惹祸 ,可是嘴就不听指挥了。
“没有,如果所长诚心请,也许会答应吧。”柳鱼低语着,转到另一边去了。任谁看,这都是在对美食做简短交流的一对男女,哪里知道,他们已经一拍即合了。
吃喝过一巡,各人都放好餐厅,女士们补好口红,办公室主任走到留声机前,宣布舞会开始。
路小亭站在人群中,跃跃欲试,只等着秦至真过来邀请。他还真迈着方步走过来了,不急不徐。
“哎,你怎么不跳舞?”旁边有女同志捅了路小亭腰间一下,问道。
“我在等啊,总要有人邀请。”路小亭说着眼风一扫,女同志明白了,满眼的羡慕。
“请问,能请你跳一支舞吗?”秦至真走到柳鱼面前时,一边说,一边深鞠一躬。柳鱼满面涨红地伸出手,秦至真迫不得待地接在手中,二人转眼就旋入场地中央。
他们秒杀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能故意不去注意他们,他们是耀眼的一对璧人。
秦至真在大学时练的舞技,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了,举手投足间,柳鱼给他最大的配合与默契。
场地中间本来有许多人在跳舞,可是很快就自觉退后,把舞台让给他们。秦至真想,他们是故意的吧,可这又能怎么样?他不敢找柳鱼跳舞,不是更容易产生闲话?至少现在的他是磊落的。
在舞曲马上要结束 时,他看到了人群背后的林多俊,他的个子太高大,想藏都藏不住,还有他那一双要喷火一般的眼睛。
“就到这里吧,我很开心了,谢谢你!”舞曲结束 时,柳鱼匆匆说了一句,就向林多俊的方向走去,很快他们都从餐厅消失了。没有人再注意他们,路小亭委委屈屈跳了第二支舞,因为心情不爽,舞路得磕磕绊绊,让人疑心秦至真的灵魂出窍了,被柳鱼带走,不然为何刚舞蹈精灵一般的人,现在成了提线木偶呢?
第二天是路小亭来送资料的,她的心情不错,把卷宗放下时,嘴里还哼着歌儿。
“放下就可以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完事儿再看。”没有见到柳鱼,秦至真有些失望,直接就要打发路小亭出去。
“所长大人,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是我来吗?”路小亭笑道,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为什么?”秦至真猜到出事了,还不如现在从路小亭口中掏出来。
“因为柳鱼请病假了。”路小亭把病假二字拖得很长。
“病假?昨天还好好的,什么病?”秦至真尽量想做出不关心的样子,可语气还是有些焦急。
“这个啊,是老毛病,等她上班,你就知道了。”路小亭哼着歌走了出去,秦至真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可是又不肯往那上面想。
三天后,柳鱼才走进他的办公室,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倒也看不出别的毛病。
“听说你病了,如果不舒服就多休息几天好了。”秦至真关切地说。
“不了,我能上班,没事。”柳鱼咬了一下嘴唇,勉强笑了一下。
今天柳鱼没有把卷宗上的白绳儿解下来,害得秦至真绕了半天,柳鱼看不下去了,伸手帮忙,她的手刚伸出来,秦至鱼眼尖,就看到手腕处的青紫,他一把抓住,惊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柳鱼被他抓疼了,眼圈一红,弱弱地把胳膊抽出来。把脸别过去一半,轻声说:“别问了,给我留点尊严,你猜也猜得出来。”
“他打你?他打你!”秦至真全明白了,林多俊把柳鱼打了,就因为一支舞,林多俊就把柳鱼打了。这在研究所应该是尽人皆知的事,所以路小亭会得意洋洋来昭示给他。真是恶心,所有人都容忍暴行发生,却不去阻止 ,还要兴灾乐祸,这是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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