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灿的贴子描述相当详细,沈攀看过之后从里面摘录了几个要点:陈灿灿和滕世伦最初认识是因为陈灿灿暑假在开发区的一家酒店总台打工,而这里本就是滕世伦的地盘,自然他去的次数也就不少,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后面就简单了,滕世伦提出包 养陈灿灿,一套住宅,不过产权证上并不是陈灿灿的名字,只是让她暂住,每个月一万五的花销。对于陈灿灿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孩来说,身体仅仅是一种工具,两人一拍即合迅速就搬到了一起。
从陈灿灿的描述中沈攀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很多想法,至少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陈灿灿对这种生活是非常满意,贴子里字里行间也经常出现她对购物的一些炫耀性描写。只是后来滕世伦去陈灿灿的住处次数越来越少,加上陈灿灿在一次晚上出去游玩的时候见到了滕世伦搂着另一个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女孩,矛盾爆发了。
陈灿灿找到滕世伦,拿出那天晚上她偷偷跟踪拍的几张滕世伦和另一个女孩搂搂抱抱的照片,威胁要告到滕世伦单位上,还要通知他老婆,双方大吵一架,陈灿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分手,五十万的现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产权证要变更成她的名字。
陈灿灿虽然是爱慕虚荣但并不愚蠢,否则她也不会在那天晚上一发现滕世伦和另一个女孩搂抱在一起就立即掏出手机跟踪拍摄。而这一次的争吵和之后的条件谈判也是她精心设计的,一来趁机摆脱情人的身份,二来拿到一大笔收入后半辈子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不是。
所以,陈灿灿既然是如此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孩,她来之前必然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滕世伦这种身份的人,一定是宁愿拿钱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绝不会真的看着她把照片扩散传播到家庭和单位。
然而,让陈灿灿意想不到的是她琢磨了好些天,策划了无数次的计划竟然没能行得通。陈灿灿观察得非常清楚:才看到照片伊始,滕世伦的确很生气,也有着害怕的表情一闪即逝,这本来是让陈灿灿心里更加踏实才对。
可几分钟之后,滕世伦去了一趟厕所出来,态度蓦地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男人几乎是冷笑着鄙夷的冲陈灿灿吐了一口口水,很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随你便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真的能把我告到了算你有本事。对了,看在大家也相处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套房子我再让你住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会让人来收钥匙,到时候你要还没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有啊,你也别想着要走就给我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真的要搞得这房子下不了脚的话,我让你跪在地上给我把屋子弄干净了,知道吗!”
这不是提问,这是肯定语气的陈述句,陈灿灿听得心里一抖,硬是没敢在梗着脖子和这男人吵闹。滕世伦交待完冷冷一笑,转身很洒脱的就走了,根本不在意陈灿灿任何的后续行为似的。
说实话陈灿灿当时是被吓着了,听到滕世伦一出门她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反锁上房门,然后又跑到每个房间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沈攀估计她是电视剧看多了,难不成滕世伦还有本事去找个狙击手来瞄准她,呵呵,那至少也是迪拜排列前几名的首富才有的本领了吧。
据陈灿灿自己在帖子里说的,那天一下午她没敢出门,哆嗦着在客厅地板中间坐了一下午和一整个晚上,她甚至没敢去床上睡觉,原因还是害怕,因为滕世伦知道床的位置。
沈攀好悬没被笑死,他无法理解这种奇葩女孩的奇葩心理,这一部分都只能是当做玄幻故事来看。不过,沈攀倒是转念一想,滕世伦为什么会留给陈灿灿那么恐怖的心理阴影?原因何在?他把这个谜团暂时记在心里,看看后面有没有机会能够找到答案。
第二天早上,陈灿灿呼朋唤友叫来了一群人总算才敢走出家门。被惊吓了一夜,陈灿灿当然是不甘心了,她甚至找了律师咨询,当得知打官司胜诉希望不大之后,陈灿灿想到了利用所谓“社会上的人”去找滕世伦的麻烦。
一个女人只要不是太丑,只要舍得付出自己的身体,要网罗几个混混那是真的轻而易举。对混混们来说,有一个女人白吃白睡,还可以趁机敲诈一下另一个男人来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嗯,蛮不错的一个买卖。
尽管知道要敲诈的那一位是公务员,但陈灿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如实告诉混混们滕世伦的职务等信息,所以混混们吃了一个闷头亏那简直是必然的。开发区派出所干脆利落的把几个混混一网打尽扔进了看守所,没两个月,法院就以寻衅滋事和敲诈未遂判了几个混混一年到三年不等的刑期,陈灿灿大败亏输。
事实上,就在滕世伦离开那套房子的第二天,陈灿灿就老老实实的搬了出去,后面的一些个小把戏都是这女人心里不平衡搞出来的手脚。在混混们被打压之后,陈灿灿很懂事的离开了商山去了邻近的一个城市,就连贴子上的“女大学生”这个词也不过是为了更多吸引网络眼球,陈灿灿还在和滕世伦姘居的时候就已经从商山大学毕业了。
… … …
抬眼望了望周珊,女孩眉头略皱,显然她也被卷宗里的现场调查报告和李振铁的叙述难住了。女孩的心思不复杂,刑警的直觉无论多重要那也仅仅是直觉,不能作为断案或者认定某人有罪的证据,李振铁也不能例外。
让她慢慢去琢磨吧,沈攀微笑了一下,关掉贴子微微后仰闭上眼睛开始整理所有的信息和思路。让沈攀疑惑的是,陈灿灿的贴子夸张的部分很多,但抠掉那些浮夸的成分,别的不说,她委身于滕世伦大抵应该是事实。
如果这一项成立,为什么张玉强也好,李振铁也罢,当初他们调查的结果都是说滕世伦再次结婚之后和张子青感情很好,就算出差也要赶着回去很少在外留宿?从陈灿灿的帖子里的时间来看,滕世伦和陈灿灿住到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那时候也才和张子青结婚不久来着… …难道滕世伦还具备高端的反侦察技能,所以如此的有恃无恐还瞒过了两名老刑警?
没道理啊,沈攀陷入了迷茫,这不符合逻辑嘛。
“沈攀,我看完了,你对这个案子是什么意见,能不能聊聊?”周珊伸手用铅笔敲了敲这家伙的电脑屏幕,小声的说道。沈攀闻声收回思绪,女孩正竖起一根指头冲他“嘘”了一声,那左右灵动的眼珠示意着周围的异常情况。
哦,这是怎么回事?沈攀先是一笑,然后往两边偏了偏头,办公室很安静,大多数人要么双眉紧蹙,要么就在不停的咬着笔头,唯独何美美很是不满的瞪着这边,显然是对这边贸贸然发出来的声音有意见。
唉,可恶的办公室政治啊,沈攀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他忽然灵光一闪,怪不得古人告诉我祸兮福所倚呐,这难道不是办公室大伙儿集体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吗!
兴冲冲的抽了一张纸在背后写了一行字“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讨论,办公室不方便”,沈攀忍着笑递给周珊。周珊接过去一看,眉头跳了跳,也抿嘴朝着沈攀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陈倩亲自送来做的安排,也给出了两个人的查案权限和范围,谢秦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背影,并没有吭声阻止。何美美嘟了嘟嘴,拿起手机给谢秦发了个条短信:太猖狂了吧,外出也不请假。
没多时,何美美收到了谢秦的回信:不关我们的事。至此,刑侦大队办公室对沈攀二人的作为再无任何不同的声音发出来,双方很理性的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这也为沈攀融入了刑侦大队这个大家庭无形中创造了更大的困难。
这,的确是沈攀做梦都想不到的一点,就算此刻,和周珊坐在咖啡馆的卡座上,两张脸间的距离不到一尺的时候,他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终于心愿得偿,回到了自己最喜爱的岗位上,陪伴着那愿意一生一世去爱的女人身边。
“沈攀,你对卷宗更熟悉,你说说你的看法,我看看你想的和我想的有哪些相同与不同的地方。”周珊不习惯的摸了摸了比毛寸稍长的短发,女孩剪成这种发型大多是在电影里,例如那些战争片,真实生活中则会引起相当高的回头率,就好比咖啡馆的结果服务员都不时的会把目光转注到周珊的头上那样。
“我想法很凌乱,一会儿觉得张玉强他们的现场勘察没有问题,一会儿又觉得李振铁的直觉没错。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只能说是繁杂纷乱。”沈攀如实的坦诚自己的还未能归统的思绪,他揉了揉眉心,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实在的,要不是有张玉强他们那份完整细致的现场勘察报告,我大抵会怀疑到滕世伦身上,太巧合了,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是啊,太过巧合了,周珊不由得点了点头。哪怕她知道自己处于失忆的状态,但周珊仍然能够记得国外出版的一本刑侦技能的扉页上的一句话:一切的巧合都是犯罪嫌疑人的精巧构思。
哪有那么巧合到极致的跳楼,出 轨的女人坠下十二层高的楼房砸死的却是自己的情人,嗯,滕世伦这个被背叛的丈夫还真的有嫌疑,可惜的是要找到证据太难了:时间,时间清洗掉了一切的罪证。而且,周珊怀疑就算是自己想要把一个人从楼上推下去砸死另一个特定的从楼下经过的人几乎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滕世伦有嫌疑,他凭什么能做成这么高难度的设计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坠楼和意外死亡两个死者的关系太紧密了,让人很难不猜疑其中有蹊跷。”周珊点点头,她赞同沈攀的意思,虽然失忆之后才回到队里的她已经连谁是张玉强,谁是李振铁都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周珊一侧脸上那淡淡的绒毛上,一时间,那粉嫩滑腻的皮肤下竟是连隐隐的毛细血管都纤毫毕露,沈攀看得有些痴呆了。
“看什么看呢。”周珊给了这家伙一个冷艳的眼神,忽然,女孩神情一愣,她一把抓住沈攀的胳膊,手上还很用力,捏得沈攀小臂肌肉都在隐约作痛:“我想起一部电影,沈攀,你看过好些年前的一个系列片没有,死神来了那个剧情,是不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似感呐?”
咦,沈攀也是一怔,周珊不说他还没想起,女孩这一提,他脑子里闪电般的流淌过那几部电影的一些剧情:巧合,是那一个系列电影最大的噱头,无处不在的又致人死亡的巧合,岂不就和江南的死亡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这下两个人兴趣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拼凑剧情。既然那个很有点名气的系列电影里都存在一个巧合背后的死神,那么,这一起坠楼致使人意外死亡的一尸两命的案子里背后是不是也有某个智慧过人的存在呢?
之所以说智慧过人,那是因为周珊提出的疑问沈攀一直没办法回答:如果让你站到十二楼上,给你一个石头,你砸下去能确保砸中我指定的那个目标吗?
其实沈攀是知道答案的:绝不可能。概率太小,一层楼按照最普通的层高三米计算,十二层的楼上就是距离地面三十六米的高度,哪里可能扔一个石头下去就能砸中和石头差不多大小的目标哟… …还不说石头,给沈攀一个门板让他甩下去搞不好都要偏离目标十万八千里呢,沈攀之前就分析过这种情况,正是因为找不到答案,所以迟迟不敢认定李振铁的想法。
“是啊,不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案子就始终是一个自杀导致意外死亡的案件,就必须从冷冻案里面剔除。”周珊微微嘟起嘴,女孩的神态俏皮中夹杂着一丝幽怨,沈攀发现自己自从和周珊的重逢以来,抵抗力是越来越差… …嗯,不能怪我,这得怪珊子,谁叫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势,开始走温婉路线了呢,沈攀很快找出原因并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你坐一下,我去电梯口抽支烟。我们大家都多想一想,实在不行换个角度去考虑,说不定会有所得。”看着娇媚的女孩,沈攀再也沉静不下来思索案情。他干脆编了一个理由就慌乱的起身离开,搞得周珊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点上烟,使劲的吸了一口,那浓烈的烟雾飞一般进入肺部转瞬就从口腔吐了出来,几乎是同时,沈攀深深地一吸气,风卷残云般的气流裹住那团烟雾又从鼻腔钻了回去。他晃了晃脑袋,自己对爱情的太过用心实则是一种担忧和胆怯的表现,这与自己一贯的面对案子冷静如冰的性格大相径庭,以后要注意了,沈攀提醒着自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患得患失的心理状况吧。”沈攀抽着烟嘟囔着,他很明白自己的状态,可要修正却是需要时间… …或者,干脆找个机会向珊子表白,可要是她拒绝了岂不是一棍子把自己给打死了,那太不划算… …可要是不表白,珊子会不会和自己越来越疏远,或者被别人追了去,自己到哪里去找老婆呢… …可是?或者?沈攀不自觉的又陷入了谜团难以自拔。
“沈攀,你傻傻的蹲在这里干嘛,想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又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你担心付账跑掉了连手机都不要了呢。”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沈攀肩头,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周珊又好笑又好气的俯视着他,咦,自己什么时候蹲到了楼梯口来呢?
挠了挠头皮,沈攀茫然的站起来,他刚要说话脚下却突然一麻,要不是周珊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这家伙差一点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谢谢啊,珊子。”沈攀脸红了,不是害羞,是惭愧,一个刑警迟钝到没法掌握自己的身体,以前的体能训练都喂了狗吃。
“别叫我珊子,叫我名字吧,沈攀,我想我们俩还没有那么亲密。”沈攀扶着楼道消防门才站稳了,周珊就很不给面子的甩出一句让他心胆俱碎的话来。还好,他知道原委,还没有多被打击,不过这让他反而清醒了很多… …对珊子还是要给她一个适应过程,先让双方再一次的熟稔起来,逼得太紧了对双方都没好处的。
搓了搓讪笑的脸庞,沈攀终于是把全幅身心投入到案子上来。回到卡座,他把玩着手机,脑子里的千头万绪慢慢的变化成形:“周珊,我有一个建议,我们暂且不去管这个案子究竟是不是正常的跳楼自杀和意外死亡,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一找一个人了解一下情况,从外围着手,暂时不考虑接触滕世伦和张子青,虽然他们或许有嫌疑。”
如果包松林在场听到沈攀这句话一定会老怀甚慰,他教学生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刑警,一个合格的刑警,绝对不要预设立场,一切用证据说话。
话一说出口,沈攀愣愣的看着周珊,周珊的神情和他差不多,两个人都迅速的反应过来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我们就当是在核实这起跳楼和意外死亡的案件而已。”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结论,两人相视而笑,之前两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脑子里认定了这个案子必有蹊跷,所以才会钻进牛角尖好半天走不出来。
思路一打开,沈攀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打开翻到今天摘录的一些东西,还给周珊详细的介绍了陈灿灿那个贴子的情况。说到激烈处,沈攀干脆拿起手机,调出储存的网址,把那个贴子的原文打开递给周珊。
看完之后,周珊沉默了半分钟,她同意了去见一见陈灿灿的想法:“估计现在最能说滕世伦坏话的就是陈灿灿的,从她那里我们能够得到一些情报,就算是剔除其中一部分刻意为之的也还能够有收获。”
要找到陈灿灿有些困难,帖子里陈灿灿是明确说了自己离开商山永远不会再回来,两人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就算有估计人家也早就换掉了,那不然她的担心滕世伦找她麻烦不是。
“这样,我去商山大学的学生处和教务处,大学档案留存我记得最少是十年以上。如果可以找到陈灿灿的档案资料就能找到她家的地址,找到她爸妈就能找到她本人,我就不信她在外地打工就不和自己父母联系了,没那么怪的事。”失忆的周珊没了以前的飒爽,但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却半点没变。
“也行,我回局里查一查户籍档案这一块,谁先找到就赶紧通知对方,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下一步该怎么着手。”沈攀点点头,分开行动最节省时间,而且这个案子怎么看也没有危险,不过嘛,他叮嘱道:“你慢点开车,千万别开快了,不是说你违章,是安全,安全第一。”
“沈攀,你看起来不像是婆婆妈妈的人呐,怎么这么娘炮,絮絮叨叨个不停,看你女朋友不得骂死你哟。”女孩大笑着抓起桌上车车钥匙扬长而去,沈攀苦笑着一边结账一边摇头自叹不已:“女朋友,就是想要你做我女朋友呢,以前你可是愿意得不得了,现在好了,叫你个珊子你还不乐意,啧啧,女人啊,麻烦。”
收好总台找给的零钱,沈攀懒洋洋的一转身,一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指着周珊,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不是走了… …你、你,我没说你啊… …”
让沈攀意外的是,周珊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一个字没说的就那样看着他,半晌之后,就在沈攀提心吊胆担心周珊彻底和他决裂之时,女孩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身竟然就进了电梯,既没有训他,也没有骂他吖… …
庆幸的拍了拍胸口,沈攀都没敢走得太快,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现行,万一女孩没想通在门口堵他岂不要吓死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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