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这话严重了。”他却是非常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还将眼眸微微下垂,确是一副温良恭顺的模样,“我要拜托您的事情,定然在您的能力范围内,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拒绝青爻便是。”
他朝我拜了拜,说得特别礼貌。
也不知道青爻有没有事先调查过我,但他如此恭谦的模样恰好打到了我的软肋。我这个人吧,就听不得软话,尤其还是这种温润尔雅的性格,更是我无法抵抗的。
更何况青爻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只是开口问了个非常平常的问题。“小秋,你的奶奶,是覃朝雨?”
我点头,也是稍微怔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奶奶虽然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了,一时竟有些怔愣,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他们一般都会叫奶奶的别号什么的,这样直呼其名更是少见。
“果然是覃朝雨的孙女,怪不得有如此胆识和气派,昨日被那么多小鬼缠住,还能淡然念经,真是难得难得。”估计青爻应该有事求我,这都还没有开口,便往我的头上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
但他简直要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我……我表示接受无能,首先我昨儿被那么多小鬼缠住是真的,但青爻哪只眼睛看出我是淡定念经?我那是火急火燎,一把火都要烧到眉毛去了!
而且我昨天念经磕磕绊绊,磕磕绊绊,被鬼吓得魂都没有了……大抵我这样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是奶奶的孙女,就怕一个不注意就给他抹黑了,或者砸了他老人家的招牌!
“您……您还是说说,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帮您吧。”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昨日我和那些厉鬼的谈话,女施主可曾听清楚?”青爻面露难色,犹豫着往下说。“它所言非虚,就我以前虽然是寺庙里的和尚,寺庙也曾经是香火鼎盛,但那到底是曾经,在我死后的几百年里,却是经历了由中兴到衰败,最后在一场暴风雨中,寺庙毁于一旦,房梁倒下砸死了唯一的僧人,之后就彻底废了。到了今日,竟然在上面盖上了高楼大厦,也再没有人知道那地方曾经是处寺庙。”
他说得特别感慨,神情凄楚,我知道寺庙对他的意义非常,当他看到它一点点消亡陨落的时候,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那感觉我知道,但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我想请您帮忙,把这盏灯送到一个曾经寺庙所在的地方,作为结缘。我因为执念放不下,所以那地方不能去。”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盏白莲花形状的烛灯递到我的手里。
“如此,便是拜托了。”青爻期待满满地看着我,继续往下说。“你放心,这盏灯只是留个念想,万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女施主觉得为难,也可以把灯送还回来,青爻便当从未求您。”
他模样纯粹,看我的眼神尤为坚毅、认真。
青爻的要求说不上过分,更何况他昨日算是两肋插刀,真的做到了极致,那么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帮他。就从他手里把灯接了过来,“那好,你给我说在什么地方,我有空就去。”
“那拜托了。”青爻点头,然后让我用手机存了个地址。我本来以为如他这样的死人,已经作古多年,对手机这种新鲜事物应该不知道,但没有想到他竟然玩得特别6。
我看了下地址,好巧不巧就在附近,那等赶尸完了之后,我能专程去趟。
所以我把信息保存好,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您放心吧,事情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只我没有想到您竟然那么长情,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还是放不下。”
“我到底是修行不够,故而有些凡尘琐事放不下,还得记在心上。”青爻有些不好意思冲着我笑笑,以手轻轻挠了挠脸。虽然做了厉鬼,但我也得拍着自己的胸口表示……
眉目清秀,确实帅气。
“其实没有关系,毕竟人只要活着,就或多或少地有自己的自己牵挂,少有例外。如此,而已……”小时候奶奶唱给说各种各样的戏本,其中有很大部分地出家人受不住内心对佛法的坚持,弃佛娶妻,或者干脆贪慕人间富贵,成为邪道士的。
这样的修行者,我之前已经遇到了很多很多,一如冯然、岑海之流,他们污秽肮脏,而青爻这样虽然留有羁绊,但也是因为放不下佛法,那……那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呀!
“您是在安慰我吧,如此,倒是谢谢。”青爻点头,再三叮嘱我一定记得去那个地方,帮着他把烛灯点上,我点头,嗯了一声。
我小心地把烛灯放好,快走几步到了乾元停车的地方,可他不在,只有一只小鬼站在车外面,瞧见我过来,赶忙快走两步迎了上来,我刚把骨扇掏出来,它却直直地给我跪了下去。
它这一跪厉害着呢,直接让我懵逼了……只愣愣地看着他。
我就想问问,它是谁,出现在这里要闹哪一出?
“小姐,您是狄秋吧?三殿下给小的我看过照片,您这宛如天仙一般的模样,小的我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只这照片还不如您真人的十分之一,您真人更可爱更漂亮。”
它是乾元的小鬼?
那我只能说他厉害了,竟然把我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要不是我对自己还算有个清晰的认识,否则真会以为自己如他说的那般……不过虽然知道他说得是假的,但这么听着,心里还是可劲儿地高兴和得意。
就我虽然知道他是假话,但假话说得让人心旷神怡,这……这也是本事呀!
我就轻轻地咳嗽一声,“你说你是乾元的小鬼,我已经知道了。可他正主去了哪儿,怎么没在车上呢?”
“三殿下回地府了,好像是出了顶顶要紧的事情,让他立刻马上地回去一趟,但三殿下怕小姐你回来找不到他担心,所以就让我在这里候着,给您交代一声。”
乾元回地府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认识他之后,一个月总要回地府好几趟的,仿佛这样才对得起他地府三殿下的身份。不过他一贯来无影去无踪,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所以这次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因为他竟然想给我个交代,还专程派了只小鬼在这里候着我……
真是厉害了,我的乾元。
“嗯,我知道了。那我在车里等等他,如果他晚上还不回来的话,我就一个人送张妈回村。”我嘟囔了句,心里其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我让乾元跟着我回来,就是希望在赶尸的时候有个依靠,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去地府了……但赶尸的吉时刘叔是确定的,让我一定要在那时候送张妈回去,所以……
所以等不来乾元,我就得自己一个人赶尸回去。
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在认识乾元以前,我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搬家可以一个人,自助餐也可以一个人,是标准的女汉子做派,但……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认识乾元之后,我便觉得自己变成了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滴滴软萌妹子,就差拧不开矿泉水瓶盖了……
所以女汉子这种东西,就算真是天生存在,也终将会在遇到某个人之后发生改变,变得需要依靠,变得有了软肋。
我最近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以至于看到后座上张妈的尸体,才稍微恢复过来,现在又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得花功夫好好地研究下,就赶尸要怎么赶……
这里面的学问,可是老大老大了。
我把手机拿了出来,一边查资料一边笔记,刘叔有专门给我推荐知乎上的几篇文章,告诉我那些文章都是专业人员在分析,让我有时间就看看。
我大概翻阅了下,果然很有道理。
只有一个小问题,这些东西都有些太偏理论了,而且说得特别的枯燥,光是把起源看完,我就已经昏昏欲睡,眼皮可劲儿地打架。
我昨晚没有睡好,前半夜被小鬼缠着精疲力竭,后半夜因为乾元回来了,睡是睡踏实了,只是……
只是就睡了几个小时,明显不够。
更何况我又想到今天晚上还得赶尸,基本上就得熬到凌晨四五点了……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还是需要提前补充下睡眠,比如困个觉什么的。
我这么给自己说,赶忙闭上眼睛,打算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村里的关系,我竟然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约莫五六岁的模样,却是孱弱虚瘦,整天只能耗在床上,一双眼睛很漂亮却空洞无神,是被蒙了一层薄雾,什么都看不到。
我这样的,应该是白内障。还是那种治不好的白内障,奶奶带着我走了不少的医院,用各种仪器各种查过之后,他们都非常遗憾地表示治不好了。
我便看到小小的自己坐在床边,神情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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