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不由的吃了一惊,赵东雅居然也在四爷的办公室里,就坐在陈治水的旁边,四爷则坐在两个人的对面,正在臊眉耷眼的给陈治水的茶杯里添水。
看到我进来,赵东雅有些吃惊,但是四爷的表情看上去就非常淡然,只是轻轻的说了句:“山子来了。”
我笑着看着陈治水,之前四爷请他过来掌眼,我基本上都在旁边,跟这个陈治水也算是熟悉,点点头微微欠身说道:“陈先生,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了您了?”
“还能有谁,你师父呗。”陈治水一边说,一边推了一把桌子上的小木头匣子:“我说四爷,您也是这行里面的大拿了,我就不信这东西你看不出来是干嘛的?
你自己闲着没事儿吧这个丧门星往家里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谁还没点儿特殊爱好,但是您叫我过来,这就是骂人了。”
我凑过去一看,就发现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黑黑的干巴瘦的小泥偶,做工算不上精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儿童公园门口买的劣质玩具呢。
但是仔细一看,我就发现这玩意儿很是不得了,别的不说,光是这造型,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马面猴身,尖嘴,薄唇,凹腮,身上布满鳞片,尾巴呈箭头状,这样的造型,在我们这一行里面是有讲究的,传说丧门星,就长这模样。
一般来说,这种邪神偶像,是大凶之物,就算是有年头,也绝对不会有人喜欢收藏,所以甭管是哪儿淘换出来的,肯定卖不上价。
这以前不还有典故么,传说当年赵孟頫书法冠绝天下,一到春节的时候,贴出去的春联贴一副就让人弄走一副,要知道,他亲笔写下的春联,那就相当于在大门上贴了几十张大红票都不止。
再到后来,赵孟頫也算是急了,直接写了一副对子,上联福无双至,下联祸不单行,就冲着这个丧气劲儿,再也没有人打着春联的主意。
本来嘛,你写的字在值钱,要是这种咒人不得好死的东西,谁收藏这玩意儿有个屁用,搁在家里留着碍眼吗?要真是这内容,别说你赵孟頫,就算是当年王右军的真迹放在这里,估计也没人搭理。
而且马面丧门星这东西,被传的特别邪性,别说是收藏了,就算是谁看上一眼,也得倒霉三年,难怪陈治水跟四爷急眼呢。
我嘿嘿一笑:“我说陈先生,我师父让您来,那肯定是有他的用意,您先别急,先听我师父说说呗。”
果然,四爷点了点头说道:“治水兄,这事儿兄弟我做的不美,跟你赔罪,但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一定得让您过过眼。
我看这么办吧,今儿您要是能把这个马面丧门星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个所以然出来,我后院儿收藏的那副郑燮的三友图,就算是你的了。”
我大吃一惊,郑燮就是郑板桥,号称书画双绝,尤其是以画竹子著称,一副三友图,不仅技艺精湛,构图天马行空,而且立意奇佳,是他作品中绝对顶尖的一副。
就连我,都不知道这东西竟然就在四爷手上,就可以看得出,四爷平时对这副三友图有多么重视,现在居然开口就用这个三友图作为交换,可想而知这件东西,四爷又多么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果然,别说是我,就算是陈治水都愣住了,这好家伙的大手笔,让陈治水半天都没有说话,转而还是一言不发,却直接带上自己的老花镜,趴在木头匣子上直接看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就看着陈治水不断地端详着木头匣子里面的马面丧门星,无聊之下,就看着赵东雅和四爷的反应,我发现这两个人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治水,很显然,他们两个都很重视这件事情。
这就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了,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追查当年青铜铃铛的来历和下落,怎么忽然之间这两位转了性子似的,开始关注起这个马面丧门星了?
片刻之后,陈治水抬起头来,长叹一声:“四爷,您真想知道?”
四爷点点头:“还请治水兄指教。”
陈治水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是这样的,传说马面丧门星,本来不是中原的物件,而是出自于西南边陲一代,被当地奉为神祇。
关于马面丧门星,有这样一个传说,据传早在公元之前,当时华夏还处在先秦时代,在西南边陲,有一个奇怪的部落,他们自称是马面神的后代,而且这个部落的人面相颀长,果是有几分马脸的意思。
当时西南这样的部落成百上千,这个部落并不算强大,但却是最为地位超然,整个一族的人就是因为面向奇特,从而被奉为神族。
而他们最奇特的一点,还不只是面相上的事情,根据一些历史资料里面的信息碎片,可以看出这个部落的族人骁勇善战,但是却从来不与其他部落产生争端,只是作为雇佣兵,为其他部落征战。
想想就会知道,当时西南各个部落之间争端频繁,没有一个不落愿意去招惹马面族,但是马面族在战争之中,却总能作为雇佣兵征战建功,所以部落渐渐的有了成为第一强盛部落的趋势。
在这个时候,其他部落的首领开始意识到,马面族已经成为了他们共同的威胁,于是乎就开始联合剿灭马面族。
所谓猛虎难敌群狼,马面族最终被其他部落联合绞杀,最终马面族的首领在濒死之前留下诅咒,但凡是夺走马面族东西的人,将会被厉鬼缠身,受尽人世间的痛苦而死。
据传在庆功大会上,所有部落的首领,忽然之间一夜暴毙,所有人的死相狰狞恐怖,成为了当时西南一代最恐怖的传说故事。
而这个马面丧门星,就是当时这个部落留下来的唯一一点线索,据传见到这东西的人,轻则倒霉三年,重则一命呜呼。
后来秦朝统一六国,才有了西南诸国的国王,‘俯首系颈,委命下吏’的传说,随着后来的民族融合,这样的传说传入到我们中原,慢慢的,衍生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陈治水说完之后,我就看见四爷嗯了一声,也不表态,赵东雅看着四爷,忍不住说道:“四爷,要真是像陈先生这么说的,我看咱们搞不好还得去一趟西南。”
四爷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就问道:“四爷,事情到底是怎么搞的,您跟我直说成吗?”
四爷没有搭理我,只是冲着陈治水一拱手:“治水兄,今天多谢你的良言,这份人情我记住了,明儿我就让人把三友图送到府上,我现在还有事情要跟山子交代,您就请回吧。”
陈治水点点头,站起身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我被陈治水看得心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看见陈治水快步离开,好像多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房间似的。
等到陈治水出去之后,我看着四爷:“四爷,我跟着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甭管出了什么事儿,您跟我得有句话,这几天就这么给我撂在酒店,总不是个事儿吧。”
四爷摆摆手,指着沙发让我坐下,我犹豫了一下,就在四爷对面坐了下来。
赵东雅说道:“山子,四爷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我楞了一下,就听见四爷说道:“山子,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说实话,我也想躲一个人帮我想主意,只是我还没想好,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你。
既然今天你也撞见这事儿了,就跟你说了也无妨,但是你小子听了之后,不准害怕。”
我吃了一惊,心里嘀咕着四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候,赵东雅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赵东雅的手是冰凉的,而且声音也有些颤抖:“山子……四爷说……你……你……”
“我怎么了我?”我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倒是赶紧说啊。”
四爷长叹一声:“山子,我们怀疑你已经死了。”
老实说,刚开始听到四爷这么说,我一点惊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愣住了,半天都没有领悟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慢慢地,我开始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当初你在水下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有可能经过半个小时还能被解救出来。”四爷说道:“就算你进入假死状态,长期待在水下承受水压,一旦出水的时候,必然会七孔流血。
当初先生也只是以为你已经死了,才会这么把你拖上来,而当时我跟东雅,也已经做好了给你办后事的心理准备。
但是奇怪的是,你上来之后,不仅没有七孔流血,反而慢慢的有了呼吸,说句俗点儿的,当时我们只能按照‘生命的奇迹’来理解这件事情了。
但是后来回来之后,当我们冷静下来,外加跟先生聊了几句之后,我们才认识到,你可能早在当时,就已经死在了水下,现在的你……”
“等会儿,您想说,现在的我,就是一缕亡魂?”我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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