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奶奶的八卦，哪是我随随便便地就可以打听出来的。甚至奶奶连机会都没有给我，便让我出去了，再是将门重重地关上，把我留在了外面。

　　我刚刚被关在外面，安皓就凑了过来，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明明也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对奶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只凑到我的跟前问。“覃奶奶还在气头上吗？不会一转背就什么都不管了吧？小姑娘，事情真不能这样，你说覃奶奶不管事，我们又都不懂的，到时还不是抓瞎。实不相瞒，老爷子这大半辈子都是风风光光，我不想他身后事一团糟。”

　　“你放心吧，奶奶只是刚才气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不能把真相告诉给安皓知道，也不能说安诺已经做了鬼，让他们提防着，我刚才和奶奶合计过了，如果她只是回来探望老爷子，送他最后一程的话，我和奶奶就权当不知情吧。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孝心，挺不容易的。

　　但如果安诺想做坏事，那对不起，我和奶奶肯定不会给她开绿灯，只会干干脆脆地，把她法办。

　　我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在心上，已经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好，那就好。”安皓松了口气，大抵是看到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再是问道。“不过狄小姐，您刚才在想什么？还有您为什么站在外面呢？”

　　就他，还真是人精呀，我不过表情举动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变化，竟都被他看出来了。赶忙把自己神游在天外的魂唤了回来，只抱歉地冲安皓笑笑。“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覃奶奶，在里面做什么？”安皓皱眉，声音压得低低的，他挺想知道的，但又怕自己多嘴问，是冒犯了奶奶，这样矛盾的心里我挺能理解的。

　　所以我告诉安皓，奶奶也不做什么，不过是想和老爷子做一个告别，就他们曾经是故人，故人西辞，总得说上三两句话的。

　　安皓点头，直说在理在理。

　　在理就好，我脸上露出一抹狡黠，问他奶奶以前和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安皓被我问得蒙圈了，压低声音抱怨说。“狄小姐，我的小姑奶奶，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了呢？老爷子都是弥留之际告诉我身后事可以找覃奶奶，说她不会否了他这人情。我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了覃奶奶过来，你说我知道他们有过去，这……我真不知道。”

　　他怕我不行，还信誓旦旦地要发誓，说如果知道就天打雷劈的。

　　“不过狄小姐，您真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问覃奶奶呢？您是她的小孙女，奶奶最疼孙女了，没有道理不给你说。”安皓发誓之后再冲我笑笑，帮着我一道出谋划策。

　　我就冲着他，扯着嘴角地笑了笑。

　　奶奶会给我说是一回事情，可我问不出口，这特么地，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对，没毛病。

　　总归这问题越说越尴尬，我也没得选，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顺带着转了话题。告诉安皓说，如果在布置葬礼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虽然没有奶奶那么精通，但一般问题是可以对付过去的。

　　我是想，给他客气客气。

　　哪知道安皓听了，直接一双眼睛里冒了精光，就我只是给他客气，但他不想给我客气，他想直接给我动真格的。那是二话不说地，将我的手捉了过去，快走了几步，“狄小姐，有您这话就好，我们还真有顶顶重要的事情拜托呢。”

　　不是吧。

　　我只是客套客套，他当真做什么？

　　安皓一边拉着我往旁边的侧室走，一边给我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因为老爷子差不多后天下葬，但是下葬之前还是要准备一些诸如花圈纸钱纸房子之类的东西，因为老爷子说覃奶奶会来帮忙处理身后事，他们就没有请道士来看，大概按照自己看印象中的，准备了些东西，不知道齐全不齐全，够不够的。这点小事他不方便麻烦奶奶，就想着让我看看。

　　他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之前也在寻思要怎么开口才好，哪知道我是不偏不倚地，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所以，他说不麻烦，他是真有事情拜托。

　　侧室很乱，有三五个穿着孝服的家属在准备冥纸，看到我进来之后，纷纷退到一旁，给我让出了条路来，除掉冥纸之外，侧室还有蜡烛、香、米饭、红纸红绳之类的东西。

　　安皓没谦虚，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懂葬礼的流程，看到这间堆放这种杂物的房间，我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也罢，奶奶不在，我先把准备工作做了。

　　便是清了清嗓子，做了简单的安排。“首先快些去附近抓一只或者买一只公鸡，要活的，还要年轻气盛的，越生猛越好，鸡冠子越红越好。把它暂时养在灵堂里，山上入殓的时候，派得上大用场。”

　　“好的，好的。”安皓连忙点头，捉了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起来，让他赶忙去附近老乡家里买鸡，要那种最漂亮最漂亮的大公鸡。

　　“你们既然不懂，那棺材想来也没有好好布置。”我一边走一边看摆放在地上的东西，有无纰漏之类。“这样吧，我等会拿些黄表纸和铜钱过去，还有老爷子身前最喜欢的东西，给他一并装在棺材里，带到那边世界去。奶奶还在和老爷子说话，我们先别打扰了，把这里收拾了再说。”

　　“好的，好的。”安皓连连点头，我只是说了两点，他就说我安排特别井井有条，很有领导范。

　　他，又在抬举我了，而且说话，真的过了。

　　我只能摸着自己的虚荣心表示，被人夸，还……还挺舒服的。

　　我告诉安皓，他们最好安排一个人，守着外面的蜡烛，每隔一段时间去看一看，如果蜡烛熄灭的话，要立刻更换补上。

　　“我在去厨房看看，问点送浆水过来吧。你们继续撕纸，多撕一些黄纸，这些很多是用来打发路上的小鬼鬼差的，让老爷子可以安生太平地到阎罗殿投胎往生。至于那些几十万一张的纸币，也得有些。但不能太多，这种钱在底下不好花，没有黄纸这种硬通货好。”我记得奶奶之前差不多就是这样给别人交代的。然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跟着交代了下。

　　安皓他们频频点头，把我说得都记下了。

　　之后我拿了一个黑色的罐子起来，朝厨房走去。浆水一般是由生水、面粉、小米混合而成的，装在壶里。有的地方规定壶里只装清水，也就是浆水，有得还需要装些饭菜，用来供奉在灵堂前。

　　我把东西准备好了，举着往里屋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悉悉索索，似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声，一个女声。

　　我听出女声是奶奶的声音，那男声是？

　　我犹豫了下，将门推开一条缝来，只能看到奶奶面朝着棺材站着，表情疲惫眼眸哀切。

　　只房间里空空荡荡，似只有奶奶一人……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了两个声音。

　　只稍微低头琢磨了下，我便有有了答案，赶忙默念了术法，也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开了鬼眼，果然看到一男人坐在棺材上，痞子般地和奶奶说话呢。只我微微皱眉，想着安皓口中的老爷子怎么也得八九十岁，奶奶也说过他是年纪大了去的，这一趟是喜丧，所以他的亡魂不应该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而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才对。

　　只这，才符合最基本的人设。

　　但，坐在棺材上的，的确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还特么是又坏又帅的那种。我不客气地说，长成这样的小少年，不知道要虏获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所以，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奶奶走了过去，也学着少年的模样，坐在了棺材上，只她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利索，上去的时候不怎么方便。少年只是默默地看着，也没有想过搭把手地帮一下。

　　于此，奶奶抱怨说，“我以为，你会和过去一样，稍微扶我一把。”

　　少年脸上还是一副痞子样，只稍微地反驳了句。“我倒是想扶你，只没有想到小师妹你，竟然也老了，连上下棺材都不利索了。你年轻的时候，可是上山下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他叫奶奶，师妹？

　　可我印象中，奶奶只有一个师哥，好像在他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就走了，那时约莫着二十出头的年纪，和我看到的小鬼倒是差不多。

　　关于那师哥的事情，我差不多得，都是从婶婶的口中听说的。她说奶奶偶尔会提到一点点，大概是她年轻的时候，曾经非常思慕她的师哥，然后两人还一起私定终身，约定同生共死。只没有想到师哥英年早逝，扔下奶奶一人，曾经多年一蹶不振，直至遇到爷爷之后，才稍微从痛苦中缓了过来，只看淡了感情，情愿青灯古佛常伴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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